故事的開始

  安貝雅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一生會這麼結束。

  她曾想過自己可能會老死、病死,寂寞而死,笑著從容等死,可從來沒想過會死在三萬英尺的高空。

  她不以為自己這次能活下來,畢竟機翼已爆炸起來,而且機身也開始劇烈搖晃下墜,沒意外,她是會被炸成碎片,然後屍骨無存吧!

  安貝雅閉眼微笑,不同於四周的驚慌尖叫嚎啕掙扎,她是極平靜地,兩手抓著兩旁的把手,讓自己安穩地坐在頭等艙舒適的皮椅上。

  其實她本來沒要搭這班飛機的,正確來說,按照她的行程,她此刻應該往巴黎,打算做一件很浪漫的事。

  只是現在看來,浪漫幾乎與她無緣了。

  唇邊的笑此時帶上一股自嘲,機身急速俯衝的氣壓開始讓她的胃感到難受的翻騰,耳膜也開始刺痛。

  在最後失去意識錢,她想到那個人……

  他可會為她的死感到難過?

  不,應該不會,他該是擁著心愛的美人,為她戴上婚戒,然後一起舉杯慶祝,他討厭的人終於消失了。

  安貝雅,我恨不得你永遠消失在我面前。

  那個人,曾經高傲的,用睥睨輕視的口吻,這麼對她說。

  看來他如願了。

  溫熱的液體從眼耳口鼻流下,漫過勾起的唇瓣。即使態度閒適,可她的心是遺憾的,是失落的,是悲傷的。

  終究……

  她還是來不及,來不及對他說……

第一章

  第一眼,我以為我看到了王子,可我,卻不是灰姑娘。

  “貝雅!貝雅!”

  誰在叫她?

  安貝雅,感覺推著自己的手愈來愈大力。

  “貝雅!貝雅。安——”叫的人似乎受不了了,乾脆在耳邊大吼,“你還睡?快醒來!”

  “噢……”安貝雅耳朵差點聾了,她迅速睜開眼睛,痛苦地捂住耳朵。

  老天,她感覺還有回音。

  “你這頭豬,終於醒了。”叫她的人雙手叉腰,年約十八、九歲,褐發碧眼,綁著馬尾。

  “你……”安貝雅抬頭,目光怔愣。

  “幹嘛?”伊絲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以為她還沒睡醒,忍不住翻白眼,“安小姐,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快清醒!”

  沒說一個字,她就用食指用力戳安貝雅的額頭。

  “伊、伊絲?”安貝雅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老天,你也死了嗎?奇怪,你死了,怎麼反而變年輕了?”

  “誰死了?”伊絲瞪眼。死丫頭,醒來就咒她死。戳額頭的手指改成從安貝雅的後腦拍下去,“少咒我,你掛了我都還活得好好的。醒了就快起來,別忘了今天是大掃除的日子。”

  “大掃除?”安貝雅愣愣重複,她看著伊絲,再轉頭看看四周——

  約四坪的小房間,斑駁的牆壁,上下層床鋪,窗前擺著兩張老舊書桌,門旁邊是木制衣櫥。

  小小的空間,卻無一不熟悉。

  她記得……這是她在孤兒院裏住了六年的房間。

  而伊絲,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伊絲大她兩歲,他們兩個是孤兒院裏最大的孩子,即使她離開孤兒院了,她們仍然沒斷掉聯繫。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

  她不是在飛機上嗎?而且不是墜機了嗎?她仍然記得墜機前的事,身體的刺痛,而現在……

  安貝雅低頭看著自己:寬大的T恤、運動短褲、纖細單薄的四肢……不對,感覺不對。

  她趕緊爬下床,急匆匆地跑到衣櫥前的鏡子錢,然後,傻住了。

  貼耳的短髮、清秀稚嫩的五官、瘦的乾巴巴的身子,就像個發育不良的小男生。

  這是她——十六歲時的她。

  “老天……”安貝雅嚇得往後退。

  “貝雅,你怎麼了?”她其孤傲的舉止讓伊絲皺眉,她難看的臉色也讓伊絲擔心,“怎麼了?你看起來怪怪的。”

  “伊絲……”安貝雅緩緩的轉頭,聲音虛弱,她抖著手,抓住伊絲的雙臂,“你可以打我一下嗎?”

  “啊?”這是什麼要求?伊絲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手卻一點也不客氣,立刻朝安貝雅的腦袋怕下去,“這樣行嗎?”

  “噢……”安貝雅捂著頭。這死女人的手勁還是一樣大,可是會痛,真的會痛。

  所以,這不是夢?

  “天呀!這是真的。”安貝雅低喃。她沒死,她回到十六歲的時候,“天呀!天呀!”這種是她以為只有在電視還有小說裏才會發生,沒想到現在竟活生生的讓她遇上。

  安貝雅說不出話來了。

  站在一旁的伊絲完全看不懂,只覺得今天的安貝雅一整個奇怪。

  “貝雅……”伊絲正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小孩的喧嘩聲。

  “怎麼這麼吵?”伊絲跑到窗前看,“哇!勞斯萊斯耶!是有錢人耶!怎麼會來我們這?是要領養小孩嗎?”

  勞斯萊斯?

  安貝雅一愣。她在孤兒院裏唯一一次看過勞斯萊斯,也只有……

  “伊絲,今天是八月十六日嗎?”

  “對啊!”伊絲點頭,一雙眼仍盯著外頭。

  “二00一年,八月十六日?”安貝雅再問,一顆心跳得極快。

  “是啊……哇!還有司機開門耶!排頭真大,不知道會是什麼人?貝雅,你說……”

  根本沒把伊絲的話聽進耳裏,安貝雅的腦袋是一片混亂,在她恢復神智前,她早已沖出房門。

  安貝雅永遠記得那一天。

  豪華的勞斯萊斯駛進孤兒院,他們都猜測來的是某家富豪,是要來領養小孩的。

  她知道這沒她的份,她早已過了被領養的年紀了。

  可她還是關心,畢竟孤兒院裏的每個小孩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他們若能被領養,過著幸福的日子,她比誰都開心。

  因此那天,她被伊絲拉到門口,站在院長旁邊,睜著眼等著看是什麼人。

  然後,她看見他——

  一身筆挺的西裝,高貴的質料看得出來是訂作的,而他給人的感覺也是尊貴的。

  那張貴族般的臉龐極俊美,卻也極冷漠,神色的眼瞳是傲然睥睨的,雖然年輕,可散發出來的氣勢卻逼人,如沉在酒裏的冰塊。

  安貝雅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看到的,就是深烙在她腦海的這一幕——

  她記得,那時的她怔住了,像個呆子一樣,傻傻地看著他,而下一秒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隨之而來的,是淩厲的目光……

  啊!就是現在這樣。

  看到射來的冰冷視線,安貝雅忍不住扯唇失笑,一切一切,都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這個人,還是那副高傲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想扁一頓。

  直到此時此刻,安貝雅才有了真實感,她蹲下身,埋頭笑。

  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反應。

  她沒死,她回到過去。她明明二十五歲了,可現在的她,卻是十六歲的模樣。

  而這年的他,二十一歲,今天,是他們初見的日子。

  也就是今天,她的人生起了改變。

  “貝雅,你怎麼了?”怎麼突然笑起來?院長不禁覺得奇怪。

  伊絲此時也來到門口,看到安貝雅蹲在地上笑,忍不住伸腿踢她。

  “喂!貝雅,你今天到底怎麼啦?”像變個人似的,行為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你就是安貝雅?”一抹男性特有的磁性低嗓也加入,說的是中文,雖然字正腔圓,可仍帶點英國口音。

  齊天驍望著蹲在地上的女孩。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儘管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十六歲,倒像個十三、四歲的小男生。

  兩人對上視線時,他看到她眼裏的激動,正欲探究時,她卻突然蹲下身大笑,奇怪的舉止讓他疑惑,不過俊美的臉龐卻不起任何波動,黑眸盯著黑色頭顱,語氣淡漠得不帶一絲暖意。

  啊!他老是用這種口吻對她說話。

  安貝雅止住笑聲。她總是厭惡他的語氣,還有他看她的眼神,初次見面時,她就知道他討厭她——以為他毫不隱瞞。

  他高傲的姿態讓她反感: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雖然窮,可骨子裏是驕傲的,他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讓她極厭惡。

  初次見面起,他們就已水火不容。

  不過現在……

  安貝雅站起身,她抬起頭,面對他冷傲的神情,唇瓣卻勾起笑容。

  “是,我是安貝雅。”她回答,也用中文。

  對,她是安貝雅,二十五歲的安貝雅,面對二十一歲的小夥子的欠揍姿態,她何必計較?

  “貝雅,你們在說什麼?你認識他?”伊絲好奇的開口。貝雅是什麼時候認識這麼有錢的帥哥?

  安貝雅還沒回答,齊天驍就已向院長開口,改用英文道:“你是這裏的院長吧?我要帶安貝雅走。”

  院長一愣,還來不及說話,站在一旁的棕發中年男子就已上前,“你好,我是齊先生的律師,叫我麥克就好。”

  院長接過對方的名片,看著上面的頭銜,再看向這些陌生人,“你們是……”

  “齊老先生,也就是齊先生的父親,想要收養安小姐。”麥克笑著回答,再從口袋拿出一張支票,“這是齊老先生對孤兒院的心意,也是謝謝你這幾年對安小姐的照顧。”

  “老天!三千萬!”瞧著支票上的金額,伊絲嚇得驚呼。三千萬美金耶!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大手筆,她不僅看向安貝雅,搖著安貝雅的手,“貝雅,這是這麼回事呀?”

  “誰知道?”安貝雅聳肩。面對這突來的意外,她的態度是平靜的,畢竟這場面她在九年前就經歷過了。

  她的目光移向齊天驍,而他也看著她,兩人眼神相對時,他的眸光更冷,幾乎是不屑的。

  她記得十六歲時的她,就是被他這眼神激怒,氣得站到他面前,抬起下巴,以高傲的態度問他們是什麼人,要收養她是有什麼目的?

  而他的回答,則是上下掃視的目光,最後勾起輕蔑的笑,以最直接的動作表示她的問他有多可笑。

  而現在——

  安貝雅收回目光,無視齊天驍,走上前,面對律師,“齊老先生為什麼要收養我?我並不認識他。”

  “齊老先生和你母親是舊識。”麥克拿出一張老舊的照片。

  安貝雅接過照片,照片上是名溫婉的東方女人,長相與她有幾分相似,女人被一名高大的男人擁在懷裏,兩人笑著面對鏡頭,親昵的姿態還有神情,足見這對男女的關係有多親密。

  “貝雅,這不是你媽媽嗎?”伊絲低嚷。安貝雅的書桌上就放著小時候和父母的合照,只是現在這張照片裏,和安貝雅媽媽相擁的卻不是安貝雅的爸爸。

  “旁邊就是齊老先生,他和你母親以前是好朋友,雖然失聯了,可齊老先生還是一直記得你母親,也一直想找到她,沒想到最後得到她的消息卻是車禍去世,後來得知她留下一名女兒,齊老先生就一直想找到你,他想代替你母親好好照顧你。”

  好朋友?!麥克叔叔還是一樣這麼會說瞎話,照片裏的男女,怎麼看都不像只是“好”朋友。

  就連十六歲時的她看著照片也不信,還以懷疑的口氣詢問,“他們只是好朋友?”

  而麥克叔叔則是笑眯眯的,“當然,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

  那時,他還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小小的距離,似笑非笑道:“你們律師說謊就跟吃飯一樣。”

  麥克微愣,看了照片一眼,然後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很正經的開口,“當然,這是當律師的首要條件。”

  安貝雅立即噴笑。

  麥克也笑出來,伸手揉著安貝雅的頭髮,“貝雅,你跟可心真像。”

  可心是安貝雅母親的名字,他們曾是老朋友,只是沒想到她會那麼早走,只留下一個女兒。

  她當然知道,麥克叔叔和齊叔是她母親念大學時認識的學長,而齊叔和她母親相戀,卻一直遭到齊叔家人的反對……總之,就是很狗血的戲碼,王子和貧窮灰姑娘,雖然相戀卻遭到阻止,又剛好王子家裏的事業突然周轉不靈,只得和富家千金聯姻。

  兩人分開,可王子卻仍念念不忘初戀情人,然後……找到了她。

  “對不起,先生,請問你口中的齊老先生是……”看到安貝雅手上的照片,院長也相信麥克的話,但她還是不放心。

  知道院長的掛念,麥克笑得溫和,“院長,你聽過齊氏財閥吧?”

  “齊氏財閥?”伊絲瞪大眼,驚呼道:“你說的是齊氏財閥?在世界各地都擁有相關企業的齊氏財閥?”

  看到麥克點頭,伊絲立即拉著安貝雅只嚷,“天呀!貝雅,我還聽說他們和英國王室有淵源,而且封有爵士稱號,齊氏不只是富豪,還是貴族耶!”

  她當然知道,畢竟她可是在那裏生活了九年。

  安貝雅在心裏自嘲。對齊家的一切,她比誰都清楚,而且更清楚她有多不受歡迎。

  她可沒忽略,那道一直注視她的目光——即使如何裝作不在意,尤其隨著她的忽視,那抹視線愈見淩厲。

  終於,對方開口了。

  “如何?知道家世背景了,願意走了嗎?”涼薄的口吻毫不隱藏裏頭的嘲諷。

  齊天驍盯著安貝雅,要她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不是沒察覺到,她在忽視他。

  明明兩人對上目光,她卻故作無視地移開,逕自跟麥克說話,卻對他視若無睹。

  他沒被這麼漠視過,所以故意的吐出輕視的話,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態度,直接地讓她知道,他對她的不歡迎。

  他根本不想帶她走,若不是父親的命令,他根本不想來這裏。

  “天驍。”麥克皺眉。從一開始,齊天驍的態度就極差,他當然明白,也出聲打圓場。

  “別這樣。”麥克低聲道,要他別把場面變得難堪。

  可齊天驍才不在乎,他不理會麥克,黑瞳直盯著安貝雅,勾起薄唇毫不隱藏嘲弄。

  安貝雅看向他,面對他挑釁的態度,她回以笑容,平凡清秀的臉龐因笑容而明亮,看他的眼神讓他微眯眸。

  “當然,我想,媽咪的‘好朋友’應該也不會讓我有拒絕的機會。”她揚揚手上的舊照片,口氣很是無奈,可是眼裏的笑容卻是一閃一閃的。

  她很有禮貌地彎身行禮,甜甜地開口,“齊先生,安貝雅就麻煩你和麥克叔叔了。”

  “好好,不麻煩不麻煩。”麥克哈哈大笑,看了吃癟的齊天驍一眼。沒想到安貝雅年紀雖小,風度卻極好啊!

  齊天驍沒忽略他的異樣眼神,他微微皺眉。那種感覺就像……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弟弟。

  小弟弟?

  他?

  說真的,要一個剛經歷墜機的人搭飛機,問安貝雅會不會怕?

  當、然、會!

  從上飛機開始,她的臉色就開始發白,飛機起飛時,她是緊緊抓住兩旁的把手,眼睛緊閉,用力屏住呼吸。

  以為她是第一次搭飛機在害怕,一旁的麥克不禁覺得好笑。

  “貝雅,沒事了,別怕。”麥克拍拍她的手,要她放鬆。

  安貝雅睜開眼睛,見窗外是一片藍空,知道飛機已平穩飛行,她才放下緊繃的心,舔了舔唇,慢慢鬆開抓住把手的手指。

  “飛機坐久後,你就習慣了。”麥克笑著安撫她,“要不要喝水?”

  安貝雅點頭,仍蒼白的臉勉強扯出一抹笑。麥克叔叔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而她也無法說出口。

  這種事太神奇了,若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她恐怕也不會相信,及時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安小姐,您的水。”空服員端著溫水,可親地遞給她。

  “謝謝。”安貝雅接過紙杯。

  “不客氣,若需要其他的服務的話,您可隨時按服務鈴叫我。”空服員笑容甜美地說道,然後轉身面對齊天驍,臉上的笑容更美麗。

  “齊先生,請問需要水、果汁,伙食其他飲料嗎?”

  “咖啡。”齊天驍直盯著手上的資料,一頁一頁翻閱,無視空服員美麗的笑容。

  “好的。”空服員不因他的無視而氣餒,柔嗓放得更嬌柔,“那請您稍候一下。”

  喝著水,安貝雅注視著一切。

  這種畫面她並不陌生,以往和他搭同班飛機,空服員對他總是特別殷勤。身為齊氏財閥的繼承人,又擁有一副好相貌,他的女人緣向來不差。

  她記得,他還年年當選女性雜誌上的排名第一名的黃金單身漢,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傳出,可碎了一堆名媛千金的心。

  而她,在紐約,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這個冷漠高傲的男人,也只有面對心愛的女人時,才會露出一絲溫柔,而她,總是一直看著。

  她,一直看著他。

  他們總是針鋒相對,他厭惡她。面對他的厭惡,她像個刺蝟,豎起尖刺防衛,從來不服輸。

  只是,他不知道,她一直看著他。

  她心裏的秘密,只有伊絲知道。是伊絲鼓勵她,是伊絲在她喝醉時,拿水潑醒她,告訴她——想要就去爭取。

  我認識的安貝雅從來不是這麼畏縮的女人,她敢沖,她不怕沖,就算受傷了,舔一舔,站起來,她又是一頭驕傲的女獅子。

  可愛的伊絲,她最好的姐妹,手叉著腰,氣呼呼的這麼對她道,她笑了。然後,決定給自己一次機會。

  即使後果,她早想到了。

  可是,至少她想嘗試一次,所以她請了假,放下一切,搭上飛機,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比她預料的還糟。

  墜機,重生回到十六歲,還有比這更戲劇化的嗎?

  “看夠了嗎?”放下文件,齊天驍轉頭,黑瞳冷冷地注視她。

  雖然是混血兒——他的母親是個金髮碧眼的貴族千金,齊叔則是黑髮褐眸,可他卻完全像個東方人,黑髮黑瞳,至少輪廓比較深邃,五官則融合父母的優點,屬於陽剛的俊美。

  至於個性——差到極點,尤其是對她。

  她垂下眸,瞄瞄四周。頭等艙只有他們,麥克叔叔不知跑去哪兒,大概坐到前頭睡了,她想,以麥克叔叔的想法,可能是想借機讓他們兩個培養一下感情。

  明明是律師,可怎麼這麼天真?

  以齊天驍對她的討厭,沒拿刀殺她就不錯了,還培養感情。

  咬著紙杯,安貝雅抬眸與他相視。

  “你討厭我。”她直言道,至於討厭的原因為何,她也明白。

  “沒錯。”齊天驍也不否認,看她的眼神毫不隱藏嫌惡,“安貝雅,你別以為到齊家會受到任何歡迎。”

  除了老頭,沒人期待她的到來。

  “喔!”安貝雅點頭。

  不在意料內的反應讓齊天驍蹙眉,“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連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都不知道。”

  安貝雅眨眼,對他笑,態度輕佻,“你想告訴我嗎?”

  呃!二十一歲就是二十一歲,一下子就沉不住氣了。

  齊天驍眯起黑眸。不知為何,他有種居於下風的感覺,明明眼前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可他怎麼覺得自己被看輕了?

  而她,面對他的敵意,仍是回以笑容,眼眸彎彎的,他這才發現,她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小酒窩,讓平凡的臉蛋多了絲甜美。

  齊天驍收回視線,對她的問話回以冷哼,不想再理會她,低頭繼續看著手上的資料。

  安貝雅也無所謂,她笑著靠著椅背,閉上眼。

  重來一次的人生,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既然能重來一次,那她絕不會再重複以前的一切。

  她不想再次去後悔。

  貝雅,想要就去爭取。這是伊絲對她說的。

  她勾起唇瓣,笑容有著勢在必得的篤定。

  是的,她會去爭取的。

第二章

  邪惡壞巫婆可以引起你的注意嗎?那麼,我不當被拯救的柔弱公主。

  安貝雅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一切的場面都跟她記憶中一樣。

  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古堡,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城堡一樣,綠色森林鋪成的小道,在陽光下閃著金光的噴水池,一大片翠綠的草地,清澈的小河,爭奇鬥勝的花朵,還有數百名僕人在門口列隊歡迎。

  十六歲時的她,看到這排場,幾乎是嚇得目瞪口呆,不過對於一個重生過的人,這座古堡再美再漂亮,她也住到沒感覺了。

  所以安貝雅的反應是整個平淡,平淡到齊天驍也忍不住將視線瞄向她。

  他以為她會露出像傻瓜一樣的表情,然後他就會在心裏嗤哼,出口諷刺她。

  沒想到她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連眉也沒挑一下,只是平淡的走下車,然後斜眼睨他,就像在看一個幼稚的小男孩。

  這種感覺讓他情緒惡劣。

  不想理會她。齊天驍輕哼,擺出高傲的姿態,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安貝雅只覺得好笑,她抿著唇,極力忍住笑意。

  奇怪,以前不覺得,怎麼現在覺得他這麼可愛。

  “少爺,歡迎您回來。”一名半白灰發的男子走上前,他的頭髮整齊地往後梳,穿著燙得筆挺的黑色西裝,姿態恭敬地彎身,是最標準的四十五度角。

  “嗯!”齊天驍輕應一聲,“父親呢?”

  “爵爺正在大廳等您和安小姐。”柯爾隨即轉身面向安貝雅,“安小姐,您好,我是管家柯爾。”

  在這座大宅,除了齊叔外,就只有柯爾對她友善,他把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疼,她也把他當父親尊敬。

  “很高興認識你。”

  她的笑容博得柯爾的好印象,嚴肅的臉也柔化了些。

  齊天驍則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睇她一眼,逕自走進門。

  安貝雅聳肩,對柯爾眨了眨右眼,然後踩著輕快的腳步跟在齊天驍身後。

  這種突來的感覺讓他在心裏微笑,然後也跟著走進門。

  安貝雅才一走進大廳,就感受到右方射來的冷漠視線,她抬眸,看見一名保養得宜的金髮婦人冷著藍眸看著她。

  以前的她,是高傲地抬起頭,回以不馴的眼神,而現在的她,唇微揚,當作沒看到。

  反正齊天驍的母親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她走進齊家大宅開始,她就是她的眼中釘。

  “貝雅!你就是貝雅吧!”齊維德激動地看著安貝雅,伸手摸著她的頭,沙啞的聲音輕顫,“你跟你媽媽長得真像。”

  尤其是眼睛,跟他最愛的女人一模一樣。

  安貝雅看著他,小臉勾出笑容,“齊叔,你好。”

  其實齊天驍長得跟齊叔很像,尤其是身高和背景,臉的輪廓也像,只是五官更深,遺傳自母親,讓他帶著異國的俊美。

  “好,好。”齊維德欣慰地直笑,他拍著安貝雅的手,像個慈祥的父親,“瞧你,這麼瘦,一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都是齊叔太晚找到你,不然早把你接回來。”

  “我在孤兒院很好,院長對我很好。”安貝雅笑道。

  齊維德對她的親昵則惹來金髮婦人更淩厲的注視,她不禁在心裏歎氣。

  齊叔即使和母親分開,可心裏卻仍對她母親念念不忘,而對自己的妻子冷淡,夫婦倆相敬如賓。

  他對齊天驍也嚴厲,甚至在知道她母親去世的消息後,就一直派人找尋她,這也難怪會惹來他人的不滿。

  在這座宅邸,她是個外人,可齊叔卻對她極好,將全部的笑容和疼愛,都給她。

  她看向齊天驍,毫不意外看到他冷漠的神情,而看到她望過來的眼神,他則回以冷視,好看的唇瓣噙著一抹輕嘲。

  “貝雅真乖。”齊維德輕拍手的手,這才想到跟她介紹,“這是我妻子,卡琳。”他看向金髮婦人。

  身為貴族千金,再怎麼不歡迎安貝雅,卡琳的姿態仍是高傲優雅,只是看安貝雅的眼神就像在看最下等的蟲子一樣。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也帶回來了,你要做的我不阻止,不過別想我會跟她好好相處。你最好讓人管著她,別讓她犯到我的地盤。”不理會安貝雅,卡琳對齊維德冷聲道。

  齊維德不悅地皺眉,他看著妻子,態度卻不像對安貝雅那樣,反而是冷淡,“卡琳,你是長輩,不該這麼對晚輩說話。”

  “父親,母親說的對。”齊天驍出聲,站在母親那邊,“你要我做的,我做到了,人也接回來了,沒有人歡迎她。”

  “天驍!”齊維德怒斥,“注意你的態度。”

  “若我的話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不過這些都是實話,你若無法接受,那我也沒辦法。”齊天驍扯唇,朝齊維德行禮,“看來再說下去,場面只會更難看,恕我先離開了。”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走上樓。

  “天驍!”齊維德怒視兒子。

  卡琳也起身,嘲諷地看著丈夫,然後看向安貝雅,首次對她說話,“歡迎你來到齊家。”

  只是她的語氣和神色卻一點也不像歡迎,嘲弄一笑,她也離開上樓。

  齊維德氣得直喘氣,臉龐漲紅。

  “爵爺!”柯爾擔心得上前,急忙端茶給他。

  “沒事。”齊維德揮手,然後看向安貝雅,溫和地安撫她,“貝雅,你別理他們的話,把這當你的家。”

  安貝雅只能回以微笑,目光卻忍不住移向樓梯。

  她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結束。

  她和齊天驍的戰爭,從她踏進齊家大門開始,就沒有終結的一天。

  安貝雅到齊家沒多久,齊維德就為她安排好一切,她之前是半工半讀,為了獎學金,她的成績向來不錯,而不到三天,齊維德就為她辦好入學手續。

  史格威爾——蘇格蘭最有名的貴族學校,學費以貴出名,除非富家子弟,否則絕對念不起。

  當然,除了高學費外,教師的素質也很高,而且注重學業,不是那種有錢就可以混畢業的學校。

  除了高中部外,還有大學部、國中部、小學部。學校占地百頃,通常裏頭的學生幾乎都從小學部念起往上直升,像安貝雅這種中途插入的學生極少,而且是中途就讀,除非有特權,否則根本不可能。

  當然,以齊家在蘇格蘭的權勢,這種插班的事只算是小事。

  安貝雅一入學,就引起注目,不到一天,她的事就傳遍學校,也包括她的身家背景。

  即使被齊家領養,可她畢竟是孤獨,對那些千金小姐而言,她只是幸運的窮酸女。

  因此被輕視、被不屑,那是很正常的,不過那些有錢人家向來自視甚高,也不屑找她麻煩。

  但是,當她在期中考,考了第一名,而且還是個不起眼的窮酸女,這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來說,簡直是種羞辱。

  而且不只讀書方面,安貝雅的體育成績也不錯,入學不到三個月,就博得老師的疼愛和注重,這可大大惹惱某些嬌縱的千金小姐。

  安貝雅被包圍在角落,她穿著白色的網球服,短裙只到大腿中間,露出修長勻稱的長腿。

  包圍住她的幾名女生則穿著帥氣的騎馬服,昂貴的質料顯現出她們的尊貴。

  現在是體育課時間,而她的網球拍不見了,正在找時,這幾名女生就出現,說如果要網球拍,就跟她們走,所以她就被她們帶到學校角落了。

  安貝雅靠著牆,雙手環胸,抬起下巴,懶洋洋地瞅著她們,“你們想做什麼?”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些小女生會把網球拍還給她,恐怕她的網球拍現在早不知丟在哪個焚化爐裏了。

  她們一出現,她就知道自己要被找麻煩了,畢竟自己的高調一定會惹惱這些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不過,那又怎樣?

  她也不想考第一名,可是每道題目她都會寫——就算她沒重生,第一名她還是手到擒來。沒辦法,誰教獎學金太誘人了,就算齊家不缺這份錢,可白花花的鈔票就在眼前,幹嘛不拿?

  她安貝雅的個性,想要就要,管別人怎麼想,低調過日子還是被看不起,那她幹嘛要低調?這些千金小姐不屑跟她當朋友,她也不想跟一堆公主病的小女生混在一起。

  不過她倒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圍堵的一天,想當初她在史格威爾當風雲人物時,也沒有被圍堵過。

  所以,她當初還沒現在高調囉?

  “貝雅?安,你最好搞清楚狀況,史格威爾可不是你這種窮孤兒該來的地方。”為首的褐發女生開口,看安貝雅的眼神儘是鄙視。

  安貝雅側首看她。平心而論,這女生長得還不錯,就是……

  “妝化這麼濃,你不怕待會兒摔馬嗎?”她為被她嚇到的馬默哀。

  “什麼?”褐發女生聽得一愣。她從小就開始騎馬,怎麼可能會摔馬?

  “你在胡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站在她身邊的女生聽懂安貝雅的意思,猶豫一下,趕緊對她咬耳朵。

  “莎莉,她在說你的妝會嚇到馬啦!”

  “貝雅?安,你站住!”

  同伴的話讓褐發女生理解安貝雅話裏的諷刺,又看到安貝雅的態度,她不禁羞憤交加,氣惱地沖上前。

  “還有何貴……”安貝雅轉身,話還沒說完,就被打了一巴掌,瞬間,她的眼神冷了下來。

  甩她巴掌的褐發女生原本還洋洋得意,可看到安貝雅陰冷的神情,她莫名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安貝雅即用力還她一巴掌。

  “你!”沒想到安貝雅敢打她,褐發女生捂著臉,驚愣得瞪大眼。

  安貝雅舔過破掉的嘴角,冷冷扯唇,毫不客氣地揚手再往她左頰甩下一巴掌,褐發女生美麗的臉活生生的留下兩道掌印。

  “貝雅?安,你、你……”褐發女生痛得哭出來。

  “你有種。”安貝雅冷笑,而她的笑則讓一群女生冷縮了起來,“我這輩子還沒被人打過巴掌。”

  在孤兒院時沒有,被領養後更不可能有人敢對她動手,而她被欺負,向來是加倍還,她從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你、你……”褐發女生嚇得往後退,卻又不服輸,轉頭跟其他女生吼道:“你們站在那幹嘛?還不幫我教訓她!”

  被她吼醒,其他女生沖上前,準備好好教訓安貝雅。

  安貝雅也扭著手腕,準備讓這些小妹妹知道姐姐不是好惹的。

  誰知這時,一道口哨聲闖入。

  “真熱鬧,美麗的小姐們,你們在吵架嗎?”一個帥氣的男生有趣地看著她們——正確來說,是看著安貝雅。

  安貝雅的目光卻放在另一道身影上。

  齊天驍也噙著嘲諷,倚著牆,像在欣賞一出鬧劇,墨眸睨著她,看到她頰上的紅痕時,眸光微閃。

  “尼克學長!”女生們驚呼,當然也看到齊天驍,她們面面相覷。

  在男生面前,她們當然要維持小姐風範,尤其眼前兩位還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讓她們仰慕不已。

  褐發女生咬了咬唇,狠狠地瞪了安貝雅一眼,然後快步離開。

  看到她離開,一旁的女生也趕緊跟在後頭。

  一下子,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安貝雅沒走,她也不想走,畢竟好不容易才看到齊天驍。

  在齊家,她住的房間在西邊,他的房間則在東邊,古堡那麼大,而他根本不想看到她,因此到齊家四個多月了,可她看到他的次數連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一條乾淨的手帕遞到她面前。

  安貝雅看向尼克,對方給她一記陽光般的英俊笑容,“你的嘴角受傷了,可憐的女孩,臉頰都腫起來了。”

  “相信我,比起被我打得像豬頭的女生,這種小小紅腫不算什麼。”安貝雅接過手帕,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尼克,“倒是戲好看嗎?”

  哪這麼巧?要開打時他們就出現,她相信他們一定站在角落看很久了。

  尼克眨了眨眼,戲謔地笑了,“聰明的女孩,難怪我爸那麼喜歡你……噢!我叫尼克。”

  “我知道,你是麥克叔叔的兒子。”跟齊天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也是好的好朋友,總是在她和齊天驍中當潤滑劑。

  想到齊天驍,她立即走向他,來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手帕。”

  她的話讓兩個男人一愣。

  尼克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手帕,“貝雅?!”

  “我不要你的。”安貝雅直勾勾地盯著齊天驍,“我要他的。”

  為什麼?他的手帕乾淨嗎?

  尼克搔頭,卻也沒說什麼,看了被嫌棄的手帕一眼,摸摸鼻子收進口袋,饒富興味地看著兩個人。

  齊天驍看著她。雖然相貌平凡,可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像美麗的黑曜石,讓被她凝視的人有種快被吸入其中的錯覺。

  他率先別開眼,像是覺得她的話很可笑,不想理會就想離開。

  見他要走,安貝雅攏了攏眉,“每次面對我就離開,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怕我了?”

  激將法雖然老套,卻很有效,尤其是對個性驕傲的男人。

  果然,齊天驍停下腳步。

  他冷視她,然後望向站在一旁看戲的尼克,意思很明顯。

  尼克只能無奈地摸著鼻子,對安貝雅眨眨眼,要她保重——雖然他覺得這小女生似乎制得住他的好兄弟。

  他拍拍齊天驍的肩,“齊,別跟個小女孩計較。”

  他知道齊家的事,也知道安貝雅的處境,他雖然同情她,卻愛莫能助。

  小女孩?

  齊天驍看向安貝雅,而她也看著他。她看他的眼神每每都讓他覺得,他才是小女孩眼中的幼稚男孩。

  “你最好收回你這種眼神。”讓他看了就不悅,明明只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憑什麼用容忍的眼神看他?

  “那你就表現出你的風度。”安貝雅微笑,仍是一派從容,“拿出你該有的紳士風度。”

  “風度?”齊天驍嗤笑,墨眸閃過嘲諷,他靠近她,以高大的身體壓逼她,將她鎖在牆邊,粗壯的手臂橫過她兩側肩膀,俊龐貼近她,張狂的氣勢讓人輕顫。

  “對你,並不需要。”他冷視她,墨眸是毫不遮掩的嫌惡。

  眼前這女孩,從他知道她的事開始,他就討厭她。

  父親對母親冷漠的態度,他心裏只有一個女人,他親眼目睹母親的寂寞和悲傷,而父親對他只有嚴厲,沒有一絲溫情,他的溫柔只給照片裏的女人,然後,安貝雅出現,屬於他的父親,也只對她展現父愛。

  她和她母親奪去他和母親的一切,他還能冷靜面對她,沒對她採取任何報復言行,就已經算有風度了。

  至於與她和平共處?不可能,她最好也別有任何期待。

  “你很討厭我。”她平靜道。或許討厭兩字算客氣了,他該是痛恨她吧!

  他扯唇冷笑:“我以為這是顯見的事實。”

  她的存在就如他心中的刺,每看她一眼,那刺就更深入他心口,尤其是父親對她的慈愛……

  墨瞳微縮,他瞪著她,幾乎想用力摧毀她。

  她感覺到他的情緒,卻沒有一絲懼意,她從來就不怕他,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劍鋒相對的背後,其實他對她的厭惡,她是欣喜的,至少他會注意到她,即使是討厭也無所謂,至少,他看著她。

  “可我不討厭你。”一點也不,她直視她,深深地,像看著心中的唯一。

  她則趁此時踮腳往前,將唇貼向他。

  齊天驍瞪眼。

  她甚至發出“啾”的聲音,然後退開,給他一抹笑,眼瞳因笑容而微彎,頰畔的酒窩微現。

  “不給手帕,那給吻也行。”語畢,她彎身從他手臂下方鑽出他的掌控,“體育課結束了,我先走了。”

  他朝他揮手,快樂地離開。

  唇上仿佛仍留著她的柔軟,他瞪著她離去的背景,一時愕然。

  她,親他。

  齊天驍不是沒被女生親過,他交往的女人不計其數,憑藉著俊美的相貌,叛逆時,他也玩得很放蕩。

  那根本不能算是吻,只是幼稚的唇與唇相貼。

  只是當時,他是真的愣住了,因為她突來的舉動。

  他以為她會害怕……不,她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

  “咦?貝雅!”

  尼克的聲音讓他回神,他轉身,就看到安貝雅站在操場上。

  大學部和高中部的校舍不一樣,可操場是共用的。

  尼克吹了聲口哨,“你看貝雅那雙腿,真漂亮。”

  安貝雅穿著運動褲,薄薄的面料緊貼著翹臀,她雖然瘦,可身形高挑,一雙長腿筆直勻稱,她伸著懶腰,做著伸展操,短T恤隨著她的動作往上卷,露出一小截蜜色肌膚。

  他注意到周圍的男人都在看她。

  東方人在異國本就引人注目,薄薄的貼耳短髮讓她看起來像個小男生,可清秀的五官卻又柔和,介於男孩和少女之間的衝突,很能引起男人想染指開發的獸性。

  齊天驍不禁抿緊唇。

  尼克仍在一旁喳呼,“嘖嘖!貝雅瘦歸瘦,不過臀部線條卻很漂亮,胸部雖然小,不過讓男人一手掌握剛剛……”腹部突然被賞一拐子,他抱著肚子,莫名其妙地看著好友,“齊,你幹嘛打我?”

  “那種小女生有什麼好看的?”齊天驍冷哼。

  “會嗎?”尼克看看四周,“可你看,一堆人在看貝雅呀!才入學沒多久,貝雅的名氣就傳遍學校了,我聽說滿多男生想追她的……咦?你看你看。”他指著操場。

  齊天驍當然也看到了,一名金髮男孩拿瓶礦泉水給她,她伸手接過,清秀的臉露出笑容。

  看到她的笑,金髮男孩有點害羞,不過像是更興奮,比手畫腳地和她說著什麼。

  “我賭,他一定是想約貝雅吃飯。”尼克摸著下巴猜測。

  安貝雅專心地聽對方說話,唇瓣一直勾著笑,那雙眼睛直盯著男孩,齊天驍知道,被她用這種眼神注視著,會讓人有種深墜其中的感覺。

  “喔!小男孩臉紅了,真可愛。”尼克呵呵笑,“咦?貝雅點頭了耶!她答應約會了嗎?”

  齊天驍眯眸,轉身離開。

  “咦?齊!”尼克一愣,趕緊追上去,“走那麼快幹嘛?你不好奇接下來的發展嗎?”

  有什麼好好奇的?他只覺得無聊。

  對安貝雅的事,他完全沒興趣。

  安貝雅跳下機車,脫下安全帽,小臉勾著淺笑。

  “謝謝你請我吃飯,很愉快的晚餐。”

  金髮男孩接過安全帽,笑得很靦腆,他緊張地問:“貝雅,以後還可以約你吃晚飯嗎?”

  “當然可以。”安貝雅笑彎眸。

  她的回答讓金髮男孩開心,他鼓起勇氣,大膽地在她臉頰落下輕吻。

  安貝雅微愣,不過沒拒絕。

  “那,明天學校見。”金髮男孩紅著臉,朝她揮手。

  “再見。”安貝雅笑著目送金髮男孩離開。

  啊!清純的小男孩,真是可愛。

  她心情愉快地轉身,和守衛點頭微笑,然後踏進大門。

  她邊走邊欣賞在夜間隨風搖曳的花朵,小道上點著盞盞燈光,雖然已是晚上,可庭園仍是燈火通明。

  安貝雅哼著歌。

  “心情很好。”一抹冷嗓打斷她的愉悅。

  安貝雅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有點意外又不是很意外,下午在操場,她就看見他和尼克了。

  昨天的吻一定讓他疑惑,她相信他一直都在思考那個吻,滿腦子肯定都在想她。

  所以她答應約會,其實是在賭。

  親了他,轉眼又跟別人約會,她想,沒一個男人受得了,不為喜愛,只為可笑的自尊心。

  瞧,她不就賭贏了。

  “是不錯。”她微笑,走過他,準備進門。

  她忽視的態度讓他眯眸,看住她的手,一個轉身,他將她扣在門上,兩手抓住她的手腕。

  看著被抓住的手,安貝雅抬眸,淺笑盈盈,“有事嗎?”

  齊天驍徐徐低頭,高大的身軀幾乎籠罩住她,注視她的眼神像是看透一切,卻又透著懊惱。

  他不蠢,當然明瞭她在玩什麼把戲,可是,他卻上鉤了,因為他的自尊心。

  眼前這女孩,極懂男人的心理,知道怎麼撩撥男人的征服欲。齊天驍不甘心地承認,她徹底吸引住他的注意。

  “你想玩嗎?”他開口,俊美的臉龐是陰沉的,帶著黑暗氣息,仿佛要將她吞噬。

  她無懼,抬起下巴,被他看透,她沒有一絲心虛,她知道他從來不是可以任人玩弄的人。

  “你敢嗎?”她向他下挑戰書。

  黑眸微眯,因她眸裏的挑釁,他的唇貼近她。

  “我奉陪。”說話時,他的唇瓣在她唇上蠕動,隨即,炙熱的唇舌吞噬她。

  不是昨天那種純純的嘴唇相貼,而是深深的,如火焰般的,幾乎將她燒毀般的熱吻。

  而她,緩緩啟唇,愉悅地迎接他的氣息。

  齊天驍,這只是狩獵的啟端,安貝雅在心裏微笑。

第三章

  我迷失在繽紛的糖果屋裏,走走停停,卻總捨不得離去,因為——你在這裏。

  璀璨的水晶燈下,賓客雲集,杯觥交錯,旁邊的樂團彈奏著音樂,名媛紳士談笑風生,這是一場上流社會的宴會。

  主角是齊家領養的養女,今天是她的二十歲生日,齊維德特地為她舉辦的生日宴會。

  安貝雅穿著一襲黑色露肩小禮服,層疊的紗裙下,露出一雙漂亮的長腿,頸項帶著鑽石項鏈,切割完美的菱形落在微露的酥胸下,在燈光下閃爍著美麗光芒。

  她仍是一頭俏麗的黑色短髮,帶著與項鏈同款的鑽石耳環,清秀的五官勾著自信的笑容,明眸顧盼,漾著迷人風采。

  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東方人裏堪稱高挑,不過在異國美女的包圍下,她算嬌小,五官只算清秀,也比不過四周的名媛千金,可是她仍是耀眼的發光體,自信飛揚的模樣,讓她無比顯眼。

  她的四周包圍著一群男士,他們爭相與她談話,眼裏儘是對她的欣賞與討好。

  在英國名流社會裏誰不知道,安貝雅是齊維德最疼愛的小公主,雖然是領養的身份,可齊維德幾乎將最好的都給她,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寵愛。

  她十七歲時,齊維德特地為她辦個生日宴會,讓她進公司實習,開會時,她坐在齊維德身邊旁聽,等屬下報告完,齊維德最先做的,是轉頭問她有何想法。

  而她,沒有一絲緊張,面對一群年紀比她長的精英,她微笑,侃侃而談。

  她說,未來是3G世界,人們依賴網路,仰賴高科技,齊氏要領先他人一步,就是要比別人先開發,先從ISP著手,再來是手機,再來是電腦,齊氏要領先其他企業,要成為高科技的龍頭。

  她提出的企劃讓齊氏賺進上億,股票大漲,也為她打響名聲,齊維德對她更是疼入心裏,視之若寶,她的地位幾乎取代齊家少爺。

  不過,她不要這些,她要的,只有一個。

  端著水晶酒杯,安貝雅喝著香檳,唇瓣噙著淡笑,狀似專心地聽著旁邊的人說話,可她的心思一直放在門口。

  她數著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他還沒出現,但她不急,她知道他一定會來,齊叔命令過他,叫他今晚一定得出現。

  雖然他和齊叔關係冰冷,不過齊叔的話他還是會遵從。

  這對父子,雖然總是劍拔弩張,可她知道齊叔對他是關心的,只是嚴厲慣了,也不知該如何改變態度。

  而他,若不在意,根本就不會乖乖聽話,只能說父子倆的個性都一樣驕傲,誰都拉不下臉。

  安貝雅勾起笑容——因為門口傳來騷動。

  她知道,他來了。

  揚眸,她看向他。

  鐵灰色的西裝襯出頎長的身形,濃密的黑髮整齊地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也讓俊美的五官更形冷峻,薄唇微抿,不帶一絲笑意,眼神冷傲,渾身散發出貴族般的氣勢。

  他的出現讓宴會裏的男士皆黯然失色,女士們看他的目光是毫不隱藏的愛慕。

  他手臂挽著一名金髮美女,她穿著高雅的白色禮服,碧眸美如寶石,五官細緻如玉,美麗而高貴,讓眾男士屏息。

  安貝雅的瞳孔微縮。

  莉娜?海斯——有名的貴族千金,她的家族歷史悠久,在蘇格蘭有權有勢,而她的美貌更引人注目,男人們前仆後繼地渴求她的回眸,她是名媛裏最亮眼的一顆星。

  她也是那個唯一能讓他露出一絲溫柔的女人,只有對她,他不再高傲冰冷。

  那時,他也是在她二十歲生日宴會裏,帶著莉娜出現,而她,雖然錯愕,卻仍鎮定,甚至還能與賓客談笑,直到回房,她才卸下面具,流露出失落。

  她向來驕傲,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尤其是他,何況他們兩人勢同水火,她怎會讓他看出她收到的打擊,所以那時,她直接視而不見,可是耳朵卻一直關注著他的事。

  現在想想,那時的她還真蠢。

  安貝雅微笑,在和齊天驍對上目光時,她朝他舉起酒杯,無聲地敬他,然後啟唇,輕啜一口香檳,舌尖輕輕舔過唇瓣,隨即在他眼裏看到一閃而逝的火花。

  她唇畔的笑容更深。

  “貝雅。”一旁的男士突然將唇貼在她耳邊說話,她沒有避開,回眸側首,唇瓣仍勾著淺笑。

  “嗯?”她揚眸詢問,輕輕一個動作,卻是自然而然的嫵媚,美眸蕩漾,盈滿笑意。

  男人心口怦然,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腰。嬌軀與他相貼,撲鼻的女人淡香讓人著迷。

  “願意跟我跳支舞嗎?”

  安貝雅放下酒杯,回男人一抹微笑,“好呀!”

  勾著男人的手,來到舞池,她讓男人親昵摟著,手臂交疊環住他的後頸,美眸望著他,美麗的淺笑一直落在唇畔。

  她知道,那個人在看她。

  她的笑容因而更美。

  他看著她。

  男人的手貼著她的腰,只差一點就碰到她的臀部,她的身體幾乎貼在男人身上,男人親昵地在她耳邊說話,而她輕笑,美眸顧盼,盡露迷人風采。

  他看到抱著她的男人露出著迷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下她。不只那個男人,在場的男人都看著她。

  這是她的宴會,而她是受人矚目的女王。

  她笑著,一一接受男人的邀舞,她偎在他們手臂,用那雙該死的美麗眼瞳注視他們。

  齊天驍用力咬住柔唇,惹來一聲抗議的輕哼,埋在女人柔軟的炙熱摩擦過花肉,用力侵入她的嬌美。

  安貝雅拱起嬌胴,長腿勾住他的腰,黑色小禮服被扯落,淩亂地散在腰際,酥胸被大手肆意揉弄,留下男人粗魯的痕跡。

  他還咬她的唇,疼痛讓她蹙眉。從他的唇退開,舌尖舔過唇瓣,美眸嬌媚地瞅著他。

  “輕一點,別留下痕跡,宴會可還沒結束。”

  她從洗手間出來,就被他拉到幽暗的書房,二話不說,就野蠻地堵住她的唇,扯下她的禮服,惡狠狠地進入她。

  “這樣你還想回宴會?”他神情嘲諷。

  她的唇被他咬得紅腫,媚眼眨著柔媚春光,酥胸印滿他的指痕,就連細肩也被他特意咬下痕跡。她敢這樣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方才做了什麼。

  “當然,我可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主角豈能缺席。”安貝雅一副理所當然的摸樣,她朝他笑,充滿誘惑的,“只要你別太過分,這些痕跡,用粉底可以蓋過去的。”

  然後讓她帶著這副徹底被愛過的妖嬈模樣,進去宴會,將那些愚蠢的男人玩弄于股掌間嗎?

  這個女人善於掌控人心,尤其是對於男人,她像個公主,周旋在他們之間,享受他們的仰慕。

  明明只是張平凡無奇的容貌,他的女伴莉娜比她美不知多少,可是方才的宴會,莉娜的出現只被矚目一會,她一和男人擁舞,全部人的目光就都落在她身上。

  而她微笑,享受那些目光,被其他男人擁在懷裏,她則專心地看著他們,忽視他的存在——

  讓人無法容忍的忽視。

  齊天驍退開身子,猶勃發的男性欲望抽離小穴,他的離開惹來她的輕吟,眼眸帶著疑惑。

  他還沒滿足,怎會輕易饒過她。

  她的疑問隨即得到答案,他突然將她翻過身,讓她趴在書桌上,背對著他,她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圖。

  “齊天驍,你不能……”刷的一聲,黑色小禮服被他徹底撕毀,脫離嬌胴,散落地面。

  “你……啊——”她轉頭正要抗議,他卻突然從身後進入,熱鐵擠開媚肉,猛然頂入花心。

  她咬唇,身體因突來的進入而輕顫,花壁自然而然地收縮,緊緊絞住巨大的灼熱。

  他傾身,強健的胸膛抵著柔背。

  不同於她,他的西裝仍好好地穿在身上,唯有褲頭解開,讓男性欲望埋入。

  “這樣你還能去宴會嗎?”充滿惡意的話在她耳邊輕吐,手掌握住軟乳,結實的窄臀往後撤,再狠狠擠入。

  “啊……”安貝雅抬起頭,輕咬著唇瓣,眉尖微蹙,卻忍不住身體傳來的興奮。

  昏黃的燈光投射在她身上,讓他看到她陷於情欲的誘人模樣。

  抓住嫩乳的手指用力深陷,不顧自己的力道會惹痛她,他抓揉著乳肉,粗魯地扯著蕊尖。

  他對她從來就沒有溫柔,是她先招惹他的,兩人的遊戲玩了四年,身下這副嬌軀,他比誰都瞭解。

  他愈粗魯,絞住他的小穴就愈緊,細嫩的媚肉緊緊包裹著他,讓他每一個抽送都無比困難。

  不管佔有她幾次,她仍是這麼緊,讓他想狠狠摧毀。

  他佔領她,一次比一次深入,她低低的呻吟讓他進佔更猛烈。花肉蠕動著,貪婪地迎合他的侵略。

  長指來到柔潤,撩撥著兩片濕漉的瓣肉,指尖輕勾,愛液纏繞指間,隨著他每一個抽送,淫蕩地淌下大腿。

  安貝雅仰起頭,纖細的手指深扣住掌心,嬌胴因情欲而泛紅,她妖嬈地扭臀,在他進出時,小腹微縮,緊纏住灼熱。

  他進入她,而她勾引他,撕毀的禮服代表他的失控,她不需要他溫柔對待,她從來就不是柔弱的女人。

  她似火,而且,要燃燒他。

  緊窒的小穴吞噬他,她聽到他急促地呼吸,不穩的心跳聲,應和著她的喘息。

  這場遊戲,她不會讓自己唱獨角戲,她要他跟她一起瘋狂。

  “啊……”滾燙的液體灑入體內,她嬌吟,嬌軀因興奮而戰慄,然後軟綿綿地軟下身子。

  齊天驍抽出男性欲望,甜膩的愛液大量流出,混合著他射入的熱液,一點一滴地在白色大理石留下一灘蜜液。

  他知道今天是她的安全期,所以毫無顧忌——別問他為何知道,反正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記得她的經期。

  他清理好自己,確定沒有一絲淩亂的痕跡,不再理會仍趴在桌上的她,準備離開。

  “等等。”安貝雅慵懶地轉身,聲音帶著情欲後的嬌媚,她的腿仍因方才激烈的交歡而微顫,若不是靠著書桌,恐怕早腿軟。

  “你就打算這麼離開?”上了她,撕了她的禮服,自己爽完了就想走?

  “不然呢?”他不以為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至於沒有衣服的她要如何離開,那是她的事。

  安貝雅坐上書桌,雙腿微開,昏黃的燈光照著赤裸的嬌軀,她身上全是淫靡的痕跡,腿心間的花瓣紅豔,流露著芬芳汁蜜。

  她伸手撫過花瓣,勾起他留下的熱液,美眸瞅著他,在他的注視下,伸舌舔去指上的濕潤。

  “原來你的能耐只有這樣?”妖媚地舔過紅腫的嫣唇,她意有所指地睨他一眼。

  “好吧!你可以走了。”她伸手拿起旁邊的話筒。

  齊天驍看著她的動作,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要做什麼?”

  安貝雅不理他,逕自撥著號,等接通了才開口,“哈嘍!大衛,你——”

  哢!電話被切斷。

  她淺笑抬眸,毫不意外地看到冷沉的黑眸。

  “怎麼了嗎?”她的神情無辜又天真。

  高大的陰影籠罩她,齊天驍冷著臉,他的手覆上私花,手指刺入濕潤的小穴,聲音是冰冷地,幾乎是輕鄙地道:“你真淫蕩。”

  “是啊!”她不在乎他的評語,手指抓住他的領帶,將他往下拉,唇幾乎貼上他。

  “不過,現在我不想對你淫蕩。”語畢,隨即推開他,她跳下書桌,不在乎自己的赤裸,她走向一旁的酒櫃,為自己倒杯酒。

  靠著酒櫃,安貝雅啜著香醇的紅酒,像個女王,高傲地望著他。

  “還不離開嗎?還是你想欣賞我和別的男人做愛?”她苦惱地皺眉,“可是我不想被人目睹春宮秀耶!所以……”

  她對他揮手,想趕著小狗,“快走。”

  齊天驍瞪著她。

  面對他的瞪視,她仍是無謂,輕啜的紅酒流下唇瓣,滴落胸部,再緩慢地往下滑。

  他盯著那流落的液體,看著那剛被他佔有過的嬌軀,美麗的私處仍濕潤,蜜液仍不斷自小穴往下流。

  她渾身上下全是他留下的痕跡,剛剛還在他身下嬌吟,像個浪蕩的妖女,緊緊纏住他。

  而現在,她仍不滿足,挑戰他的男人尊嚴,準備找其他男人——因為,他沒滿足她。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侮辱,明知她是故意的,可齊天驍還是被她惹火了。

  她總是懂得如何挑惹他的怒火,用她的笑容,用她的眼神,用她的一切,這女人——讓人徹底痛恨。

  他扯松領帶,踏步走向她。

  想玩是吧?他奉陪。

  看著他眼裏跳躍的怒焰,安貝雅挑眉,她往旁邊閃,躲開他伸過來的手,“走開,我不想陪你玩。”

  “由得了你嗎?”齊天驍粗暴地抓住她,她手上的酒杯掉落,紅酒灑了一地,可沒人在乎。

  她的唇已被堵住,男人扳開她的雙腿,早已勃發的男性欲望抵著花瓣,窄臀猛然一挺,擠開柔潤,用力挺進小穴。

  “唔……”她低哼,小手抓住他的襯衫,用力一扯,雖沒把他的襯衫扯破,可紐扣卻也散了一地。

  他撕毀她的禮服,她這只是禮尚往來。

  微涼的小手撫著強壯的胸肌,貝齒啃咬他的下唇,回他剛剛咬她的唇的禮。

  她回不了宴會,他也別想在宴會裏出現。

  齊天驍眯眸,她眸裏的不馴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他抽撤,手掌緊扣著臀瓣,往上頂撞著花心。

  她不甘示弱,扭腰擺臀,在他往上頂弄時往下壓擠,媚肉吸絞著男性欲望,摩擦出熾熱快意。

  他們像兩頭野獸,以身體彼此撕咬,唇舌交纏,唾液流淌,他們無暇理會,只用力地纏住對方。

  她的濕潤包住他,他的火熱佔領她,汗水從肌膚泌出,交合的地方發出黏膩的水澤聲。

  “齊,你在這嗎?”突地,房門被打開。

  兩人停住動作,酒櫃遮住他們的身影,讓站在門口的人看不到他們,不過人若走進來就不一樣了。

  安貝雅輕咬他的唇,美眸勾著嫵媚。

  “怎辦?是莉娜。”她悄聲低語,雙腿卻更勾緊她,翹臀輕擺,幼嫩的花肉緊密地咬住男性欲望。

  齊天驍忍住欲出口的悶哼,看著她眼裏故意的笑意,手掌扣住圓臀,男性欲望狠狠往上頂弄,輕緩而猛烈地撞擊花心深處。

  安貝雅用力咬唇,忍住嬌吟,指尖卻因快感而深深陷入他肩胛。

  他惡劣地扯唇,不放過她,繼續抽送,挑撥她的身體。

  安貝雅緊緊環住他,乾脆張嘴咬住他的頸側,圓臀也浪蕩地扭動,迎合他的動作。

  “齊?”莉娜準備走進房。

  “莉娜小姐。”柯爾適時出現,“你怎麼會在這裏?”

  “柯爾,你知道齊到哪去了嗎?”

  “少爺剛剛接了一通重要的電話,臨時得先離開,他吩咐我通知您,並且要好好招待您。”

  “原來是這樣。”莉娜笑道。

  “是的,真的很不好意思。那麼請莉娜小姐隨我來。”柯爾恭敬道,他悄悄關上門,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望進房裏。

  而房裏的兩人早忘了一切,烈焰般的情欲席捲著他們,直到最後一刻,他們顫慄,眼眸互視,唇舌交纏,瘋狂地索取,仍想吞噬掉對方,才消退的欲望又起,久久不止……

  安貝雅知道,齊天驍要她——只限情欲。

  他們兩人在肉體上向來配合無間,他知道怎麼挑逗她,她明白怎麼撩撥他,他們對彼此的身體都很熟悉。

  而心靈,仍是遙遠。

  絕對不比他和莉娜近。

  吃著冰,她看著八卦雜誌的報導,封面就是一堆金童玉女,男的俊美,女的美麗,站在一起,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與公主。

  她看著照片裏的他,而他,低頭看著莉娜,向來冷峻的神情難得地勾著笑容。

  他到紐約出差,還有美女相陪,真是愜意呀!

  一雙手擋住照片。

  “別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伊絲將雜誌卷一卷,用力丟進垃圾桶。

  “不錯看呀!俊男美女站一起,很賞心悅目。”安貝雅咬著湯匙,仍然笑得悠哉。

  “貝雅?安!”伊絲叉腰瞪她,“你簡直是……”

  她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她根本弄不懂貝雅在想什麼。

  她明明喜歡齊天驍,兩人還發生關係,可齊天驍卻對她只有冷淡,甚至風流新聞一堆,現在的新歡就是這個莉娜,如今八卦新聞全都在報,兩個家世背景相當的王子與公主,好事不遠了。

  看到這些八卦,她擔心得要死,怕貝雅傷心難過,所以特地飛到蘇格蘭看她,沒想到她卻一副鎮定模樣……

  不,以貝雅的個性,一定是裝出來的,她再傷心難過,也不會讓人知道,她的性格就是這麼倔。

  伊絲忍不住為好友擔心,“貝雅,不要喜歡他了,那麼多男人追你,你就一定要那個齊天驍嗎?”

  在她看來,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值得貝雅喜歡,她實在不懂,貝雅為什麼會愛上他?

  對,那個齊天驍是長得很好看,貴族般的模樣,英俊多金,是女人都會心動,可是他對貝雅一點都不好,而且他還很討厭貝雅。

  以貝雅的個性,這種眼鏡長在頭頂上的男人,她根本就不會喜歡,可是她就是愛上了。

  貝雅對她說,她是一見鍾情。

  天呀!她簡直不敢相信向來理智的貝雅,竟然也會有一見鍾情的時候,而且物件還是一個痛恨她到不行的人。

  她們是好姐妹,貝雅什麼都會跟她說,當然也包括她在齊家大宅的不受歡迎。

  即使在那待了四年多,可貝雅仍然是孤單的。

  “伊絲,別為我擔心,我很好。”面對好友的關懷,安貝雅是窩心的,不過她是真的沒事。

  畢竟這些報導,前輩子的她早看過了,要傷心也傷心過了,而重生過的她,比誰都明白傷心是沒有用的。

  以前的她,只能背地關注他的事,因為他的厭惡,所以她更是驕傲,她和他從來沒有和平共處過。

  每每對話,總是冷言冷語,就要拼一個輸贏,他冷嘲熱諷,她口齒伶俐,總是都不歡而散。

  就算後悔,她也拉不下臉。

  她只能偷偷看著他,像個傻瓜,面對他、面對愛情,她膽小得不敢踏出一步,一點都不像她安貝雅的個性。

  而現在,她不了,也不想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即使他現在和莉娜在一起又如何?只要兩人還沒結婚,她就有機會,而且……她不認為他真的對她無動於衷。

  每次兩人的對峙到一個臨界點,他就會離開蘇格蘭,然後,她就會看到一堆關於他的緋聞。

  讓她有種錯覺,像是故意要給她看的一樣。

  挖口霜淇淋,安貝雅張口吃下,冰甜的巧克力讓她腦子冷靜,也讓她急躁的心平靜下來——好吧!她得承認,就算重活過一次,看到雜誌,她的情緒還是受傷害了。

  唉!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她安貝雅似乎就是註定得栽在齊天驍身上了。

  “貝雅,你在想什麼?”伊絲擔心地看著她。還說沒事,人都失神了還沒事。

  “沒什麼。”知道伊絲仍不放心,安貝雅拍拍她的肩,“來,吃冰。你難得來蘇格蘭,待會我們去愛丁堡逛逛。你要多住幾天,我帶你到處玩。”

  她笑著,眉眼彎彎,不見一絲煩惱。

  四年的遊戲,她想,是到該慢慢收網的時候了。

第四章

  握著長劍,我像個屠龍勇士,披荊斬棘,舔著傷口獨自在前進,疲憊回家,王子的吻卻從來不屬於我。

  一本雜誌丟到齊天驍面前。

  齊天驍低頭,封面是他和莉娜昨晚參加宴會時被拍到的照片,抬眸,他淡淡地看著好友,不懂好友把這雜誌丟給他幹嘛?

  “我不是叫你看這個。”尼克撇嘴,動手翻開雜誌,“你看。”

  這可是大消息。

  墨瞳微微一縮,齊天驍看著雜誌上的照片。

  照片裏的女人他當然不陌生,她被一名褐發的英俊男人摟在懷裏,男人親著她的臉,而她笑得無比甜蜜。

  “聽說最近貝雅跟這小夥子打得正火熱,他是布朗家的小兒子,叫傑斯,自從上次貝雅的生日宴會後,兩人就認識上了,常常一起出去玩,我還以為貝雅只是把對方當朋友,沒想到竟被拍到照片,而且不只這樣,你看看。”尼克伸手再翻到下一頁,同樣的男女主角,只是照片更是親熱。

  她的手勾著男人的頸項,男人的手捧著她的臀,身體緊緊相貼,兩人吻得熱切。

  “看來咱們的小貝雅談戀愛了啊!”尼克感歎地摸著下巴,一雙藍眼卻直視著齊天驍。

  他等著看齊天驍的反應。

  對齊和貝雅之間的事,他當然知道,身為兩人的共同朋友,他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貝雅向來是他疼愛的小妹妹,他知道齊厭恨貝雅的存在,可他覺得貝雅是無辜的。

  不過齊的固執他比誰都清楚,兩人一起長大,他知道齊心中的心結,對於這種恩怨他也無法置評,只能當個旁觀者。

  只是他沒想到齊和貝雅竟會發生關係,會發現,是他無意中撞見他們兩人接吻的畫面。

  而被他發現,兩人的態度倒是冷靜,齊是警告他不准說出去,尤其是不許讓齊維德知道。

  至於貝雅,她的神色淡定,唇瓣揚著淺笑。這個小妹妹,有時總是沉靜得讓人看不透。

  他問過齊,怎會和貝雅發展成這樣?齊的態度卻是冷淡,說兩人只是床伴關係,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而貝雅,面對他的詢問,她則是向前抱住他,要他不要為她擔心,她沒事的,和齊的事,是她讓它發生的。

  那個傻女孩。

  聽她這麼說,他就明白了,他這個小妹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可她不要他說。

  她說,屬於她的,她會自己去爭取,誰都不要插手。

  好吧!他不插手,那他攪局可以吧!

  身為英國紳士,總是要站在女人那邊,他決定幫自己疼愛的小妹妹一把,試探齊的反應。

  “怎樣?你有什麼感覺?”受不了齊天驍的沉默,尼克忍不住開口。

  齊天驍將目光從雜誌上移開,淡淡抬眸,俊龐沒有一絲波動,“要有什麼感覺?那是她的事。”

  而她的事,與他無關。

  “你不在乎?”尼克不相信地探問。

  看出他的想法,齊天驍嗤哼,“尼克,你想太多了,我說過了,我和她只是床伴,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你對貝雅真的沒有一點感覺?”他以為他們的關係持續那麼久,齊該是有點在意的。

  “感覺?當然有。”齊天驍勾唇,卻不帶一絲感情,“你忘了,我恨不得她消失。”

  “齊。”尼克皺眉,不高興他這麼說。

  齊天驍知道好友是站在安貝雅那邊。那女人,對男人特別有一套,不管是他父親、麥克、柯爾還是尼克,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齊天驍在心裏冷哼,看向尼克,他冷聲警告,“尼克,這是我和她的事,你別管。”

  他向來厭惡旁人插手自己的事,就算對方是自己的好友也不行。

  看著齊天驍,尼克忍不住歎氣,“齊,貝雅她……”

  他想為貝雅說話,可又想貝雅叫他不要插手。

  唉!兩個人都叫他不要插手,但是教他怎能不擔心?而且看來齊是真的對貝雅沒有一點感情,他是不是勸貝雅放棄?

  可貝雅會聽得進去嗎?

  某方面,這兩個人的個性真的很像,一樣高傲,一樣任性,一樣自我,一樣固執。

  “算了,隨你們去吧!”尼克揮手,放棄。他還是繼續當他的旁觀者好了。

  “我回去我的辦公室了。”他決定回辦公室打電話,他要好好問問貝雅,她和布朗家的小夥子是怎麼回事。

  尼克一離開,齊天驍的目光又移到雜誌上,擁吻的畫面讓黑眸泛過一絲冷意。

  生日宴會後,他就離開蘇格蘭,來到紐約的分公司,而莉娜則隨行,她是他最近交往的對象。

  莉娜美麗高雅,家世背景與他極匹配,母親對莉娜滿意,沒意外的話,她將是他未來的妻子。

  對於這個妻子人選,他是滿意的。

  至於安貝雅,她根本微不足道——

  他帶著莉娜到倫敦,兩人同出同入,他讓莉娜陪他參加各式宴會,讓雜誌報導他和莉娜的消息,他不介意表現他和莉娜的親密,他要讓安貝雅知道,她根本不算什麼。

  上床又如何?彼此心甘情願,他毋需負責,即使——她愛他。

  對,他早知道了。

  他不是傻瓜,她蓄意引起他的注意,招惹他,誘惑他,她總是看著他,她的眼神透露出一切。

  天真的可笑,明知他痛恨她,卻還自己送上門,她以為自己能改變什麼?以為美麗的愛情童話故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嗎?

  不可能。

  他不會對她動心。

  齊天驍冷笑,看著雜誌上的照片。

  她是想借這引起他的注意,看他會不會在乎嗎?

  無聊的把戲。

  拿起雜誌,他丟進一旁的垃圾筒。

  他齊天驍才不會隨她起舞。

  保時捷停在門口。

  “貝雅,到了。”傑斯橫過身,著迷地看著安貝雅,手掌撫過滑膩大腿,不安分地摟住細腰。

  安貝雅有點微醺,小臉泛著淡紅,睜開的眼眸透著慵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說不出的迷人味道。

  她對著傑斯露出笑容,“謝謝。”

  沒有男人能抵抗這時的她,傑斯忍不住傾身上前,想吻住這個引動他心的女人。

  可柔軟的小手擋住他。

  “不行。”她對他搖頭,美眸泛著嫵媚笑意。

  傑斯歎氣,卻仍不放棄,摟著細腰的手用力,讓嬌胴貼向他,“貝雅,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他再一次詢問,想要她屬於他。

  這幾個月他們總是玩在一起,對他的摟抱、親吻,她不會拒絕,可對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她卻總是搖頭。

  她總是搖擺不定,讓他看不透,可愈是這樣,他對她愈是迷戀,恨不得讓她專屬於他。

  安貝雅輕輕推開他,看著男孩眼裏的火熱,她微微一笑,傾身在他頰上輕吻。

  “謝謝你送我回來。”拉開他的手,她打開車門,然後彎身對他笑,“開車小心,拜。”

  她的態度讓傑斯知道自己又被拒絕了,可他不會就此放棄,“貝雅,明天要不要去海邊?我開遊艇帶你出海。”

  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他要利用這個暑假追到她。

  “不行。”從明天開始,她得到公司去實習,這是她每年暑假前就安排好的計畫。

  見傑斯又想開口,安貝雅啟唇,“傑斯,開學後見。”然後揮手,關上車門,踏步走進鐵門。

  聽到保時捷離開的聲音,她垂下眸。

  她晚上和傑斯到夜店玩,喝了很多酒,醺然的酒意讓她腳步不太穩,可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她向來懂得克制,知道自己的底限,不會讓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隨興地脫下高跟鞋,她赤著腳,就著燈光,獨自走在小道上,微風輕拂,微微吹散她的酒意。

  她想,是該和傑斯保持距離了,熱情的大男孩是那麼認真,可惜,她無法回應他。

  她只是利用他想引起那個人的注意,這樣很過分,她知道,可為了達到目的,她不介意耍任何手段。

  她安貝雅從來就不是善良的公主,公主只能等待王子來臨,她不屑等待,她要的,她會自己去爭取,就算當上壞巫婆也無所謂。

  反正,她本來就壞。

  “呵……”輕輕的笑聲從唇瓣迸出,她轉個方向,不進去主屋,往左側的游泳走去。

  然後,她看到王子和公主接吻的畫面。

  王子坐在躺椅上,黝黑的大手捧著公主的後腦勺,而公主依在王子偉岸的胸膛,像只小鳥兒,被王子擁在懷裏。

  真美,美得像幅畫。

  識情趣者,會無聲地轉身離開,不忍打破這幅美麗的畫面。

  可惜她安貝雅向來不識情趣,她走進畫裏,當個白目的破壞者,“嗨!打擾了。”

  她輕笑,打斷王子和公主的親密。

  啊!看到莉娜錯愕地轉頭,還有某人射來的冰冷視線,安貝雅不得不承認——感覺真爽。

  “哈羅!莉娜。”她朝公主揮手,手上拎著的高跟鞋隨著她的手勢發出叩叩聲。

  “嗨!貝雅。”莉娜撥著頭髮,將發絲勾進後耳,面對安貝雅的醉態,她仍然回以微笑。

  美女就是美女,就連撥頭髮的動作都很美。

  安貝雅笑著欣賞,然後看向某塊冰,“嗨!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話雖這麼說,可她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打算。

  齊天驍冷視她,她穿著牛仔短褲,長度只夠包住渾圓的翹臀,露出一隻美麗的長腿,白色的短T緊貼著姣美的曲線,只要她微動,短T就會往上撩,露出平坦的小腹。

  他瞪著她的小腹——正確來說是瞪著肚臍上的肚環。

  她何是去穿的?三個月前他明明還沒看到。

  注意到他的視線,安貝雅側頭笑,她撩起短T,露出小肚皮,手指把玩著閃亮的肚環。

  “好看嗎?我三個月前去穿的。”剛好是他去紐約的隔天,“本來我想連舌頭都穿的。”她吐舌,然後皺鼻,“不過我怕齊叔會昏倒,就算了。”她的語氣很是可惜。

  可惜她的話只惹來王子的冷漠,還有公主不以為然的輕視眼神,不過良好的家教仍讓公主露出有禮的微笑。

  真是無趣。

  安貝雅率性地丟下高跟鞋,踩著微晃的腳步走向游泳池。

  “你喝醉了,回房去。”齊天驍終於開口,一出口就是冷淡的命令。

  她會聽話才有鬼。

  安貝雅好笑地睨他一眼。這男人憑什麼坐在椅上,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對她說話?

  他明知她不吃這一套。

  “也許你們該把這裏留給我。”她對他們提議,“相信我,房間的大床比較適合你們。”

  就算守衛再森嚴,狗仔可是無孔不入,長鏡頭很好用的,被拍到欲照上雜誌週刊就不好了。

  安貝雅朝他們送個飛吻,“乖,聽話。”輕佻地拋個媚眼,然後轉身以完美的姿態跳入游泳池。

  嘩啦一聲,很故意的,濺出的水噴到他們,惹來莉娜的輕呼。

  怎樣?咬她呀!

  安貝雅探出水面,手指將濕淋的短髮往後梳,薄薄的白色短T緊貼著嬌軀,勾勒出渾圓飽滿的胸部,一小截細腰露出,濕透的牛仔短褲包覆著圓臀。月光落在她身上,蜜色肌膚透著美麗光澤,美眸輕挑,唇瓣勾著淺笑,她性感得讓人瘋狂。

  而美眸則睇著齊天驍,清楚的捕捉到他眼裏閃過的火花。

  “莉娜,你先回房,我有事要跟齊家的小公主好好談談。”齊天驍淡淡開口。

  “好。”莉娜柔順點頭,拿起浴巾包住身體,轉身走進室內。

  安貝雅踢著水,浮起身體往後遊,挑眸望著他,美眸帶著一抹誘惑,“你要和我談什麼?”

  齊天驍跳下水,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則往後退,直到抵著牆,被高大的身軀籠罩,她抬起頭,伸手環住他頸項。

  他卻撥開她的手,粗魯地扣住她的下巴。

  “安貝雅,這個遊戲我玩膩了。”他無情地看著她,俊龐冰冷而嘲諷。

  “你以為和布朗家的小子混在一起,我就會在意嗎?”他輕聲道,看到她鎖骨上的吻痕,眸光微閃,扣住她下巴的手指更用力,弄痛了她。

  安貝雅拍開他的手,她貼向他,胸脯抵著他的胸口,美眸瞅著他,“玩膩的話,就不要玩呀!”

  “不玩?”手掌抓住柔軟的胸部,齊天驍捏著嫩乳,俊龐俯低,兩人的唇幾乎相貼,墨瞳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捨得?別忘了,是你先巴上我的,先勾引我的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安貝雅,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天真的小女孩,你愛上我了,是吧?”他盯著她,要看她露出慌亂的模樣。

  他就是要她難堪,要撕下她臉上的笑容,讓她不能再這麼囂張放肆,用挑剔的眼神看著他。

  大手用力,將她鎖在懷裏,他的欲望貼著她的柔軟,他輕佻地撫過她的身體,而細嫩的乳尖早已挺立,透過短T,展露出她的情動。

  齊天驍嗤笑,望著她的眼神極不屑,“安貝雅,愛我的你真會捨得結束這個遊戲?”

  “為何捨不得?”被他說破愛他的事,安貝雅沒有一絲驚愕,她早知自己無法騙過他,她也不介意讓他知道,因為——她是故意透露給他知道的。

  她不要再像重生前一樣,只敢偷偷在心裏愛他,只會用倨傲的模樣偽裝自己,卻什麼都不敢說,她不想再當一個膽小鬼。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像從前一樣。

  “我是愛你,不過……”安貝雅推開他,抬起小臉,桀驁一馴,“齊天驍,我不希罕你。”

  愛,就得卑微嗎?

  不,她曾經卑微過,一點都不像敢愛敢恨的安貝雅,而這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照樣囂張狂妄,唯有這樣,他才會注視她,他要的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而她,會讓他的眼神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齊天驍瞪視她,這個女人……他明明掌握住她的弱點,可她仍然高傲如女王,他永遠無法掌握她,兩人對峙,她從來不會是輸家。

  而他,為此痛恨,卻不由自主的在意,想徹底征服她,讓她屈服,明知這是她的手段,他仍然踏入。

  安貝雅輕拍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語,“齊天驍,遊戲要不要結束,是由我決定的。”

  然後在他伸手抓住她之前,她率先離開。

  走上岸,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月光落在她身上,清秀的臉蛋自住飛揚,蕩漾著囂張的美。

  “你的公主在房裏等你呢!”

  而她這個壞巫婆當然先得退場,至於王子……她還不急著把他吞下肚,網慢慢收就好。

  對他拋個飛吻,彎身拎起高跟鞋,她高傲退場。

  齊天驍抿唇看著她離去,他的下腹火熱,是被她撩起的怒火及欲火。

  他的耳際仍留著她輕吐的微熱氣息,而她挑釁的話語讓他垂眸,好看的唇冷冷勾起。

  他會讓她知道,這場遊戲,主導的不會是她,他——才是主宰。

  會議室裏,嚴肅的會議進行著。

  齊天驍坐在主位上,長指握著鋼筆,一張俊龐冷厲,高貴的黑色西裝衫出攝人的氣勢。

  這讓報告的業務經理更戰戰兢兢,覷著副總裁的臉色,一邊講解最新的業務企劃。

  齊維德雖然仍是總裁,不過幾乎已不管事,連公司都少進,他將公司全部事宜交給齊天驍處理,只有在每年的股東大會時才會露面。

  而公司的人皆知道齊天驍嚴厲的作風,他要的是會做事的人,而不是吃閒飯的員工。

  齊氏財閥只收有能力的人,不容許任何靠關係的人進入,每年招收人才的條件嚴格,可是仍有一堆人想進齊氏財閥,不只因為高薪,而且福利也好,只要有能力,就能往上升遷。

  在場的,全是公司精英,他們靠自己的能力爬到現在的位置——除了某個人,她是靠關係進來的。

  安貝雅坐在齊天驍旁邊的位子,手指在筆電上輕敲,打著會議記錄。

  她的身分特殊,雖然名義上是副總裁的臨時特助,不過對於會議及公司營運方向,她也有插話的資格。

  對於這個,在場的人沒有任何異議,安貝雅的能力他們有目共睹,而且她做起事來,要求完美的程度完全不輸給副總裁。

  一場會議,兩個恐怖的人坐鎮,也難怪在場的人皆緊張不已。

  齊天驍狀似聽著業務經理報告,垂下的目光卻移到安貝雅身上。

  她穿著米白色套裝,清秀的臉略施脂粉,專注地記錄會議,可他注意到她唇瓣緊抿,臉色也泛白,眉尖微微緊蹙。

  她隱藏得很好,但他仍然看出她的異樣。

  只有生理期時,她才會露出這模樣。她的生理期向來準時,而且總是會絞痛,早上出門時,柯爾還特地為她準備紅豆湯,幫她裝在保溫瓶裏,讓她帶來公司。

  這也是他為何會記得她安全期的原因,誰教她每每生理期一來,脾氣就差,臉色難看得要死。

  齊天驍移開眼,業務經理的報告也剛好停止,然後屏息等著副總裁開口。

  誰知副總裁還沒說話,旁邊的臨時特助先開口了。

  “史密斯。”

  “是。”年屆中年的業務經現挺直身軀,緊張地面對年紀可當自己女兒的臨時特助。

  “這季新推出的手機和筆記型電腦反應很好,銷售量多了二十個百分比,史密斯,你做得很好。”

  “是,謝謝。”

  “不過,專攻女性市場推出的魅惑香水,反應卻不如預期,廣告引不起大眾共鳴……布魯克。”

  “是!”行銷部經理立即站起身。

  “還有,連香水瓶也不吸引人。”她看向負責香水產品開發的負責人,對方馬上站起。

  “你們說,滯銷的香水該如何處理?”她微笑,心情卻極惡劣,肚子的絞痛讓他整個抓狂。

  “我會立刻讓企畫部構思新的廣告,這幾天會將廣告重排,再將拍好的毛片給特助和副總裁看。”行銷部經理趕緊道。

  “我馬上能讓創意組思考新的香水瓶,讓開發部的人將香水味道稍微改變一下,不會讓消費者認為是同一款香水。”開發部的負責人也立刻道。

  “很好,我只給你們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個禮拜後,我要看到成品,一個月後,希望我們的倉庫不會還有堆著滿滿的香水。”她笑容滿面,可她的笑卻讓全體幹部心臟抽緊。再來還有副總裁,他們繃緊神經等待。

  齊天驍手上的鋼筆輕敲桌面徐徐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安貝雅身上,她放在桌上的右手緊握成拳,甚至微微顫抖。

  他別開目光,開口道:“沒事的話,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見副總裁沒話要說,他們全鬆口氣。趕緊收拾桌上的東西,快步離開會議室。

  安貝雅深吸口氣,忍著肚子的絞痛,她蓋上筆電,有點腿軟的起身,可身影卻一晃。

  齊天驍下意識想伸出手,但另外一雙手卻更快,將安貝雅抱滿懷。

  “可憐的小貝雅,你還好吧?”尼克心疼地摟者她,“噢!你的手好冰喔!看看,連臉色也很難看。”

  “嗚……尼克,我好痛喔!”窩在尼克懷裏,安貝雅像個小女孩般對他撒嬌。

  “小公主,你最近一定不乖,冰吃很大厚!”這丫頭,明知自己生理期一定會痛,冰還吃得那麼凶。

  “來,先吃塊巧克力。”尼克拆了個巧克力放進安貝雅的嘴裏。

  含著巧克力,安貝雅抱緊尼克,“尼克,你真好。”

  “當然。”尼克挺起胸膛,“我可是道地的英國紳士。”不像某人,只會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裏。

  “那麼親愛的紳士先生,你行行好,抱我回辦公室吧!”她雙腿無力,好想喝柯爾準備的紅豆湯。

  “這有什麼問題。”尼克二話不說,橫手抱起安貝雅。安貝雅則軟軟地偎在他壞裏,張手抱住他的脖子。

  “尼克,這一出去,公司會不會傳我們的緋聞?”眼睛流轉,安貝雅有點煩惱。

  尼克也深思一下,“我也很怕走出去,會有一地破碎的女人心。”他在公司的女人緣可是非常好。

  “我懂。”安貝雅心有戚戚焉地拍著他的胸口,“我也怕一堆男人會流淚。”

  愛慕她的男人可也不少。

  兩人沉默相視,隨即噴笑。

  “噢……”安貝雅捂著肚子,一笑,她的肚子更痛,“討厭,我都痛成這樣了,你還逗我笑。”

  “我那有?明明是你先開始的。”尼克喊冤,腳跟一轉,抱著安貝雅走出會議事。

  安貝雅抱著尼克的脖子,透過肩膀,和齊天驍對上視線,她給他一記笑容,他冷漠地別開眼。

  會議室的門關上,也阻隔那兩人的對話。

  齊天驍看著自己的手。

  方才,他竟想伸手抱住她,而看到尼克將她摟進壞裏,她撒嬌地偎在尼克的手臂,他竟有一股將她從尼克壞裏搶過來的衝動。

  他瘋了嗎?

  齊天驍冷下眸,緩緩握緊手。

  一定是她那蒼白的臉色讓他一時心軟,那女人向來比男人狂妄囂張,只有生理期,才會像個女人。

  他走出會議室,搭電梯來到頂樓。

  “副總裁。”看到他,資深的老秘書立即起身。

  齊天驍卻瞄向安貝雅的辦公室,從窗戶看到她趴在辦公桌上,而尼克正為她倒紅豆湯。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她蒼白著臉隱忍的倔強模樣卻閃過腦海。

  齊天驍冷淡地收回視線,在走進自己辦公室時,腳步卻一頓,突然朝秘書開口。

  “莎曼……”

第五章

  小木偶的鼻子變長了,我的笑容變多了,唯有笑,才能隱藏我的脆弱。

  手中的盒子四四方方的,不重,挺輕的,輕輕搖晃,還會有哢啦哢啦的聲音。

  安貝雅單手支著右頰,手肘靠在辦公桌上,玩味地看著手上的藥盒,上頭簡單的寫者一個英文單子。——Painkiler。

  這是莎曼上午拿給她的止痛藥,知道她生理期來,特地買給她吃的。

  五十四歲的莎曼原本是齊叔的秘書,不過在齊叔不管事後,莎曼就變成齊天驍的秘書。

  莎曼向來對她很照顧,把她當自己女兒一樣。她想,在這個公司唯一排斥她的,也只有某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機車男。

  拿過止痛藥,安貝雅幾乎是感動得用力往莎曼的臉狂親,誰知道莎曼卻突然道,這藥是有人吩咐她去買的。

  誰?

  她疑惑詢問,莎曼卻笑的很神秘,拍拍她的頭,對他眨眨眼,就離開她的辦公室。

  安貝雅看著手中的藥盒,想著莎曼的話。

  在公司裏,能命令莎曼的人也只有……

  “可能嗎?”她蹙眉,怎麼想都覺得很懷疑,以齊天驍對她的嫌惡,怎麼可能讓莎曼買止痛藥給她?

  她也想過是不是尼克托莎曼買的,打分機去問他,他卻說沒有,那麼最有可能的,真的只有某個人了。

  真神奇,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安貝雅奇怪地想著,可嘴唇卻一直高高勾起,她很寶貝地將藥盒收好,然後離開辦公室,走向右側的門。

  她和齊天驍的辦公室是相鄰的,而且還有一道門可以通往兩人的辦公室,這道門是齊叔特地讓人弄的,說是讓他們好好培養感情。

  她知道齊叔在想什麼,不只他,全部的人都知道齊叔的想法,他是想撮合她和齊天驍,就算不行,也希望他們感情能夠和睦,像兄妹一樣。

  不過齊天驍怎麼可能聽話,這道門,一直都是鎖著,從來沒有用過,就算她和他現在關係複雜,也從來不曾開過這道門,在辦公室裏做些不該做的事。

  他的個性某方面有點嚴肅,而且有潔癖,在辦公室偷情這種事,那個高傲的男人是不屑做的。

  安貝雅來到門前,將旁邊的椅子搬到前方,站上去,打開門上方的一個小氣窗。

  這個氣窗是她叫裝門的師父弄的,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而且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上面有個小氣窗。

  而小氣窗打開,則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當然,從她這裏看是通明的,至於對面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的。

  她每次上班無聊,就會站在這裏偷看他——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這算是她小小的樂趣。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不知他在幹嘛?

  探頭看,齊天驍躺在沙發上,西裝外套被他丟在一旁,領帶也扯開,松松地掛在襯衫上,兩側袖口卷至手肘,一手貼著額,一手放在肚皮上,像是睡著了。

  他這副輕鬆的模樣很少見,他向來讓自己的形象維持整齊清潔,不能有衣衫不整的時候,也不能容許一絲淩亂,要求完美的個性讓他不讓自己在人前流露任何一點瑕疵。

  只有單獨一人時,他才會容許自己鬆懈一下。

  安貝雅笑彎眼,開心地偷看他,大概看了幾秒,她又跳下椅子。至於生理痛在止痛藥的效果下,已經好多了,只剩下一點悶疼,不過這種悶疼比絞痛好多了。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總匯三明治和奶茶,再走到椅子上去,邊啃三明治邊看著齊天驍。

  這樣看著喜歡的人,口中的三明治也變得特別美味,嚼著香酥的雞肉,在喝下一口奶茶,真滿足。

  安貝雅開心地吃著,貝齒陷進面包皮,正要咬下去時,看到齊天驍突然坐起來,眼睛看向小氣窗的方向。

  她停下動作,因為兩人的眼睛是對上的,她的心跳突然也停了一下,還好齊天驍沒一會就移開眼睛。

  呼!嚇死她了,差點以為他能看見她。

  怎麼可能?這透明窗可是特製的,她真是自己嚇自己。

  安貝雅趕緊喝口奶茶壓壓驚,然後好奇地看他要幹嘛?

  齊天驍將挽起的衣袖拉好,扣上繡扣,再將領帶調整,系好,然後動作又停下。

  不知為什麼,他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可辦公室裏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是他的錯覺嗎?

  他疑惑的皺眉,轉頭看向旁邊的門,門是父親特地叫人弄的,至於意思是什麼,就不用多說了。

  他只覺得父親的舉動很可笑,他能和安貝雅同處一室就已經不錯了,又怎麼可能和她培養感情。

  齊天驍輕嘲地勾唇,想到隔壁的女人,也想到她早上那蒼白的臉色,更想到自己吩咐莎曼買止痛藥。

  話出口時,他也愣住了。

  可要收回又奇怪,他只能冷著臉,面無表情地叫莎曼買藥送到隔壁,並且命令莎曼,不能說是他吩咐的。

  至於莎曼錯愕的表情,他當做沒看到,因為他自己也是驚愕的。

  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怎會突然關心她,還叫莎曼買止痛藥,最後只能將結論歸於——她是來公司上班的,那副模樣怎能工作?他不想她扯他後腿,才會臨時發起善心。

  再說,她生理期時脾氣特別差,尤其是第一天——聽說是第一天特別痛,他可不想把她私人情緒帶到公司來。

  所以,他才會叫莎曼買止痛藥。

  對,就是這樣!

  齊天驍滿意地勾起唇角,一直緊抿的唇總算放鬆,惡劣的情緒也好一點。

  他挺起胸膛,正準備處理桌上的公事時,眼角卻有瞄到旁邊的門……

  那女人現在不知怎樣了?

  攏起眉頭,齊天驍腳跟一轉,本欲走向辦公桌的長腿移向玻璃窗,伸手將百葉簾往下壓。

  安貝雅看著他的動作,轉頭看向自己門旁的玻璃窗。他們兩人辦公室的玻璃窗是相對的,而她早把百葉簾拉下來了。

  他是在看她的辦公室嗎?

  咬著吸管,她吸著奶茶,在回頭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拉下的百葉簾讓他看不到對面的辦公室,他皺眉瞪著自己的動作,覺得自己的行為整個無聊。

  他管她現在怎樣?那個囂張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不關他事。

  收回手,他走向辦公桌,翻起文件,準備處理公事。

  安貝雅咬下最後一口三明治,歪著小腦袋,不解地看著齊天驍。

  奇怪,一頁資料有必要看這麼久嗎?

  “該死!”齊天驍惱怒地將檔用力闔起來,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俊龐卻是極難看。

  幹嘛?誰惹到他了?

  吸著奶茶,安貝雅整個看不懂。

  齊天驍睜開眼,臉色仍是陰沉,他拿起電話,快速按下幾個鍵。

  鈴……

  安貝雅桌上的分機響了起來。

  恩?

  安貝雅轉頭,跳下椅子,吸完最後一口奶茶,拿起紙巾抹抹嘴巴,然後接起電話。

  “安貝雅,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過來!”

  副總裁有何貴幹?

  叫她預約餐廳,他晚上和莉娜有約會,而且還指定說要中國餐廳,因為西式他吃膩了。

  這事應該是莎曼負責吧?

  再說,蘇格蘭哪里有中式餐廳?他以為是唐人街還是中國城嗎?

  看出她的疑問,齊天驍冷冷道:“身為我的特助,你不是什麼都該做嗎?不然讓你來公司做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來這裏學習的,我的命令不管是什麼,你都得遵從。”

  喔!好吧!

  安貝雅摸摸鼻子,虛心領教。反正只是訂餐廳嘛!這種小事當然沒有問題,她絕對會讓副總裁龍心大悅。

  她找了間口碑很好,人人稱讚,走高級路線,尤其是東方人超愛的,直說口味道地的中式餐廳。

  這家很難訂的,天天客滿,坐無虛席,不過還是讓她訂到一個小包廂。身為一個實習的臨時特助,這是最基本的能力——絕對要滿足老闆的要求——即使這要求很無理。

  不過身為一個好員工,她絕對不會私下腹誹老闆的,她會盡心盡力地達成他的要求。

  安貝雅親自開車送王子和公主到達餐館,對,她是司機,因為這是老闆的命令。

  他甚至下車,很卑微的幫他們開車門。

  齊天驍走下車,看到餐廳名字,臉色微變,然後瞪向旁邊的女人,安貝雅則回以無辜的微笑。

  喔!對了,忘了說,這間中國餐廳以川菜著名,而齊天驍不吃辣,一點辣都不能,這是他的弱點,他從來不讓旁人知道。

  她為何會知道?

  在齊家有任何事能瞞得過老柯爾嗎?當然不可能,他可是個完美的管家,主子的任何喜好,他都一清二楚。

  而她,則是柯爾最疼愛的小姐,她想知道的事,柯爾都會告訴她。

  “齊,這不是中國餐廳嗎?”莉娜挽住齊天驍的手臂,抬頭看著餐廳招牌。她從來沒來過這類的餐廳。

  “莉娜,副總裁知道你沒有嘗過中式餐點,所以特點吩咐我預約。這間中國餐廳很有名呢!”安貝雅笑咪咪的。

  “是嗎?”莉娜開心地看著齊天驍,“齊,謝謝你。”

  齊天驍沒回話,只是低頭對莉娜扯出一抹淡笑,然後橫眼看向安貝雅,黑眸微眯。

  難不成這女人知道他不吃辣?

  莉娜轉頭問安貝雅,“貝雅,你晚餐要跟我們一起用嗎?”

  這當然只是禮貌的詢問,明白人都知道該拒絕。

  不過安貝雅天性白目,立即笑著點頭,“好呀!”

  然後不管莉娜的愕然,率先走進餐廳門口。

  “走吧!預約時間快過了。”呵呵!她等著看好戲呢!

  一踏進餐廳,入眼的是中國風的設計,佈景華麗高雅,高朋滿座,不過卻不嘈雜。

  服務生帶領他們到裏面的小包廂。

  安貝雅立即入座,然後抬頭對服務生道:“要上的菜,我在電話裏已經跟你們經理說過了。”

  “是的,經理有吩咐,你們的菜會馬上送進來,請你們稍等一下。”服務生禮貌地回話,一邊幫他們倒熱茶。

  “好的,謝謝。”安貝雅笑著道謝,然後對坐在對面的兩人道:“我已經吩咐過了,點幾道這裏最有名的用菜,莉娜,你應該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當然不會。”雖然覺得安貝雅很不識相,竟然真的進來跟他們一起用餐,不過莉娜仍然露出美麗的微笑,流露的全是富家千金的尊貴氣質。

  對於安貝雅這種被領養的小孤女,她是不屑理會的,可她也不會無理地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她的態度仍然優雅有禮,可那種從骨子裏隱隱透出傲慢,安貝雅怎會感覺不出來。

  不過她也無所謂,虛偽嘛!她又不是不會,反正莉娜愛裝大方,她就繼續視而不見。

  “齊,謝謝你帶我來這餐廳,我第一次來,感覺真新奇。”莉娜偎進齊天驍懷裏,故意在安貝雅面前展現兩人的親密,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他的存在有多打擾他們。

  安貝雅捧著熱茶,自在地轉頭欣賞掛在牆上的燈籠彩繪,白目地忽略她的暗示。

  “你喜歡就好。”齊天驍勾起笑容,握住莉娜的手,心理卻想,對面那女人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不一會兒,服務生一一為他們上菜,每端上一道菜就為他們介紹。

  “這是你們點的麻婆豆腐,宮保雞丁,竹鄉辣子雞,酸菜旗魚,五更腸旺,紅悶川丸子,水煮牛肉喊酸菜肚片湯。”服務生再為他們放上白飯,“飯若不夠的話,可以再加點。”然後彎身行禮,退出包廂。

  “齊,這些菜……”莉娜愣愣地看著上頭紅得發火的辣油,撲鼻的味道就極嗆人。

  “莉娜,這可是道地的四川菜。”她還吩咐經理,要用最辣的辣椒和豆瓣下去煮,因為她的老闆最愛吃辣。

  看著紅通通的菜色,齊天驍抿唇,心理氣得直咬牙,想把安貝雅這該死的女人掐死,尤其看到她得意的神色,讓他更惱怒。

  “副總裁,白飯要淋上五更腸旺,這樣才夠味道喔!”她幫他拿起白飯,用了一大湯匙的五更腸旺淋在上頭,“喔!麻婆豆腐也不錯。”再加一湯匙,然後貼心地放到齊天驍面前。

  “副總裁,你嘗嘗看呀!”

  齊天驍狠狠瞪她。

  “怎麼了?”安貝雅一臉無辜,然後驚訝地伸身手遮唇。

  “副總裁,你該不會不敢吃辣吧?”她驚呼,看他的眼神就是透露著——不會吧?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敢吃辣?

  齊天驍眯眸,看著她那故意的笑容,他知道,這女人一定知道了。

  柯爾,絕對是柯爾!

  “齊?”莉娜也驚訝得看著齊天驍,“你不敢吃辣嗎?”

  那怎麼會挑四川餐廳?

  齊天驍勉強扯出從容的淡笑,“怎麼會,我當然敢吃。”

  他端起碗,看著紅得油亮的醬汁,他拿起筷子。

  齊家雖然在英國發展,不過他們的祖先是東方人,不許子孫忘記自己的根,歷代子孫都得學習中文——這也是他中文如此流利的原因,而在齊家出現重視餐點是正常的,會那筷子當然也是正常的。

  他夾起一口飯放進嘴裏,首先是麻,再來是充斥的辣意,讓他嘴唇整個發熱,可他仍然面無表情。

  “齊?”莉娜看著他。

  “怎麼了?”齊天驍對她微笑,“來,你也吃呀!”他夾塊水煮牛肉放進她碗裏。

  “好。”莉娜也拿起筷子,雖然有點笨拙,不過狀態仍是優雅。

  齊天驍看向安貝雅,泛紅的唇瓣對她扯出極冷的微笑,“這五更腸旺不錯,你也嘗嘗。”

  他禮尚往來,將一湯匙的五更腸旺淋在她的白飯上。

  “謝謝。”哇!真感動,副總裁親自為她服務耶!“不過這樣不太夠,我自己來好了。”

  她在為自己淋一湯匙,這舉動惹來齊天驍的愕然瞪視,然後夾塊辣子雞放進嘴裏,在挖口吸滿五更腸旺醬汁的飯粒。

  “副總裁,這辣子雞不錯。”辣得夠嗆。她夾一塊放到他碗裏,對他小眯眼,“吃吃看。”

  齊天驍已經覺得自己的嘴巴拉到發麻了,可看著她的笑容,明知這女人在整他,但驕傲的男人自尊讓他輸不起。

  他舔唇,吞了口口水,夾起辣子雞吃下。

  果然,咬下就是滿滿的辣,麻,讓他額角抽搐。

  可看著安貝雅的笑容,看到她一口接一口吃的津津有味,每吃一口,就用挑釁的眼神看他。

  吞下雞肉,他不甘示弱地一口一口吃下碗裏的白飯,還有她熱情夾給他的菜。

  他,全部吃完!

  “嘔……”

  齊天驍一回到齊家就吐了,而且上吐下瀉,整個極慘。

  “少爺,您還好吧?”柯爾擔心地敲著門。

  “我沒事。”齊天驍抱著肚子,走出浴室。他的聲音沙啞,臉色泛白,眉頭緊皺,嘴唇卻極紅,而且好象還微腫。

  “少爺,您吃一下胃藥。”柯爾將胃藥遞給他。

  齊天驍張口吃下。再接過柯爾泡的熱茶,他坐到床上,閉著眼,虛弱地一口一口喝著。

  安貝雅則站在門口,探頭瞧。

  她沒想到齊天驍怎麼能忍,竟然真的在餐廳把菜全吃光,雖然冒汗唇紅,可仍然冷靜地讓司機送莉娜回家,在撐著回到齊家,看他這樣,她也以為他沒

  事,誰知道一進門他就吐了。

  第一次看到齊天驍這樣,簡直是嚇死柯爾了。

  他可從來沒看少爺這麼狼狽過,在爵爺嚴厲的教導下,加上少爺驕傲的個性,他從來不會讓自己在人前露出任何醜態。

  “小姐。”看到站在門口的安貝雅,柯爾的眼裏有著指責。聽到小姐說出經過,他覺得這次小姐玩得太過了。

  安貝雅也知道自己這次似乎做得過火了,她心虛地摸摸鼻子,朝齊天驍開口,“喂!齊天驍,你還好吧?”

  “死不了。”齊天驍咬牙道。

  該死的,他的胃感覺有把火在燒,那些辣得讓人發麻的東西全體在他胃裏作祟。

  “怎樣?你很得意吧?”齊天驍惱怒地瞪她。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丟臉過,竟在下人面前吐,還讓人扶著進房,上吐下瀉的,差點死在浴室裏。

  而這,全拜她所賜。

  安貝雅努嘴,他機車的模樣讓她下意識想回嘴,可看到他難看的臉色,話又吞回去。

  看他難受,她哪會開心。

  心頭是滿滿的歉疚,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誰教他要那麼愛面子,明知她在整他,還把菜全吃光。

  這個男人驕傲的個性真是讓人討厭。安貝雅在心裏咕噥。可他虛弱的模樣又讓她心軟。

  咬著唇,她猶豫了會,才徐徐啟口。

  “對不起。”她低頭道歉,美眸瞅著他,語氣軟軟地,像在跟他撒嬌,“是我的錯,我不該整你的。”

  “你……”沒想到她會道歉,齊天驍不禁錯愕,而且她還用示軟的口氣跟他說話。

  齊天驍瞪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吐到出現幻覺了。

  她以為她會回擊他,會笑他,會用那張小嘴吐出任何一句讓人想掐死她話,可萬萬沒想到,她竟跟他說對不起。

  “我這次是真的過火了,真的對不起。”她擺著軟姿態,不再囂張,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

  她這樣,讓他無法適應,更不知該怎麼回答。

  看著兩人,一旁的柯爾低頭抿嘴忍住笑,悄悄地離開房間。

  “你還好吧?還是很不舒服嗎?”安貝雅走向他,伸手摸他的臉,眉眼透露著關心。

  齊天驍則怔怔地看著她。

  他沒看過她這模樣,他看過她囂張,看過她跋扈,看過她驕傲兒不可一世的欠扁模樣。

  可是,沒看過溫柔的他。

  這樣的她是陌生的,讓他措手不及,不知該怎麼對待,連向來習慣對她的嘲諷口氣也瞬間使不出來。

  “齊天驍?”怎麼不說話?

  安貝雅彎下身,小臉靠近他,臉上有著疑惑,“欸!你怎麼啦?”

  幹嘛傻傻地看著她?

  齊天驍瞬間回神,看到貼近的小臉,驀然一驚,竟緊張地往後退,可又立即停住。

  該死的,他在幹嘛?

  “沒事。”他撥開她的手,極力維持住鎮定,“出去,我要睡了。”

  將杯子放到床頭,他不理會她,躺上床,翻身背對她。

  “喔!”安貝雅搔搔鼻頭,也不多說什麼。

  “那你好好休息。”她軟軟道,然後轉身,小臉立即勾起得逞的笑容。

  她就知道示弱這招絕對有效。

  有時,以柔克剛才是王道呀!

第六章

  如果你是青蛙就好了,那我一定會親吻你——即使你要的是公主的吻。

  齊天驍覺得整個不對勁,安貝雅那個女人像轉了性,自從她突然跟他道歉那晚開始,她就整個變了。

  她不再跟他針鋒相對,不管他怎麼冷嘲熱諷,她都不再開口反擊,他就像面對一團棉花,軟綿綿的讓他就算爭贏了,也沒有任何成就感。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性,她是怎麼了?

  難不成真是她讓他上吐下瀉的事讓她現在還滿懷歉疚,所以面對他任何挑釁,她都委屈忍受?

  不!不可能!

  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那女人會這麼有良心,這麼善良,他還不瞭解她嗎?

  那個囂張的女人的心根本就是黑的,她會突然改變態度一定有什麼陰謀,也許正在算計他。

  齊天驍敲著鋼筆,抬眸望向玻璃窗。

  對面的百葉窗沒拉下,她坐在辦公桌前,正拿著手機和人說話。

  已經十五分鐘了,什麼電話講這麼久?

  她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還有空講私人電話?

  還是他這個副總裁丟給她的工作不夠多,讓她這個特助可以閑到跟人講電話聊天?

  他看到她側著頭,眉眼泛著春光,唇瓣勾起甜笑,整個春風得意的模樣,黑眸不禁微眯。

  又講了一會兒,她才掛掉電話,只是手卻支著頰,手指點著嘴唇,努了努嘴,突然開心地自己笑出來。

  她在笑什麼?什麼事讓她這麼開心?是剛剛的電話嗎?和她說話的是誰?

  齊天驍沒察覺自己已經皺起眉頭,只是覺得安貝雅臉上的笑容很礙眼,讓他看了心情整個惡劣了起來。

  她是來上班還是來發情的?

  拿起話筒,齊天驍打算叫對面的女人過來,可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他看向手機,來電名稱讓他冷下臉。

  “父親,有事嗎?”他的語氣冷淡。

  聽到兒子冷漠的語氣,齊維德忍不住心裏歎氣。他和兒子的關係並不好,他知道他是受到妻子的影響,加上自己從小就對他嚴格,他不是不愛他,只是對這唯一的兒子他期望高,才會對他嚴厲,可久而久之,父子間的關係就生疏了。

  他也想改變,卻不知從何著手,而齊天驍對他的態度也不冷不熱,兩人的相處不是冷淡如陌生人,就是為貝雅的事起衝突。貝雅是無辜的,卻無端被牽扯入齊家的家務。

  他幾次想調解,卻屢屢和齊天驍起口角,加上妻子在旁興風作浪,父子關係更加僵硬。

  而他,也更無奈。

  “天驍,公司最近如何?”

  “不錯,年底的股東大會會讓你滿意的。”齊天驍淡然道。

  “是嗎?那就好。”齊維德止住話。

  父子倆一陣沉默,他也不知該和兒子聊什麼。

  “你打來就是為了問這個?”齊天驍主動打破沉默,不以為父親會純打電話來關心他,父親會主動找他,通常都只為一個人。

  “呃!不是……”齊維德輕咳一下,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會讓兒子不悅,“是這樣地,你下午讓貝雅請個假。”

  他就知道。齊天驍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為什麼?”

  “聽說貝雅和布朗家的小兒子最近走得滿近的,布朗夫婦邀請我和貝雅一起用餐,大概是想讓我同意貝雅和布朗家的小子交往。”而他當然樂見其成,貝雅也長大了,談個戀愛是正常的。

  “是嗎?”齊天驍想到剛剛安貝雅講手機的模樣,她是和布朗家的小子通話嗎?

  “我想派司機去接貝雅,”齊維德頓了下,而齊天驍那邊也沉默,齊維德無聲地歎口氣,“那就這樣了。”然後掛了電話。

  齊天驍放下手機,抬頭看向安貝雅的辦公室,而她已把百葉窗放下。

  想必她早已知道下午的約會,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

  難怪笑得那麼開心,又一個男人拜倒在她裙下,還動用父親來為她請假,真大的面子。

  她以為搬出父親就有用嗎?他就會不得不允許嗎?

  齊天驍起身,走向兩人辦公室想通的門,握住門把,頭一次打開這個門。

  果然,門開啟,就看到安貝雅已拎起包包,正準備離開,甚至還愉快地哼著歌。

  “心情很好?”倚著門,他神情嘲諷。

  “咦?”安貝雅轉頭,看到那向來鎖著的門被他打開時,不禁感到錯愕。

  “齊天驍,你……”她愕然地看著他,沒錯過他冷怒的目光——那是針對她而來的。

  怎麼了?她有惹到他嗎?

  “要去約會?”她還換了衣服,白色的露肩小洋裝,咖啡色的羊皮長靴,清秀的臉蛋化了淡妝,粉唇擦上淡色的口紅。她難得穿得這麼淑女,眉眼間的自信不變,她有如耀眼的陽光,卻又流露甜美的氣息,他相信布朗家的小子看到,一定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呵……她向來懂得如何蠱惑男人。

  “你的齊叔還特地打給我,幫你請假。安貝雅,你的面子可真大。”他輕蔑地勾唇,眼神泛著冷意。

  她早習慣他的態度。每次只要扯到齊叔,他就免不了對她一番冷嘲熱諷。

  “我不想跟你吵架。”不想理他,她走向門口,正要打開門,一股力道壓住門,不給她離開。

  而高大的身軀也鎖住她,將她扣在門與他之間。

  “齊天驍!”安貝雅沒好氣地轉身,她瞪著他,“你到底想幹嘛?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你心情不好找別人去,別找我發洩。”

  “別找你?”齊天驍嗤笑,他低下頭,黑眸鎖住她,“我的心情不好,還不是因為你,而你,安貝雅,你這個始作俑者,卻想開心地去約會?”

  她以為他會允許嗎?

  “安貝雅,你那裏也別想去。”他不痛快,她也別想開心。

  安貝雅蹙眉,無懼他逼人的氣勢,不馴地抬起下巴,“我想去哪里,沒人可以阻止,包括你。”

  “是嗎?”他挑眉輕語,對她扯出一抹俊美卻惡質的笑,“那麼,我們試試看。”

  語畢,他伸手抓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撕——

  刷的一聲,漂亮的露肩小洋裝頓成碎片。

  瞪著破碎的洋裝,安貝雅簡直不敢相信。

  “齊天驍!”她想也不想,氣憤地伸手甩他一巴掌。

  氣氛頓時寂靜。

  齊天驍緩緩回頭,黑眸跳躍著怒焰,左頰泛著清晰的巴掌印,作痛的俊龐陰沉沉的。

  “很好。”她勾唇,卻笑得讓人驚悚。

  這輩子還沒人敢打他巴掌,安貝雅這女人徹底惹惱他了。

  他抓住她,蠻橫地將她摔到旁邊的沙發上。

  他的粗暴弄痛她,她氣急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齊天驍,你在發什麼瘋?”她抬頭對他怒吼,卻見他扯下領帶,像個惡魔般撲向她。

  “安貝雅,你會為這巴掌付出代價的。”

  安貝雅不敢相信,齊天驍竟會對她這麼做。

  她的雙手被高舉過頭,領帶緊緊捆住她的手腕,蕾絲內衣被往上推,兩團嫩乳被黝黑的大手用力搓揉推擠,絲質的小褲掛在右腳踝,美麗的長腿大張,露出嬌美花瓣,而長指擠入花口,來回地攪弄抽送。

  她想掙扎,可她的腿被他的膝蓋扣住,他瞭解她的脆弱,手指粗蠻地挑弄柔潤花穴。

  安貝雅咬唇,忍住欲出口的喘息,她瞪著他,咬牙道:“齊天驍,你這是強暴!”

  “強暴?”齊天驍挑眉,抽出小穴裏的長指,指尖勾出晶瑩的絲線,“可你濕了,而且……”他撚住乳尖,手指輕輕一彈。

  “唔!”安貝雅咬牙忍住低吟。

  “瞧,你這裏也硬了。”手掌用力握住嫩乳,五指收攏,粗魯地揉著滑嫩乳肉,中指也用力插入花穴,他一進入,綿密的花肉立即疊疊緊縮,將他的手指緊緊吸住。

  “別裝了,你就愛我這樣。”他再擠入一指,野蠻地抽送,翻出層層媚肉,再猛力擠入,翻攪出甜膩的汁液,“看,這麼多水,你下面的小嘴多興奮,多喜歡我的進入。”

  他說得對,嬌胴因他的進入而輕顫,他比她還瞭解她的身體,知道如何挑起她的情欲。安貝雅咬唇瞪他。

  他的拇指卻壓住花瓣前的蕊珠,用力一陣揉搓,粗糙的手指在進出時刻意重重擦過花肉。

  “啊!”快意讓嬌吟從緊咬的唇瓣流泄,她的雙手緊握,身體忍不住拱起,小穴緊縮著,將長指吸附得更緊。

  “看看你,多麼淫蕩。”他嗤笑,得意地看著她,手指粗魯地扯著豔紅的乳尖,兩團嬌乳被他揉出嫣紅的痕跡。

  又痛又麻的感覺刺激著她,已識男女情欲的身體根本無法抗拒他的挑惹……或者,因為是他,她才無法抗拒。

  安貝雅輕喘,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愈掙扎反抗,他愈是要撩撥,就是要她臣服。

  會的,她會臣服的——只要他跟她一起沉淪。

  她踢掉掛在腳踝的內褲,裸足滑過他的腿,來到他的褲頭,粗熱的男性欲望早鼓起,裸足隔著布料輕輕掃過灼熱。

  “瞧,你不也興奮的想要我?”她用力,赤足輕壓著男性欲望,以腳掌緩緩磨蹭,媚眼輕勾,她伸出粉舌,輕輕舔過唇瓣,誘惑的意味極濃。

  齊天驍眯眸,看到她眼裏的挑釁,他抽出長指,扯開她腕上的領帶,粗魯地拉起她,讓她跪在身前,他解開褲頭,勃發的男性欲望立即矗立於雙腿間。

  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往下壓,讓她的唇貼著那灼熱頂端。

  “張開你的嘴用力舔。”他張口命令。

  誰知安貝雅卻推開他,在他要伸手抓住她時,她撥開他的手,自動跨坐到他身上。

  “急什麼?我會好好服侍你的。”她背對著他,轉頭對他嬌媚一笑,隨即低下頭,張嘴含住男性欲望的頂端。

  而圓臀面對著他,粉色的花瓣綻放,齊天驍能看到美麗的花肉,那流出的蜜液泛著勾人的香味。

  他伸手掰開臀肉,灼熱的黑眸注視著哪不斷吐露出芬芳的小穴,手指撥開花唇,長指用力探入。

  “嗯……”安貝雅輕呼,含住男性欲望的小嘴緩緩收緊,微涼的小手握住末端,她捲動舌尖,來回舔吮著粗碩,指尖也撫弄著男性欲望兩旁圓珠。

  來不及吞咽的津液淌濕灼熱,隨著她的吞吐吸含發出曖昧的嘖嘖聲。

  齊天驍的呼吸變得灼重,欲火在她的挑撥下一發不可收拾,她甚至以齒輕劃過赤鐵前端地小孔,想逼他提前繳械。

  這個妖女!

  他咬牙忍住快崩潰的欲火,長指搓弄著花肉,來回抽出更多汁液,看著那一開一合的瓣肉,他張嘴含住,舔吮著蜜液。

  濕熱的舌尖舔過嫩瓣,長指勾動的更快,攪出的花蜜全被他一一啜飲,染濕薄唇。

  他咂了咂舌,兩指撥開花瓣,深深探入,舌尖也跟著伸入,緊窒的花璧隨即包覆,將他緊緊包圍。

  卻惹來男人更激烈的動作,手指與火舌交擊,不斷地進出著嫩穴,侵略嬌美的私花。

  “嗯……”尖銳的快感席捲嬌胴,她不由得扭臀輕顫,含住灼熱的小嘴一時忘了動作。

  他不滿她停下,手掌用力拍打圓臀,而一指再進入,將花穴整個脹滿撐開,不留一絲縫隙。

  安貝雅輕喘,胸乳因欲火而飽滿沉甸,不斷襲上的快感讓她知道自己快到極限,而嘴裏的男性欲望仍粗壯,不管她如何挑逗,仍然堅硬如鐵。

  她收緊小嘴,手心愛撫著灼鐵,舌尖戳刺著頂端,再用力吸含,極力地要他在嘴裏崩潰。

  齊天驍也不斷地侵略私花,欲望染紅他們的眼,讓他們像兩頭野獸,不停地朝對方進攻,要對方投降。

  他們壓抑著快讓人發狂的快感,展開一場拉鋸戰,誰也不認輸,誰也不示弱。

  安貝雅眯眸,再這樣下去,先輸的會是她。

  握住男性欲望的小手用力套弄,齒尖故意用力掃過頂端,小手再縮緊。

  “唔!”齊天驍輕哼。

  而她則趁此時,收緊頰肉,指尖輕刺著兩旁圓珠,小嘴用力一吸。

  齊天驍顫抖,再也忍不住在小嘴裏迸出熱液。

  安貝雅抬起頭,男性欲望仍不斷灑出灼液,碰到她的胸、頸,還有小臉,她坐起身,抬頭看向他。

  手指輕輕擦起臉上的白液,然後張嘴,像個勝利者,將他的液體一口一口吃下——就像把他吃下一樣。

  齊天驍劇烈喘息,看著安貝雅得意又妖嬈的模樣,恨不得將她掐死,更恨不得用力揍倒她。

  他野蠻地壓住她,將長腿架在手肘,熱杵抵著嫩瓣,窄臀用力一挺,粗暴地進入花穴。

  “啊……”他一進入,本就處於敏感的花肉立即收縮,用力絞緊男性欲望,嬌胴緊繃,安貝雅瞬間達到高潮。

  愛液頓時湧出,媚肉層層收緊,讓齊天驍享受到極致的快意,他抽送著,汁液隨著他的進出飛濺,攪出水聲潺潺。

  深猛的進出讓處於高潮的身體泛起酥麻,快意累積再累積,安貝雅張手環住粗壯的頸項,跨坐在他身上,重力讓男性欲望戳刺得更深入。

  她緊緊抱住他,性感的嬌軀如同纖密的網,而他是她的獵物,她將要對他蠶食。

  而他,在她的浪蕩下早已失去理智,大手扣住圓臀,手指深深掐入臀肉,他一次比一次用力往上頂,幾乎快把她拋飛,兩團嬌乳搖晃著,豔紅的蕊尖誘人探擷。

  他張嘴含住乳蕾,齒尖啃咬著乳肉,在蜜色的胸乳留下深切的咬痕,他要讓這副嬌軀全身印滿他的痕跡。

  甜膩的汗水從交織的肌膚沁出,安貝雅仰頭,擺動著圓臀,花肉在熱鐵地撞擊下蠕動痙攣,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不斷將她淹沒,耳邊聽著兩人交合時肉體撞擊的聲音,混合著淫蕩的水聲,低眸,她看見他是如何進入她,而她的又是如何吞吐他。

  “齊天驍……”可不夠,這樣還不夠。小手捧住他的俊龐,她低頭吻住他,舌尖探入他的嘴,像個魔女般吸取他的氣息。

  她扭臀,在他撞擊時跟著往下壓,緊密的媚肉將他吸得更緊,而兩人的舌頭交纏著,唾液淌濕兩人的唇顎。

  她咬住他的唇,美眸睇著他,小手往下扯住他的乳頭,以指腹輕輕磨蹭。

  “你就這點能耐嗎?”她的眼神是男人此時此刻絕不能容忍的輕視。

  齊天驍徐徐眯眸。該死的女人,她真懂得如何惹怒一個男人。

  他將她推倒,抽出晶亮的灼熱,也搗出豐沛的汁液,嫣紅的媚肉隨著她的抽離往外輕吐。

  他將她翻身,讓她跪坐在沙發上,手掌扣住圓臀,就著濕漉漉的花瓣,熱鐵用力侵入,將翻出的媚肉往前擠。

  “啊……”她隨即發出嬌吟,背脊抽緊,來不及緩過來,他又猛然入侵,有如狂風暴雨,將她徹底佔領。

  汗濕的胸膛貼著香背,大手往前各抓一隻嬌乳,手指蠻橫地擠揉著乳肉,熱鐵來回侵入小穴。

  他的進入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咬住纖細的肩膀,咬牙在她耳邊道:“我會讓你見識我的能耐。”

  敢出言挑釁,她就得付出代價,他會讓她知道看輕男人驕傲的下場。

  安貝雅當然聽見了,而更激烈的攻勢立即侵佔嬌軀,她只能在他身下呻吟,再也無力思考。

  只是唇瓣卻悄悄揚起。

  她會臣服的,只要他跟著沉淪。

  啪!

  微亮的火光在幽暗的空間燃起,隨即又撲滅。

  齊天驍吐口煙,他赤裸著上身,穿著已經皺巴巴的西裝褲,褲頭沒扣上,只掛在腰際。

  現在已是晚上,公司的人早已下班離開,只剩他和安貝雅兩人還留在辦公室。

  透著煙霧,他看著安貝雅,她赤裸地趴在沙發上,眼眸緊閉,呼吸綿長,從落地窗透進的微光,讓他看到她身上留下的情欲痕跡。

  他們交戰了一下午,忘了所有公事,包括下午的一場會議,他想,以莎曼的精明應也猜出辦公室裏發生什麼事,沒意外她該是把會議取消了,大概也打發走父親派來的司機,因此整個下午,沒人打攪他們。

  咬著煙,他的神思難測。

  他沒有煙癮,也不常抽煙,他不喜歡被尼古丁控制,也認為需要靠煙來鎮定心緒是懦弱的人才會做的事。

  就如同,他從不在辦公室偷情。

  可是今天他破例了,包括打開那道他從來不屑打開的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沙發上的女人。

  她讓他徹底失控了。

  不只是因為父親打開的那通電話,導火線不是因為父親,而是她那開心的笑容。

  他從來沒看她這樣笑過,可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因為一通電話,因為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她笑了。

  她喜歡那小子嗎?

  不!她愛的是他!

  可她,從沒對他笑的。

  他們之間總是劍拔弩張,除了做愛之外,沒有和平共處的時候,有的只有不斷的爭吵和對峙。

  他厭惡她——即使明白她的無辜。

  可他需要一個痛恨的物件。

  母親從小就對他耳提面命,若不是因為她和她母親,父親不會對他們冷淡如冰。

  他知道母親只是需要一個和她同仇敵愾的人,她深愛著父親,可父親心裏卻沒有她,她痛,她恨,她需要有人陪她一起恨,而他是她的兒子,是最好的人選。

  他和父親感情不睦,可和母親又何嘗親過?

  這麼一想,和他最親的,反而是他痛恨的她。

  多諷刺。

  一個他恨不得消失在眼前的人,卻是最瞭解他的人,因為她愛他,而他……不愛她。

  他不可能會愛她,他必須厭惡她,必須排斥她,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不會如父親的願,不可能傷母親的心。

  撿起衣服,齊天驍走向那道共通的門。

  他拉開門,腳步微顫。

  “你不該愛上我的。”他低語,輕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飄蕩,他走進他的地方,相通的門被他關上,如同關上兩人之間的門。

  安貝雅徐徐睜開眼,看著那道關上的門,緩緩垂眸,唇卻揚起一抹自嘲,“不該嗎……”

  若能那麼簡單就好了。

  若真能不愛就好了,就好了……

第七章

  我咬下蘋果——即使那有毒,可你卻連有毒的蘋果都不願給我。

  齊維德拿著小剪子修剪著枝葉,雖然已步入中年,可他保養得宜,看來仍是個英俊的紳士,在社會圈裏,仍有不少女士仰慕他。

  安貝雅走進溫室時,就看到他戴著手套,拿著小鏟子挖著土,將蘭花球根移植到另一個小盆栽。

  她沒出聲打擾,倚著門,看著溫室裏的花草。這裏的花草全由齊叔親手照顧,從不假他人之手。除去和老朋友的聚餐、打球,在古堡裏,齊叔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溫室。

  柔和的陽光從玻璃窗照入,她看著齊叔,他的頭髮已有幾許灰白,背仍挺直,只是歲月的痕跡仍無情地留在他身上,她想著她的前輩子,齊叔比現在更蒼老。

  齊天驍與他相處冷淡,而卡琳和他的關係向來如冰,在這個家,除了柯爾,就只有她陪他說話。

  她知道齊叔是寂寞的,只是她無能改變,因為她就是造成齊家感情不睦的禍首。

  “孩子,發什麼呆?”齊維德放下小鏟子,脫下手套,走到旁邊的茶几,上頭放著餅乾和茶點。

  他坐到椅上,端起來,也示意安貝雅坐下。

  “你剛在想什麼?”他幫她倒杯春茶。

  雖然住在蘇格蘭,可他最愛的還是中國茶。

  明白主人的喜好,柯爾備了許多茶葉,一沒了,就馬上讓人去購買。

  “沒有呀!”安貝雅喝口茶,甘甜的滋味讓她笑彎眸,“這茶真好喝,齊叔,你泡茶的技術真好。”

  她笑得開心,哄著老人家,可齊維德怎會看不出小女孩的心思。他慈愛地拍拍她的手,“傻孩子,別想太多。”

  安貝雅微微收起笑。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齊叔,無端端的讓你捲入齊家的家務……”

  “齊叔!”她皺眉,不愛齊叔這麼說,“若不是你找到我,領養我,我現在不會過得這麼好。”

  也不會遇見他。

  只是……他應該是巴不得不要遇見她吧!

  安貝雅扯唇,眸光微黯。

  齊維德將她的神情看進眼裏,“你最近和天驍相處得還好吧?”

  “不就那樣。”安貝雅聳肩,輕鬆地對齊維德眨眼,“你知道的,你兒子又難相處。”

  “呵……”齊維德被她調皮的表情逗笑,他同意地點頭,“確實,天驍那孩子是很固執,個性又高傲,不過他很聰明,什麼事都做得最好,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他淡淡說著,流露著父親對兒子的驕傲。

  “這些話你應該跟他說,而不是跟我講。”這對父子感情這麼緊繃,就是因為他們個性太像了。

  誰都拉不下臉,誰都顧著面子。

  “那臭小子每次面對我都那張死人臉,誰說得下去?”齊維德沒好氣地冷哼。

  安貝雅被老人家鬧脾氣的模樣惹笑。

  “那卡琳呢?”她問,好奇齊叔對卡琳的想法。

  這對夫妻相敬如“冰”,甚至分房睡好幾年了。

  沒想到安貝雅會主動提到妻子,齊維德微愣,他看向安貝雅,露出一抹笑,眼神有些懷念。

  “我第一次看到卡琳,她才二十三歲,她坐在窗旁等我,陽光灑在她的金髮上,她美得像天使一樣,四周的男士都在注意她,看到我出現時,雖然擺出千金小姐的優雅模樣,可我看得出來她眼裏的緊張。”

  “很可愛吧!”安貝雅忍不住微笑。

  “是啊!很可愛。”齊維德笑著認同。

  看著齊維德的笑容,安貝雅注意到他眼裏的溫柔,她忍不住問:“你愛卡琳嗎?”

  她的直接讓齊維德紙笑,他將壺裏的茶葉倒掉,換上新的茶葉,茶倒進熱水,沖泡一下,再倒掉。

  他不說話,安貝雅也不開口,好一會兒,齊維德泡好茶,徐徐將她的茶杯注滿,這才啟唇。

  “或許一開始不愛,可相處久,人心是會變的。貝雅,你母親對我來說是一個老朋友,讓我懷念的老朋友,領養你,是因為你是老朋友留下的唯一女兒,這是我對老朋友盡的心意。”

  “嗯!我知道。”她知道齊叔在告訴她,他和母親的事早已過去,她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齊維德知道這個聰明的小女孩懂他的意思,他欣慰地點頭,喝著茶,他緩緩道:“貝雅,別太死心眼。”

  安貝雅準備拿餅乾的手一頓。

  “布朗家的小子不錯,陽光又開朗,比某塊冰好多了。”

  安貝雅拿起餅乾,“是莎曼告訴你的?”

  莎曼原本可是齊叔的秘書,會把她和齊天驍在辦公室做的事告訴齊叔,她不意外。

  齊維德也拿塊餅乾,順便不屑地睨她一眼,“小丫頭,柯爾不只是你的好朋友,他更是我的老朋友。”

  他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故作不知,就是想看這兩個小孩會發展到何地步。

  可是現在兒子和莉娜走的近,又有卡琳在旁推波助瀾,兩家成好事遲早的事。

  他實在不想看貝雅這丫頭受傷,畢竟自己兒子的固執,他可比誰都清楚。

  沒想到柯爾早出賣她,安貝雅努嘴,她咬下餅乾,對齊維德露出自信的笑,很跩的抬起下巴。

  “齊叔,別擔心,我不會受傷的,反倒是你兒子,我只怕到時他哭著求我回來。”

  她囂張的模樣逗笑齊維德。他想著自己的冰塊兒子,再看著如陽光般耀眼的安貝雅。

  或許,她真能融化兒子這塊冰也不一定。

  而且他那個嚴謹的兒子可不是那種會在辦公室做出風流事的人——是的,莎曼也跟他報告了。

  “那齊叔就等著瞧。”他哈哈一笑,拭目以待。

  而安貝雅也笑,即使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可她不許自己放棄,不到最後,她絕不放棄。

  他們笑得很開心。

  齊天驍站在溫室外,看著裏頭的兩人說笑,看著父親對她露出疼愛的笑容,看她像個小女孩似的,對父親撒嬌。

  他的父親,從來不曾這麼對他。

  而她,也從來不曾在他面前露出這麼輕鬆的模樣。

  齊天驍收回目光,轉身準備離開,卻在回身時看到母親站在後面,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溫室——或者該說,是瞪著安貝雅。

  她極痛恨這個女孩的存在,若不是她母親,丈夫不會不愛她,不會對她冷淡。

  卡琳挺起背脊,看了兒子一眼,隨即高傲地走向溫室。

  齊天驍微皺眉,也跟在母親身後。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卡琳冷漠的聲音打斷溫室的和樂。

  齊維德訝異地看著妻子,臉上的笑容收起,卻不知他的態度更惹惱卡琳。

  他明明是她的丈夫,卻從來不曾這樣對她笑。

  “夫人,你怎會來這?”她從來就不來溫室這,也因此他才會對妻子的來到感到驚訝。

  安貝雅也看到站在卡琳身後的齊天驍,兩人對上目光,他的眼神冷漠卻又帶著複雜。

  她垂下眸,率先起身。

  “齊叔,我先離開。”她不想自己的存在讓卡琳更不悅。

  “不必。”卡琳開口,以高傲的眼神看著她,“我要說個好消息,我允許你留下來分享。”

  “夫人!”她的口氣讓齊維德不高興地皺眉。

  卡琳不理會丈夫的怒意,笑著開口,“爵爺,聽到這事,你一定會開心的,我準備讓天驍和莉娜在下個月訂婚。”

  “什麼?”齊維德站起身。

  安貝雅也愣然。

  不對呀!他們訂婚應該是在四年後,然後訂婚一年,他和莉娜才決定結婚,現在怎麼提前了?

  齊天驍聽到母親的宣佈也錯愕了,他看向母親,眉頭微擾,為她的自作主張不悅。

  卡琳握住他的手,藍眸緊盯著兒子,對兒子笑得慈愛,“天驍,媽這個宣佈,你一定很高興吧!畢竟你那麼喜歡莉娜,她的家世背景都跟你很匹配,定是個好妻子。”

  齊天驍看著母親,他明白她的意思,為了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她要他同意,要他站在她那邊,要他聽她的話。

  “我不同意!”不等兒子武器,齊維德立刻否決。

  “為什麼不同意?”卡琳看回丈夫,抬起下巴,“莉娜的條件好,家世也好,和天驍在一起多適合,我可不許我的兒子跟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安貝雅。

  她知道丈夫希望兒子能和安貝雅成一對,她怎麼可能如丈夫的願,她的兒子和誰在一起都可以,就是安貝雅不行!

  “卡琳,這關係到天驍的幸福,你別——”

  “我當然是為兒子的幸福!”卡琳打斷丈夫的話,“我做的一切都是為兒子好,不像你,只為自己的私心。”

  “卡琳……”

  “夠了!”受不了他們的爭吵,齊天驍冷聲開口,“你們別吵了,我同意和莉娜訂婚。”

  “天驍!”齊維德皺眉看向兒子。

  卡琳則得意地看著丈夫,“看吧!爵爺,連天驍都同意了,你就別固執了。”

  “你!”齊維德怒瞪著妻子。

  “是呀!齊叔,哥都同意了,你就別反對了。”安貝雅也出聲安撫他。

  在齊家,她向來都叫齊天驍哥哥。

  齊維德錯愕地看向安貝雅,“貝雅,你……”

  她竟也同意?她不是喜歡臭小子嗎?

  不只齊維德驚愕,連卡琳也愣然的看著她。

  同為女人,她看得出來安貝雅喜歡自己的兒子,這也是她要破壞的原因,她的母親搶走自己的丈夫,她絕不許自己的兒子也被奪走。

  安貝雅勾唇笑著,她看向卡琳,笑彎了眼。“我相信卡琳做的都是為哥好,是吧?”

  不知為何,在她的注視下,向來驕傲的卡琳竟覺得心虛。

  深吸口氣,卡琳高傲地道:“當然。”

  她當然是為兒子好。

  “哥,恭喜你了。”安貝雅對齊天驍笑。

  看著她的笑,齊天驍微蹙眉。

  不知為何,她的笑讓他胸口微堵,像悶著一口氣,讓他極不舒服。

  “對了,齊叔。”安貝雅突然轉頭對齊維德道:“我的學分已經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篇論文,最近就可以完成了,我跟指導教授商量過了,我可以提早畢業沒問題。齊叔,畢業後,我想去紐約的分公司。”

  “什麼?你要去紐約?”齊維德怔愣,他看了兒子一眼,再看向安貝雅。

  難道貝雅是因為兒子要訂婚的事,才會開口要離開?

  可她剛剛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放棄嗎?

  齊維德完全搞不懂小丫頭在想什麼,他是老了嗎?

  欸!算了,小倆口的事,他是管不了。

  他再看兒子一眼,在心裏歎口氣,隨即點頭同意,“好,我會安排。”

  “謝謝齊叔。”安貝雅開心地笑了。

  聽到她要去紐約,齊天驍不由得皺眉。看著她開心的笑容,堵在胸口的氣,仿佛更重了。

  安貝雅走出浴室,拿著毛巾擦著濕發,她穿著寬大的T恤,赤著腳,踩在柔軟的毛毯上。

  看到坐在床上的男人,她挑眉。

  “親愛的哥哥,這時候你出現在我房裏不好吧?”將毛巾丟進籃子,她雙手環胸,倚著浴室門,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極少來她房裏,大都是她到他那裏——當然是深夜大家都入睡時。而現在,晚餐時間剛過,他這麼出現,就不怕被僕人看到?

  聽到她叫他哥哥,黑眸掠過一抹不悅。在人前就算了,私下時,他厭惡她這麼叫他。

  她根本就不是他妹妹,他也不把她當妹妹看。

  安貝雅當然知道他不高興,她怎麼配當他妹妹呢?再說,她也不想當他妹妹。

  “齊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她走向梳粧檯,拿起化妝水,輕拍了拍臉。

  齊天驍不語,只是冷漠地看著她的動作。

  她不像其他女人,在保養上花很多時間,只是簡單的擦上化妝水和乳液,可她的皮膚卻極水嫩。

  她也不像其他女人,有一身白皙無瑕的肌膚,她的膚色是淡淡的蜜色,那是她從小曬出來的,她從來不躲避陽光,身上也有一些小疤痕,那是她玩鬧時、打球時,不小心弄出來的傷痕。

  她一點都不像千金小姐,她也不是……或者該說,她也不屑是,她總是活得像自己。

  耀眼得……讓人痛恨。

  見他不說話,只是沉著一張臉看著她,她翻了下白眼。

  “你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下個月要訂婚的新郎啊!孝順的兒子。”還不忘加上最後一句諷刺。

  果然,他的眼神起了波動,直直射向她。

  “你以為這局面是誰造成的?”若不是她,他的家會平靜,而不是像個戰場。

  “是我,當然是我。”安貝雅笑嘻嘻的,一臉不正經,“所以啦!我這個罪魁禍首自動離開。”

  可她輕佻的態度卻更惹火他。

  “安貝雅!”他怒瞪她。她的笑容刺痛他的眼,引起他胸口的怒火,“你以為你走,我會留你嗎?”

  “你會嗎?”她微側目,美眸瞅著他。

  “當然不會。”他冷笑,極是不屑,“安貝雅,欲擒故縱這招對我沒用。”

  她別想在他身上耍任何手段。

  “我知道。”她明白,她的任何動作、任何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你不愛我,我知道。”

  她笑,可眼神卻是悲傷的,向來自信的她,首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落寞。

  齊天驍不禁怔然。

  安貝雅走向他,張腿跨坐在他身上,他聞到她身上的玫瑰清香,而兩人緊貼的身體,讓他知道她身上除了寬大的T恤外,裏頭什麼都沒穿。

  她軟軟地偎在他懷裏,小臉枕著他的肩,除了做愛之外,他們沒有這樣親密過。

  這樣的她,莫名的勾動他的心緒。

  齊天驍不喜歡,伸手想推開她。

  “齊天驍,我也是會累的。”她的話讓他止住動作。

  “一個人愛太久,也是會累的。”她幽幽道,聲音輕如飄渺,卻一一敲進他心裏。

  “為什麼愛我?”他開口,聲音微啞。他不懂她為何會愛他,他對她並不好。

  “我說是一見鍾情,你信不信?”她勾唇,語氣帶點不正經,可是她說的是真的。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動了心。

  而她這個人向來執著,一旦動心,一旦喜歡,就會喜歡很久很久,即使明知那是會燒灼她的火,她仍然往前追逐。

  “可是啊!我知道,我不是公主。”她抬起頭,伸手捧住他的臉,定定地望著他。

  “王子,只會屬於公主。”而她,是攪局的壞心女配角,“親愛的王子,我知道你不屬於我,我知道的。”

  她輕輕地吻住他的唇,很輕很輕,如蝶羽輕拂而過。

  在她要離開時,他卻扣住她,吻住她的唇,舌尖探入,輕緩地舔吮她嘴裏的香甜。

  這吻,比起以往的激烈,顯得溫柔。

  她輕喘,張手環住他的頸項,探出粉舌,與他交疊,深深的吻,如絲般緊緊纏綿。

  兩人的身體磨蹭,不知不覺,她身上的T恤被脫下,他的襯衫被解開,她身下的嬌美早已濕潤。

  她解開他的褲頭,握住早已熱切的昂揚,小手套弄幾下,在他的粗喘下,抬起圓臀,讓嬌花對著男性頂端,然後緩緩坐下,兩片嫩瓣開啟,將粗碩緩緩吞入。

  “啊……”

  他進到最深處,花肉層疊,緊窒地將他包圍,美妙的快感讓兩人同時發出低吟。

  他扣住纖腰,緩慢地往上頂弄,動作雖輕緩,可進入的力道卻一次比一次重。

  這種緩慢的進入,比熱烈的索求更讓兩人崩潰。

  他注意她,看她嬌柔的在他身上低吟,眉眼泛著柔媚春意,美麗的嬌軀為他展開。

  注意到他的眸光,安貝雅對他展開一抹笑,頰畔的酒窩微現,看他的眼神,像他是她的唯一。

  齊天驍不禁被迷惑了。

  吻住她的笑,他壓倒她,進佔的速度不再輕緩,變成如火般的激烈,灼熱重重地進出小穴,勾出她嬌媚的呻吟。

  手掌撫著滑嫩的嬌胴,他每一個進入讓媚肉縮得更緊,緊窒的花壁狠狠絞住他,不讓他輕易離開。

  而她,如同邪惡嬌嬈的女妖,抱著他,貝齒在他肩上輕啃,在他猛然攻進時,用力咬住他的肩頭,指尖也在他背上劃出紅痕。

  他在她身上留下他的氣息,她在他身上劃下她的痕跡。

  他瞪著她,她則回以無辜的嬌媚,長腿環住他,花肉跟著縮緊,差點讓埋在小穴裏的男性欲望泄出。

  這個女人……齊天驍粗暴地啃吻她的唇。

  她說的對,她不是公主。

  她是個女巫,讓人痛恨的女巫!

第八章

  人魚的眼淚是珍珠,那巫婆的眼淚呢?有誰看見?

  齊天驍和莉娜訂婚的事一傳出,震動整個社交圈,報章雜誌不斷報導,直說這是當代的美麗童話。

  這是兩大家族的結果,預計會有個世紀婚禮,連女皇都關注,準備親自為他們主婚。

  “齊,你真的要和莉娜訂婚?”

  一聽到訂婚的事,尼克立刻沖進齊天驍的辦公室,不敢相信地直嚷,“齊,你要想清楚,你真的不後悔?”

  “有什麼好後悔的?”齊天驍放下手上的鋼筆,知道好友這麼一闖來,不滿足他的疑問,他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你覺得莉娜不好嗎?”他記得沒錯的話,尼克不是也和莉娜相處得不錯?

  “莉娜當然很好,她高貴有氣質,長得美,應對有禮得體,能娶到她應該是全部男人的夢想。”尼克吐出一連串恭維莉娜的話,最後卻一頓,認真地看著齊天驍,“可是,齊,這確定是你要的?”

  “為何不要?”齊天驍似乎覺得他的問話很好笑,“莉娜就像你口中那麼好,我能和男人夢想的女人訂婚,這有什麼不好?”

  能受盡男人的嫉妒,他是該得意呀!

  “那貝雅呢?”尼克再問,兩手撐著桌子,很認真的問:“你打算拿貝雅怎辦?”

  齊天驍往後靠著背椅,兩腿交疊,手掌在胸口疊成一個金字塔,面對尼克的認真,他輕扯唇,“她不是我的責任。”

  “齊,你該知道貝雅她……”

  “那又如何?”齊天驍不在乎地一笑,“她愛我,我就得愛她嗎?那我得愛多少女人?”

  “你……”尼克驚訝地瞪著他,“你知道貝雅愛你?”

  “對,我知道。”

  “那你還這麼對她?”尼克不敢相信。

  齊天驍勾唇,笑得不屑,“她自己送上門的,不是嗎?”

  他的話惹來一記拳頭。

  齊天驍狼狽地跌下椅,他抹去嘴角的血跡,冷冷抬眸,“尼克,這一拳我不跟你計較。”

  “誰管你計不計較!”尼克怒吼,飛撲上前,掄起拳頭再往齊天驍肚子揍一記。

  “唔!”齊天驍悶哼,也被惹火了,他推開尼克,不客氣地往尼克臉上揮一拳。

  尼克整個飛出去,撞倒了沙發。

  齊天驍瞪著他,輕舔破掉的嘴,“尼克,你夠了沒?”

  “還沒!”尼克爬起身,立即握拳攻向他。

  齊天驍閃過,沒想到尼克卻往他腹部踢。

  他低咒,立即回擊。

  兩個大男人就在辦公室打起來,茶几、沙發,全部被推倒,兩個人身上,臉上全受了傷。

  “我的老天!你們在做什麼?”聽到辦公室的鬧聲,莎曼覺得疑惑,一打開門,就看到兩個上司竟然打成一團。

  聽到莎曼的驚呼,安貝雅也從辦公室跑出來。

  “怎麼了?”她來到莎曼旁邊,看到辦公室的情景時也愣住了。

  齊天驍推開尼克,忍著肚子的痛,他爬起身,靠著辦公桌。他的嘴破了。臉腫了,連眼睛也泛著青痕。

  尼克也沒好到哪去,他傷得比齊天驍重,兩個眼睛都被打成淤青,坐在地上,不斷地喘氣,而一雙眼仍惡狠狠地瞪著齊天驍。

  安貝雅看著狼狽的兩人,眼睛和齊天驍對上,她沒說什麼,走進辦公室,伸手扶起尼克,幫他擦去嘴角的血,“尼克,你還好吧?”

  尼克痛得輕嘶一聲,靠著安貝雅,瞪了齊天驍一眼,“沒事,貝雅,我們走,不要理這個混蛋!”

  他拉著安貝雅,憤怒地離開。

  莎曼看了齊天驍一眼,也搖頭,關上辦公室的門。

  全部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齊天驍一人。

  靠著辦公桌,他慢慢滑下身子,坐在地上。

  他看著狼藉的辦公室,再看著自己破掉淩亂的衣服,輕哼一聲,薄唇扯出抹冷嘲。

  尼克說的對,他是混蛋!

  她最好再也不要理他這個混蛋,不要再愛他,別再那麼固執,別再像傻瓜一樣。

  因為他不可能愛她的,永遠不可能。

  “痛!貝雅,你輕一點。”尼克皺緊眉,消毒的藥水一碰到傷口,痛得他哇哇大叫。

  “活該,誰教你們兩個沒事打架。”安貝雅沒好氣地冷哼,不過罵歸罵,她擦藥的手勁還是放輕。

  提到齊天驍,尼克的臉就拉下來。

  看到他的表情,安貝雅忍不住笑,“尼克,好尼克,你對我真好。”

  好端端的,兩人會打起來,想也知道是為了她。

  而且,一定是尼克為她打抱不平,而齊天驍又說了什麼讓人生氣的話,最好兩人才會動起手來。

  看著安貝雅,尼克眼裏儘是心疼。

  “貝雅,齊訂婚的事……”他頓住,實在不知該怎麼開口。

  “嗯?”反倒是安貝雅態度自然,甚至還能對他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尼克不禁瞪她,伸手用力揉亂她的頭髮,“笨貝雅,這時候你不該笑,你要哭才對!”

  “有什麼好哭的?”安貝雅撥開他的手,“再說,哭有用嗎?”

  哭,他就會愛她嗎?如果會,要她當孟薑女她都願意。

  “你呀!”尼克搖頭,“就是這脾氣,一點都不惹人憐愛,女孩子呀!還是別這麼倔強,要溫柔一點。”

  “像莉娜那樣嗎?”安貝雅斜眼睨他。

  尼克霎時梗住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安貝雅失笑,拿起棉花棒沾著碘酒,幫他擦傷口,“跟你開玩笑的,別這麼緊張。”

  尼克看著她,見她一臉平靜的模樣,實在不懂她在想什麼?愛的男人都要跟別的女人訂婚了,她還能這麼鎮定。

  “貝雅,你還好吧?”他怕她是強顏歡笑。

  “嗯?”她笑看他,“我看起來像不好嗎?”

  是不像,可就是不像,他才覺得可怕,“貝雅……”

  “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知道他在想什麼,安貝雅送他一記白眼,“我貝雅?安,可不是這種懦弱的女人。”

  而且她都死過一次了,對這重來的生命,她可是很珍惜的。

  “那……”尼克觀察她,好一會兒才小心地開口,“你是對齊死心了?”

  所以才會這麼平靜?

  可是貝雅是這麼容易死心的人嗎?認識她這麼久,他知道她的個性有多執著。

  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喜歡齊那個混蛋,不管齊對她再壞、再惡劣,還是傻傻愛著他。

  明明在公事上是那麼精明的女人,偏偏遇到愛情就像個傻瓜。

  “你說呢?”安貝雅不正經地反問他,見他瞪眼,她才收起輕挑的態度,“尼克,我過陣子要去紐約了。”

  “什麼?”尼克一愣。

  “我學分修完了,丟過去的論文也過了,我跟齊叔說我要去紐約的分公司,他也同意了。”

  “那你和齊……”

  “我沒有死心。”還沒有,“我也不打算放棄。”

  她從來不是回輕易放棄的人。

  “那你……”尼克整個迷糊。既然沒有放棄,那還不阻止齊和莉娜訂婚。

  “你覺得那個人決定的事,別人有可能阻止得了嗎?”齊天驍的固執,沒人比她瞭解。

  他決定的事,是不可能做任何更改的,何況,微不足道的她,更不可能改變一切。

  而且,訂婚的事竟然提前,其實她也錯愕,難道她這次重生,無意中也改變一些事嗎?

  這不禁讓她思索,總覺得事情有些變化,或者,在她改變和齊天驍的關係時,一切就都不同了。

  而且,她感覺得到,齊天驍並不是真的對她無動於衷,她一直看著他,所以能感受到他的轉變。

  他看她的眼神偶爾會閃過一絲複雜,有時會透著一抹壓抑,雖然極細微,可她仍察覺到。

  所以,她才會開口說要到紐約,她主動離開他,她不要再追逐他。

  這是試探。

  她想試他心裏有沒有她。

  這是個危險的賭注,她知道,可是不下狠注,哪會得到結果?頂多失敗,她再回頭追他而已——這很沒志氣,她知道,不過那又如何?只要能得到他,沒有志氣也不算什麼。

  “尼克,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她對尼克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

  尼克抓頭,完全看不清安貝雅的想法,不過看到安貝雅那副自信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

  “好,你加油,我永遠支持你,頂多最後真的不行,我娶你好啦!”他大發善心,“放心,到時尼克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安貝雅的回答,是替他貼上OK繃,再用力一拍。

  “噢!”尼克立刻發出哀嚎。

  齊天驍帶著傷口回到家,惹來卡琳的驚呼,直嚷著他的傷怎麼來的?是誰打他?

  他不發一語。

  而齊維德也不理會,關於兒子和尼克在辦公室大打出手的事,莎曼全跟他說了,他大概也猜到原因是什麼。

  他一點也不同情兒子,甚至覺得尼克打得好。

  丈夫的漠不關心惹怒卡琳,“你是怎麼了?自己兒子受傷,你什麼話也不說嗎?”

  “要說什麼?”齊維德喝著茶,輕輕一哼,“反正訂婚的事,你們也沒徵求我的同意不是嗎?”

  “你這是指著我嗎?”卡琳氣得站起身,覺得丈夫是針對她,“莉娜是哪里不好?你是看她哪里不順眼?”

  “莉娜沒有不好。”

  “那你是反對什麼?還是因為貝雅?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天驍和貝雅在一起,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齊維德放下茶杯,不高興地看著妻子,“卡琳,這跟貝雅無關,你別什麼事都扯到貝雅身上!”

  “最後跟她無關,我們家今天會鬧成這樣,都是因為她的關係!”

  “卡琳!”捏著鼻樑,齊維德重歎口氣,“你別把對我的憤怒都發洩在貝雅身上,貝雅是無辜的。”

  聽到丈夫還為安貝雅說話,卡琳氣得直發抖,“無辜?她無辜?那我和天驍呢?你心裏只有她和她母親,有我們母子的存在嗎?”

  “卡琳!”

  “夠了!你們別吵了!”齊天驍受不了地起身,“想吵,你們就回房吵,別讓下人看笑話!”

  每次除了爭吵還是爭吵,他們不累,可他卻整個煩了。

  不理會他們,齊天驍轉身走上樓。

  “天驍!”沒想到兒子會發脾氣,卡琳不禁一愣。

  安貝雅剛好也在此時進屋。

  一進大廳,她就感受到微妙的氣氛。

  卡琳轉頭怒等她,冷哼一聲,隨即步上樓。

  齊維德搖頭輕歎,歉疚地拍拍安貝雅的肩,“貝雅,別理她,她是在生我的氣。”

  安貝雅明白地點頭。她知道齊叔一定又和卡琳吵架了。看著他疲憊地離開大廳,她輕歎口氣。

  “小姐。”科爾突然出現,將藥箱遞給她。

  安貝雅愣了下,看著科爾正經的臉龐,她忍不住笑了,“謝了,科爾。”

  她伸手接過藥箱。

  “少爺在房間。”科爾恭敬道,隨即彎身告退。

  看著藥箱,安貝雅吐了口氣。

  好吧!該去安慰王子脆弱的心了。

  齊天驍扯下襯衫,他的動作扯痛腹部,疼痛讓他皺眉,可眉一皺,卻也扯到臉上的傷。

  “嘿!你還好嗎?”沒有敲門,安貝雅逕自打開門,探頭看他。

  齊天驍轉身冷視,“你來幹嘛?”

  “科爾叫我幫你處理傷口。”她拿起右手的藥箱,朝他輕晃。

  齊天驍沒說話,只是瞪著她。

  安貝雅聳肩,不等他同意,自行走進房,來到他面前,主動牽住他的手。

  而齊天驍沒有甩開。

  他任她牽到床邊,她伸手壓住他的肩,要他坐下,再從藥箱拿出棉花,沾了下食鹽水。

  抬起他的臉,她小心地幫他清潔唇角的傷口。

  他則看著她,任她動作。

  自那晚後,她就沒再接近他了,就算碰面,也只是為了處理公事,她開始拉遠和他的距離。

  他沒阻止。

  這樣也好,他和莉娜訂婚,她對他死心,這樣很好,再來她會到紐約,兩人見面的機會會更少。

  他忽視心裏的異樣,讓自己不去在乎。

  只是他的情緒卻愈來愈浮躁,今天才會故意挑惹尼克,和他打了一架。

  然後,她出現,卻是關心尼克的傷口。

  回到家,也沒人在乎他,父親的冷淡,母親的借題發揮,讓他整個疲累,回到房間,他生平頭一次焦躁地想砸壞房裏的東西。

  就在他快發狂時,她卻出現了。

  碘酒碰觸傷口,刺痛讓他皺眉。

  “疼嗎?”安貝雅止住動作,輕輕地對傷口吹氣,“忍著點,真是的,你們兩個都老大不小了,還打架。”

  臭尼克,下手這麼重,瞧他,眼睛都腫起來了。

  此時的她完全沒想到尼克的臉簡直比豬頭還腫。

  聽著她的碎念,齊天驍不語,只是用深沉的眸光注視她,胸口隱隱騷動著,像有什麼扯動他的心。

  安貝雅小心翼翼地幫他上藥,等傷口都處理好了,她將藥水放進藥箱,整理一下。

  “好了,我走了。”提起藥箱,她準備閃人。

  見她要走,齊天驍突然抓住她的手。

  安貝雅止住腳步。

  “幹嘛?”她疑惑地看著他。

  幹嘛?

  看著抓住她的手,齊天驍微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只是抓著她的手卻收得更緊。

  抿著唇,他看著她,不說話。

  安貝雅努嘴,“喂!放手呀!”

  她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掉。

  他甚至將她往前拉,將臉埋在她的胸腹,兩手緊緊抱著她。

  這是怎樣?這個驕傲的男人是在對她撒嬌嗎?

  安貝雅不禁啼笑皆非,她覺得好笑,可心卻也軟成一片。

  這個男人呀!她該拿他怎麼辦呢?

  放下藥箱,她抱著他,小手輕撫著他的發。

  他的脾氣硬,頭髮卻像絲般柔軟。

  她不禁微笑,低下頭,將臉貼著他的頭頂,誰知,卻看到卡琳一臉錯愕地站在門口。

  她微愣,卻沒有放開他,只是冷靜地與卡琳對視。

  卡琳駐足了會,隨即轉身離開。

  安貝雅垂下眸,看著懷裏的男人,此刻的他像個受傷的小男孩,她在心裏輕歎口氣。

  看來,她是該和卡琳好好談談了。

  誰知安貝雅還沒找卡琳,卡琳就先找上她了。

  她約安貝雅在咖啡廳見面,咖啡廳對面是婚紗店,一輛勞斯萊斯停在門口。

  她看到齊天驍不下車,莉娜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甜蜜地走進婚紗店。

  “看到了沒?”

  安貝雅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卡琳。

  “我不管你和天驍怎樣,不過我勸你死心,天驍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她不會忘記當自己看到兒子和安貝雅抱在一起的驚怒,她從沒看過兒子那副模樣,她錯愕,卻也感到慌張。

  她不許,決不允許兒子和安貝雅在一起。

  “然後呢?”安貝雅態度冷淡,“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你……”安貝雅的態度讓她微楞,她以為安貝雅會緊張,會激烈拒絕,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冷靜。

  安貝雅深吸口氣,決定跟卡琳把話說清楚。“卡琳,我知道你討厭我,你覺得是我和我母親毀了你的幸福,可是說真的,卡琳,我不覺得我和我母親有欠你什麼。”

  “你說什麼?”卡琳瞪他,高傲地抬起頭,“你敢說這種話?若不是你和你母親——”

  “卡琳,別把你失敗的婚姻怪在別人身上。”安貝雅淡淡打斷她的話,無視她憤怒的眼神,緩緩地道。

  “對,我母親是和齊叔有過一段情,可是他們最後分手了,分手後,再也沒有見過面,我母親從來就不是你和齊叔婚姻的第三者,齊叔或者有錯,他不該仍留戀我母親,可是,我母親是無辜的。”

  卡琳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竟敢指責她,“你這是在說我錯怪你母親嗎?”

  “對!我是!”安貝雅說的直接,“卡琳,今天和齊叔結婚的人是你,你怨恨我母親,怨恨我,你怪齊叔心裏沒有你,那麼,我想請問你,對於這個婚姻,你曾做過任何努力嗎?”

  “我……”

  “你沒有!你有的,只有你的驕傲,你有的,只有你的憤怒,你有的,只有你的怨憤,你不曾嘗試做任何改變,你只想要齊叔對你屈服,對你認錯,為此,你甚至利用自己的兒子。禁止轉載”

  “你胡說什麼……”

  安貝雅不理會她,繼續說道:“你讓齊天驍站在你那邊,你知道他對你的孝順,你知道他對齊叔的不滿,你讓他對抗齊叔,讓他們父子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差,你不曾想過齊叔的心情,也不曾體會過齊天驍的想法,你專制的決定一切,包括決定齊天驍的婚姻。”

  “你胡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驍好!”卡琳怒吼。

  “是嗎?真是為他好?你沒有一點私心嗎?你有想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我不需要!”緊握著手,看了挺起肩脊,冷聲道:“因為我為他做的決定是最好的,我瞭解他,莉娜適合他,他會和莉娜在一起的。安貝雅,你做什麼都沒用,天驍是我兒子,他只會聽我的話,我要他娶誰他就會娶誰。”

  “即使他不愛莉娜?”

  “對,就算他不愛莉娜,我也要他娶。”看了深吸口氣,擺出高貴的姿態,“因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而你,別再白費什麼心思了,我是絕不可能讓我兒子跟你在一起的。”

  語畢,她起身,卻在轉身時,看到齊天驍站在身後,他一愣,想到自己方才的話都被兒子聽入耳裏,臉色不禁泛白。

  齊天驍則面無表情。

  看了力持鎮定,不讓自己流露一絲慌亂,她沒有錯,“天驍,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是嗎?”齊天驍扯唇,笑得嘲諷,他冷冷地看向安貝雅,“安貝雅,你故意讓我知道我母親約你來這,就是為了讓我聽到這些?”

  戳破平靜的假像,對她有什麼好處?

  “什麼?”卡琳驚愕,她怒瞪著安貝雅,沒想到這女人心機這麼重,“你這女人,是想破壞我們母子感情嗎?”

  “若你們感情好,我破壞得了嗎?”

  “你!”卡琳氣得發抖。

  “安貝雅,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你以為你是誰?只是我和上了床,你就以為能能管我的事嗎?安貝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不知羞恥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你以為我會愛你嗎?不,你根本不配!”齊天驍口不擇言,刻薄的想傷害她,想借由傷害她來撫平自己心中的痛,可看著她受傷的眼神,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快。

  “還有嗎?你可以繼續。”安貝雅甚至還能扯唇微笑,就想看他還能說出什麼羞辱她的話。

  齊天驍怒瞪她,握緊拳,轉身離開。

  可安貝雅卻不放過他,她跟在他身後,對他吼道:“齊天驍,就只有這樣嗎?你就只會逃避嗎?你想要什麼從來都不說,你就只會縮在自己的殼裏面,好呀!你就永遠縮著,當個可憐蟲!”

  齊天驍不理她,可卡琳卻聽不下去了。

  “你這女人,你在胡說什麼!”她用力推安貝雅,卻沒注意到一輛車正好駛來,而安貝雅被她推倒馬路上。

  卡琳愣住了,眼睜睜地看著車子撞上安貝雅。

  “啊——”卡琳嚇得尖叫。

  齊天驍轉身,看到安貝雅被撞飛,落地,像個破娃娃般躺在地上,鮮血緩緩染紅地面。

第九章

  小狐狸,你說,王子何時才會看到我?

  齊維德和柯爾匆忙地趕到醫院,齊維德沒想到除了看到兒子外,連妻子也在。

  “卡琳,你怎麼也在這?”他疑惑詢問,看著妻子,再看向兒子,眉頭緊皺。

  “這是怎麼回事?貝雅怎麼會發生車禍?你們是對她做了什麼?”他嚴厲質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齊天驍沒回話,他靠著牆,身上的西裝沾滿血跡。

  他抱起躺在地上的安貝雅,瘋狂的吼著,要人叫救護車,而她身上的血愈流愈多,不管他怎麼做都止不住,而她血汗的小臉漸漸蒼白,就連呼吸也漸漸微弱,讓抱著她的大手不禁顫抖。

  他握緊拳頭,怔怔地看著急診室,對齊維德的話理也不理,他的心神全在安貝雅身上。

  看見兒子這樣,齊維德知道自己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麼,立即轉頭看向妻子,“卡琳,你說,究竟發生什麼事?”

  “我……”卡琳囁嚅,她顫抖著,面對丈夫的詢問,她的眼神心虛閃爍。

  看出妻子的異樣,齊維德眉頭皺得更緊,“卡琳,難道貝雅的車禍跟你有關?”

  “不是!不管我的事!”卡琳急忙道:“誰叫她要罵我兒子,我氣不過才會推她。是她不好,她不該站在馬路邊,誰知道車子會突然沖來,這根本不是我的錯,是----”

  一巴掌打斷她的話。

  卡琳怔愣地捂著臉頰,不敢相信地看著丈夫。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以往不管兩人如何爭吵,他也從來不曾打過她。

  看著妻子,齊維德的眼神充滿失望,“卡琳,我以為你只是任性,只是愛面子,我知道我們夫妻感情不好,這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對待你,我瞭解你的憤怒,瞭解你的怨,所以我處處忍讓,因為在我心裏,我一直記得當初坐在窗邊,對著我微笑的天真小女孩。”

  “老公……”卡琳咬著唇,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丈夫這麼對她說,卻也是第一次看到丈夫對她流露失望的眼神,這不禁讓她慌張,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丈夫再也不能原來她。

  “卡琳,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他不曾對妻子說出這麼眼裏的話,這是第一次。

  “老公,我……”卡琳捂住嘴,卻忍不住泛眶的淚,她想道歉,可是齊維德卻已不想再聽她說話。

  他像老了十幾歲,疲累地閉上眼,身影微晃。

  “爵爺!”柯爾急忙扶住他。

  “老公!”卡琳也緊張地上前,“老公,你怎麼了?”

  齊維德不想理會妻子,他讓可兒扶他坐下。

  “爵爺,小姐不會有事的。”柯爾安撫他。

  齊維德擺擺手,閉著眼,沉默地等待。

  卡琳站在一旁,知道丈夫是真的生自己的氣了,她不敢吭聲,明白自己是做得過分了。

  她是討厭安貝雅,可從來不想害死她。

  齊天驍無視父母的爭吵,他一直看著急診室的門,一顆心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收緊。

  她不能有事,不可以!

  “貝雅……安貝雅!”他舉起僵硬的腳步,走到急診室的門前,伸手用力拍打。

  “安貝雅!你不准給我有事!安貝雅!我不准你有事!我不准!”他聲嘶力竭地大吼。

  “少爺,你別這樣。”可兒急忙拉住他,“少爺,你這樣會妨礙醫生急救的。”

  齊天驍推開他。

  “安貝雅……”他本想繼續吼著,卻看到急診室的燈暗下,他的胸口抽緊。

  急診室的們被推開,醫生走出來。

  “醫生,她怎麼了?她沒事吧?”抓著醫生,齊天驍著急地問。

  “患者已脫離危險,目前已無大礙,不過她的雙腿收到強烈撞擊,傷到腿骨,暫時無法行走,得進行複健,另外,患者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很抱歉,小孩無法保住。”

  “身孕?”齊天驍怔愣地看著醫生,不敢相信地低喃,“她懷孕了……”

  “是的,待會我們會將她送進病房,你們可以到病房看她。”醫生說完,隨即點頭離開。

  齊維德立即甩了兒子一巴掌。

  “老公!”卡琳驚呼。

  齊天驍不吭聲,靜靜地站在原地。

  齊維德仍氣不過,再打兒子一巴掌。

  “老公,夠了!別打了。”卡琳急忙抓住他的手。

  “這下你高興了吧!把貝雅傷成這樣,還流產了,你不是恨她?現在把她弄成這樣,你開心了吧!”

  “老公,你別這樣……”

  齊維德甩開妻子的手,他氣急地瞪著她們,“你們都恨貝雅,都怪貝雅,你們把一切的錯都推到她身上,沒有人想過她的無辜,你們只想指責她,只想把自己的憤怒發洩在她身上。”

  他深吸口氣,沉痛地閉上眼,“不,真正錯的是我,我不該把貝雅帶回齊家,不該讓她替我承受你們的怨怒,不管是你們,還是我,都一樣自私,而貝雅,卻無辜的承擔一切。”

  “老公……”卡琳嚇得哭出來。

  齊天驍仍沉默,可雙拳卻緊握。

  她的無辜,他怎會不知,怎會不懂,他只是讓自己無視,為自己找個能錯怪的物件。

  他借由傷害她,來發洩自己心裏的痛,他仗著她愛他,所以毫無顧忌地傷害她。

  她承擔他所有怒火,承擔他所有情緒,而他,自私的,連一點愛,一點關懷,也不給她。

  齊天驍緩緩閉上眼,想著她的話----

  你就只會逃避嗎?你想要什麼從來都不說,你就只會鎖在自己的殼裏面,好呀!你就永遠縮著,當個可憐蟲!

  她徹底把他看透。

  他渴望父親的注視,冀求母親的關懷,可是他卻驕傲的什麼都不說,他選擇漠視,選擇保護自己。

  可最後,傷害的,卻是她。

  最無辜的她。

  安貝雅醒來,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了。

  她的經期向來準時,可連續兩個月沒來,她就隱約猜到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證實,就出了車禍,孩子就沒了。

  聽到消息時,她的態度很平靜。

  她問醫生自己的傷勢,知道自己的腿斷了,需要複健,至少需要一年,她才能穩健行走。

  住院期間,尼克和伊絲都來探望她。

  伊絲還哭得稀裏嘩啦的,直罵她傻,罵她笨,而被她咒?最多的,就是齊天驍。

  想到齊天驍,她眸光微斂。

  他從來沒出現在病房,也沒來過看她。

  可她知道,他一直待在病房外,柯爾說,他一直在病房外陪她,等她睡了,他才會悄悄走進病房,握住她的手。

  其實她沒有睡,她知道他進來,無聲地握著她的手。

  她沒有睜開眼,目前這時候,她不想看見他,他似乎也很明白,所以不在她清醒時出現在她面前。

  這場愛,她傷痕累累。

  她不恨,因為這是她的選擇,是她的執著造成這一切,她不後悔,她仍是愛他。

  只是,累了。

  現在的她,累了。

  這時候,她不想面對他,不想讓自己恨他。

  “貝雅。”

  突然,一個僵硬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安貝雅睜開眼,看向站在門外的卡琳。

  “我可以進來嗎?”卡琳緊張地對她露出笑容。

  “嗯!”安貝雅點頭。

  卡琳走進病房,看著安貝雅。她抿著唇,有點局促,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你流產,我知道說再多的抱歉都沒有用,可是,我真的很對不起。”

  想來高傲的她,首次開口向人道歉。

  是丈夫的話打醒了她,她這才明白自己的驕傲和任性犯下多大的錯誤,她不僅傷了自己的兒子,還傷害一個無辜的的女孩。

  “貝雅,我知道自己不會被原諒,可是我……”

  “我原諒你。”安貝雅開口,看著卡琳錯愕的臉龐,她勾起微笑,“卡琳,我不怪你。”

  “你……”卡琳不敢相信,激動地問道:“貝雅,你、你真的不怪我?真的原諒我?”

  “嗯!”安貝雅點頭,“卡琳,我能理解你心裏的怨恨,也明白你的寂寞,這場意外,沒人願意的,你不需要自責。”

  “我……”卡琳捂住嘴,忍住淚,她握住安貝雅的手,“貝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嘿!別這樣。”安貝雅笑道:“被人看見,還以為是我欺負長輩。”

  “呵……”卡琳也笑出來,她抹去淚,笑看著安貝雅,“貝雅,你真是個好女孩。”

  可她以前卻都被恨意蒙蔽眼,什麼都看不見,任意傷害周遭的人----包括自己的兒子。

  想到兒子,卡琳小心地開口,“貝雅,天驍他……”

  “卡琳,你最近和齊叔相處得還好嗎?”安貝雅淡淡打斷她的話,笑著轉移話題。

  卡琳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好順著她的話題道。

  “嗯!把事情說開後,以前心頭的疙瘩沒有了,而且我們都老了,氣了半輩子,恨了半輩子,也夠了。”現在她和丈夫的感情漸漸轉好,不再像以前一樣,如履薄冰。

  “那就好。”安貝雅笑彎眼,又繼續提其他問題,她和卡琳慢慢聊起來,卻遠離齊天驍。

  關於他的事,她完全不想聽。

  深夜,齊天驍走進病房。

  他坐到椅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輕輕一吻。

  柔柔的月光從窗口灑入,隱隱約約落在她身上,她沉睡著,那雙總是看著他的眼眸緊閉著。

  他知道,現在的她不想看到他。

  她不怪任何人,可是怪他。

  因為愛他,所以才會無法輕易原諒。

  他懂,他明白,所以他默默承擔她的責怪,比起他對她做的,她這無聲責怨又算什麼。

  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嘿!你好嗎?”他輕聲開口,聲音極輕極柔,每當來看到她時罵他就這樣獨自對她說話。

  “醫生說,你康復的情形很好,過沒多久就可以做複健了,複健順利的話,不用一年你就可以走路了。”他笑,輕輕扳開她的手指,手掌與她交握。

  他蹭著她的手,透著月光,深深地注視她,然後輕緩地移到她平坦的肚子上。

  那裏,曾經孕育她們的孩子。

  可是,因為他,孩子沒了。

  她沒掉一滴淚,但是他知道的,她的心比誰都痛,不哭,不代表不傷心,她只是讓自己不哭,讓自己不在人前流露一絲脆弱。

  她的倔強,他比誰都明白。

  “我知道你在怪我,因為我,孩子沒了,你的心受傷了,因為我,你傷痕累累。”他輕輕低語,注視著沉睡的她。

  “你說過,你的愛也會有累的時候,你現在累了嗎?累得不想再愛我了嗎?”他笑,黑眸蕩漾著溫柔。

  “沒關係,不愛也好,沒關係,你就收回你的愛吧!”他懂得,沒關係的,不愛他也沒關係的。

  從今以後,由他來愛她吧!

  他是愛她的,他終於承認,他是愛她的,在很久很久的時候。

  她說,她對他一見鍾情,而他,確實深墜在她深情的凝視裏,知道她不再望著他,他才緊張,才明白她對他的重要。

  只是,他卻頑固地抗拒,驕傲地不肯承認,他的自尊像把雙面刀,重重傷了彼此。

  而她,傷得比他還深。

  她心口的傷,是他劃的,身上的傷痕,是他留的,愛他,讓她付出多大的代價。

  齊天驍不禁心痛,他閉上眼,將臉貼近著她的胸腹,聽著她沉穩的心跳,他輕輕道:“貝雅,我等你。”

  等她,願意再愛他。

  誰知道,三天后,當齊天驍從公司來到醫院,安貝雅的病房裏卻已看不到她的人影。

  他驚愕,急忙問護士。

  護士卻說病人早上出院了,他問是誰辦理的,護士說是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領結的老先生。

  是柯爾!

  齊天驍立即沖回家。

  “柯爾呢?”他詢問僕人。

  誰知僕人卻齊搖頭,他皺緊眉,決定找父親。

  一定是父親的吩咐,不然可兒不會辦理出院手續。

  “父親。”他來到溫室,卻見父親和母親齊坐著一同喝茶,他微愣,可不想探問。

  “貝雅呢?”他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幹嘛?你之前不是對人家不屑一顧,現在緊張什麼?”喝著上好的龍井,齊維德睨了兒子一眼。

  齊天驍沒心思跟他廢話,“父親,貝雅呢?”

  “不知道。”嘖!問人還這種態度。

  “父親!”

  “什麼父親!叫爸!”齊維德沒好奇道:“你叫聲爸,我就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齊天驍咬牙,猶豫了下,這次啊僵硬地開口,“爸,貝雅在哪里?”

  聽著兒子終於叫爸,齊維德滿意地點頭,看著兒子緊繃的臉色,決定不再正他。

  “在紐約。”見兒子轉身要走,他開口叫住他,“等等,這是貝雅要我交給你的。”

  他從桌上拿起一封信。

  齊天驍立即拿走信,伸手拆開。

  看到信上的內容,他抿緊唇,俊龐陰晴不定。

  “怎麼?貝雅寫啥?”齊維德和卡琳互看一眼,兒子的臉色引起她們的好奇。

  齊天驍不發一語,收好信,轉身離開溫室。

  他走回屋內,來到她的房間。

  房間裏的擺設依舊,只是主人卻不在了。

  他閉上眼,傾吐口氣,唇邊扯起一抹苦笑。

  他該知道的,那個女人怎麼會輕易原諒他呢?

  他攤開手上的信,看著心裏的內容,神情極無奈。

  信裏只有三個字——

  別找我。

第十章

  嘿!我一直想跟你說,這是我心裏的秘密----齊天驍,我愛你。

  齊天驍遵守她的話,不去找她,只是默默地讓人查探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轉到紐約的醫院,她的意志力堅韌,果然不到一年,她的複健就完成。

  而後,她到紐約分公司,在每一個部門都待三個月,她以她的能力讓同事認同她,在她到那裏後,分公司的營運額年年上升。

  現在,她是紐約分公司執行長,雖然才二十五歲,可精明幹練,將公司管理得極好。

  連商業雜誌也採訪她,畢竟年紀這麼輕,有是個東方人的女性執行長可不多見。

  她的男人緣也很好----這他不意外,現在的她,自信美麗,耀眼如陽光,美得驚人。

  齊天驍看著手上的照片。

  每隔一個月,她的照片就會寄到他手上,每一張角度都是偷拍的,他只能借由這樣看著她。

  照片裏,她從車子走出來,一名男人拉住她,她微訝,轉頭,男人的吻正好落在她唇上。

  那男人他認得----傑斯,布朗家的小兒子。

  她最近和傑斯走在一起,連報章雜誌都爭相報導兩人的緋聞,讓他看了就刺眼。

  相較于她的桃花輝煌,這五年他倒是半絲波瀾也不起,和莉娜取消訂婚的事情雖然喧騰了一陣子,不過他不予任何回應,久而久之,事情也淡了下來。

  他專心在事業上,對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視而不見,五年來,他連一場韻事也沒有。

  而她,倒是過得很快活嘛!

  齊天驍唇緊抿,直想把手中的照片撕掉,想把布朗家的小子活宰了。

  “可憐喔!又在看照片啦?”齊維德來到書房,他咬著煙斗,悠哉悠哉地。

  齊天驍不想理他。自從安貝雅離開後,他每逮到機會,就會來嘲笑兒子。

  看到兒子的臉色難看,齊維德在心裏冷哼。

  活該,人在時不珍惜嘛!現在人家不要啦!後悔了厚?來不及了啦!

  齊維德噴著煙,兒子不理他,他也無所謂,自己坐到椅上,很怡然自得地自言自語,“聽說貝雅最近和布朗家的小兒子感情很好,真實不錯,布朗家那小子我喜歡,至少比我家的混蛋好多了!”

  他睨了兒子一眼,敲敲煙斗,“你再怎麼看也改變不了事情,人家貝雅遲早是布朗家的。”

  “老公,你好了啦!”卡琳在門口就聽到丈夫的酸語,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進來幫兒子說話。

  這五年她和丈夫的感情愈來愈好,她放下姿態,主動和丈夫道歉,而丈夫也原來她。

  她這才知道貝雅當初的話是對的,她從不曾為這個婚姻付出任何努力,她只會驕傲地顧著面子,直到放下驕傲後,她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更多。

  她也努力修補和兒子的感情,這個家,已不像以前,冷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

  當然,如果貝雅在就更好了。

  “怎樣?我又沒說錯。”齊維德冷哼,“對了,剛剛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卡琳瞄向兒子,“是布朗家。”

  她看到兒子的眉頭微動。

  “布朗家?打來幹嘛?”齊維德問,看到兒子眉頭皺起,他就在心裏樂。

  卡琳猶豫了會,“就……”她再看了看兒子,“他們打來說,想讓貝雅和她們兒子先訂婚。”

  齊天驍的手緩緩收緊,照片被他捏成一團。

  “訂婚?”齊維德訝異地驚嚷,“這麼快?你有打去問貝雅嗎?她的意思怎樣?”

  “有啊!我當然有打,貝雅說,她沒意見……”

  砰!

  齊天驍瞬間起身,身下的椅子因他突來的動作而往後倒,他不發一語,大步走出書房。

  兒子已離開,齊維德就開心地大笑。

  “你呀!”卡琳沒好奇地看著丈夫,卻也忍不住嘴角的笑,“這樣玩兒子好嗎?”

  “有什麼不好!”齊維德哼了聲,對自己的兒子整個失望,“不然還讓他繼續看照片五年嗎?”

  真沒用,貝雅叫他別去找就真的不去找,這還是男人嗎?

  “他能等,老子可不能等。”他還想抱孫呢!

  這是,齊維德像想到什麼,又突然笑起來。

  “怎麼了?”丈夫的笑讓卡琳覺得莫名奇妙。

  “卡琳呀!我想到貝雅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齊維德哈哈大笑,對著妻子眨眨眼,“她說,她怕到時是我們家的笨兒子哭著求她回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安貝雅轉頭對傑斯微笑,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貝雅。”傑斯拉住她的手,深情地看著她,“明天是週末,要不要出去玩?我來接你。”

  “傑斯。”安貝雅微皺眉。她已經跟傑斯坦白說過了,他們可以當朋友,只能是朋友,不會有其他。

  可是傑斯卻仍然不放棄,不管她說幾次,仍是堅持追求她。

  “貝雅,不要拒絕我好嗎?”傑斯緊握著她的手,“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但是我不在乎,我有自信,我可以讓你忘掉他。”

  忘掉?

  若真能那麼容易,她就不會活了兩輩子,心裏卻仍只有一個男人。

  安貝雅抽出手,對傑斯微笑,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她下了車,對傑斯揮手。

  “拜拜。”

  “貝雅,我不會放棄的。”傑斯堅定地對她道。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揮手,然後走進公寓。

  來到電梯前,她拿出晶片卡一刷,電梯門開啟,她踏入。

  公寓設有獨棟電梯,每個電梯只會抵達自己的樓層,住戶擁有專屬的晶片卡,除了自己外,沒人能進到自己的房子。

  而且有保全二十四小時看守,周遭環境清幽,雖然價碼高,可一推出仍被搶購一空。

  電梯門打開,入眼的是寬大的空間,電梯門,就是房子的門。

  安貝雅挑眉,沒有走出電梯。

  聽到門開啟的聲音,站在落窗前的男人也轉身,兩人默默相望,不發一語。

  好一會兒,安貝雅走進房,將包包丟到沙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怎麼會來?”她沒問他是怎麼進來的,這棟公寓是齊氏推出的,而她住的這層樓原本是屬於他的。

  晶片卡有兩張,一張是他的,一張備用的,她則拿走了。

  齊天驍定定看著她——雖然早已從照片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可是,那仍和真實看見的不一樣。

  她比照片更美,仍是一頭薄薄的短髮,穿著淺色的褲裝,眉眼透露著自信,眸裏的高傲不變,望著他的不馴也不變。

  這樣的她,讓他心頭騷動。

  他不說話,安貝雅不吭聲,她鏡子走到吧台,為自己倒杯蘭姆酒,然後轉身倚著吧台,邊喝酒邊看他。

  她還以為他要一輩子當個變態一樣在暗地偷窺她,拿著她的照片,像個可憐蟲般癡癡地看著她。

  五年不見,她還以為他永遠不會出現了。

  許久,齊天驍終於開口,“布朗家的小子送你回家?”

  他有看到她從車裏走出,那輛保時捷他不陌生。

  “是啊!”搖著酒杯,安貝雅點頭。

  “你喜歡他?”

  安貝雅側首,思考一下,然後勾起唇,“不討厭。”

  “你愛他?”

  “嗯……你說呢?”她不會打,笑著反問。

  “你答應和他訂婚?”

  訂婚?有嗎?她怎麼不知道?

  安貝雅看著他,他直視她,俊龐緊繃。

  難道他是聽到她要和傑斯訂婚,所以才來紐約?

  那要是沒訂婚的事,他就來不了嗎?

  “唔……”她垂眸喝酒,不回答。

  可她的不回答看在齊天驍眼裏等同默認,一直壓抑的怒焰終於徹底燒灼。

  他大步走向她,粗暴地抱住她。

  “啊!”她手上的酒杯掉落,弄髒地上的白色絨毛地毯,她不高興地皺眉,“齊天驍!”

  這地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她很喜歡耶!

  齊天驍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怒眸直視她,“我不許,沒我的允許,你誰也不能嫁!”

  “你是誰呀?”安貝雅瞪他,不訓地道:“你憑什麼管我?你是我的誰呀?齊先生!”

  “我……”

  安貝雅推開她,揚起下巴,高傲地看著他,“你怎樣?像個流氓一樣登門入戶來到我的地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奇怪了,齊先生,你不是很不屑我嗎?你不是叫我不要愛你嗎?你不是說我是個自動送上門的下賤女人嗎?”

  她將他的話一一還給他。

  齊天驍無話可說,只能沉默。

  “幹嘛不說話?你啞巴呀!”安貝雅卻得理不饒人。

  “對不起。”他突然開口道歉,黑眸深深地睇著他,聲音微啞,“貝雅,對不起。”

  安貝雅卻不接受,她朝他冷笑。

  “別跟我說對不起,你以為說對不起有用嗎?你以為說對不起可以挽回一切嗎?你以為說對不起,就可以減輕對我的傷害嗎?你以為說對不起,我的孩子就會回來嗎?”

  “貝雅……”

  “別叫我。”安貝雅冷冷瞪著他,“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轉身背對他。

  齊天驍不離開,他張手抱住她。

  “齊天驍!”她掙扎,卻推不開他的手臂,她氣得用腳踢他,咬他,卻只得到他更用力的擁抱。

  “對不起,貝雅,對不起……”他不停在她耳邊道。

  她不停,只是不停掙扎,踢他打他咬他,他的手臂全留下她的咬痕,深得流出血來。

  而他,仍在她耳邊說著道歉。

  她緩緩停下動作,胸口因方才的激動而起伏,喘息也不穩。

  “對不起,對不起……”

  耳畔的低語讓她閉上眼,咬了咬唇,她轉身,張嘴咬破他的唇。

  薄唇被她咬得流血,齊天驍仍不反抗,只是沉靜地望著她,像個做錯事的小男孩,想求著她的原諒。

  她不看他,低頭往他的頸項用力一咬。

  他抱著她,任她咬,貝齒陷進肉裏,他面不改色,即使她咬得真的很狠,完全不留情。

  許久許久,安貝雅才鬆開牙齒。

  他的頸項早被她咬得出血,齒痕陷得極深。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笑臉埋著,她低低道。

  “嗯!”他輕應。

  “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你叫我別找你。”他的聲音揉入一絲委屈。她叫他別找她,他只好乖乖聽話。

  他的話又惹來她的啃咬。

  “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叫他被找就真的不找,那當初她叫他愛她,他怎麼不愛她!

  “對不起……”道歉又惹來她的怒咬。

  “都叫你別道歉了!”不是聽話嗎?現在又不聽話了。

  齊天驍張口,又默默將欲出口的道歉吞下,他知道她在對他鬧脾氣,沒關係,他讓她鬧。

  只要她肯理他,他隨她咬。

  “不是你的錯。”好一會兒,安貝雅悶悶道。

  “嗯!”他知道她是指孩子的事,眸光泛上柔意。

  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會捨得怪他。

  “五年,你想我嗎?”

  “嗯!”很想很想。

  “有沒有做壞事?”

  “沒有。”這五年他半個女人也沒沾。

  “家裏好嗎?”

  “嗯!”他和爸媽處得不錯,雖然死老頭三不五時就冷言嘲諷,不過看他年紀大,他不跟他計較。

  “你只會嗯嗎?”她不滿意地捶他。

  他笑了,“貝雅,嫁給我好嗎?”

  她摟著他的脖子,不說話,而他也不急,就抱著她,靜靜等待。

  許久許久,她才在他耳畔低低道:“好。”

  然後緊緊摟著他——她的王子。

尾聲

  驕傲又自大的王子住在屬於自己的城堡裏,身邊圍著頑固的國王、高傲的皇后,還有美麗的公主。

  而她,是一直看著王子的壞巫婆。

  她愛上了王子——雖然那王子個性差,嘴巴刻薄,而且只會繃著一張冰塊臉。

  可是她知道,王子是寂寞的,她一直看著他,她知道他的落寞。

  她想要他不再落寞,她想要他屬於她。

  為了得到他,她不惜一切。

  她誘惑他,極盡所能地勾引他。

  她引起王子的興趣,看著王子明明想要她卻又故作姿態的模樣,她在背地偷笑。

  她織了一張網,他是她網裏的獵物。

  她要引起他的注意,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是只有他。她若即若離,讓他無法掌握她。

  她抱著王子,故意讓門微啟,讓高傲的皇后看見。

  她受不了王子躲在自己的殼裏,城堡裏的平靜有如一根緊繃的弦,她親自將弦剪斷。

  她要逼他,她要他不再逃避,她要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即使,壞巫婆也受了傷。

  舔著傷口,她等待著——

  等待,王子敲她的們,等待,王子親自來臨,等待,他自己投入網。

  而她,收緊線,看著終於得到的獵物——不放。

  齊天驍靜靜看著手上的日記,神色平淡。

  “你在看什麼?”

  安貝雅站在門口,雙手環胸,挑眉看他。

  齊天驍抬起頭----她穿著白色婚紗,露出纖細的肩膀,短短的白紗蓬裙下,是讓男人駐足的美麗雙腿。

  今天是她們結婚的日子。

  齊天驍放下日記。這本日記突然出現在他桌上,他知道,是她放的,她要讓他知道,她做了什麼。

  然後,看他的反應。

  “沒什麼。”他走向她,摟住他的新娘,看著她倔強的眼神,他勾起笑容,徐徐低下頭。

  “嘿!親愛的,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沒有。”今天還沒有。

  “是嗎?”他低語,吻上柔軟的唇瓣,“我愛你,我的壞巫婆。”

  王子不屬於公主,屬於她——他的女巫。

另一則秘密

  齊天驍打開房門,天才方白,微亮的日光從落地窗招入,在地板上寧靜地折射片片光影。

  入目望雲——乾淨整齊的雙人床,淡雅的梳粧檯,白色的衣櫃,一整片書牆,書牆旁是原木書桌,傷透放著筆電、筆筒,幾本厚重的書,一些小東西,還有一個相框。

  房間很乾淨,看得出來有按時打掃,只是給人的感覺卻空蕩蕩的,仿佛沒人居住。

  因為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離開八年了。

  他走進房,輕輕地關上門,來到書桌前,低頭看著桌上的相框。

  相框上的女人直視著他,薄薄的短髮,清秀的臉蛋似笑非笑的,右頰隱約有個酒窩,明亮的眼睛因笑容而微彎。

  他也露出一抹笑,將手上猶泛著露水的白色百合放到相框前,聽說,這是她最喜歡的花。

  “嗨!這是我剛去花園摘的,喜歡嗎?”

  他笑問,而相框裏的女人以微笑做為回答,他的眼神不由得泛上一抹溫柔,還有淡淡的懷念。

  坐到椅上,他拉開抽屜,從暗格裏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記,封面有點老舊,紙張也泛黃,看得出被翻閱許多次,只是保存得很好。

  這本日記,是他在整理她的遺物時,不小心發現的。

  他摸著日記,想著日記的主人。

  今天,是她的忌日。

  那個人,就這麼走了,以那麼意外的方式,離開了。

  他從沒想過她會這樣離開,他以為,她們會針鋒相對一輩子,雖然,他總是對她說,希望她永遠消失。

  可沒想到她真的消失了,就在他婚禮前沒多久。

  墜機,找不到一絲殘骸,葬禮時,只能以她生前的衣服代替她。

  她下葬那天,天空灰濛濛的,下著細雨,他站在人群裏,看著痛苦的父親、難過的好友,還有她的朋友、她的下屬,全都為她的離去而悲傷,只有他,沒有流半滴淚。

  那時,他仍不相信,她就這樣離開了。

  那個女人,他以為沒有任何事能打擊她,能讓她消失在他面前,可沒想到……她竟以怎麼突如其來的方式,離開所有人。

  當他得知她墜機的消息時,他心裏卻沒有一絲歡快,除了震驚外,心頭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其實,他一直明白她的無辜——不管是父親和母親的不和,或是父親對待他的冷漠嚴厲。

  但是他卻把恨意發洩在她身上,自顧自地痛快,對她,從來沒有一絲好臉色。

  知道她離開了,他才驚覺,自己對她的苛刻。

  只是,卻已晚了。

  垂眸,他打開日記,一頁一頁翻著,仔細地看著裏頭的一字一句——即使他早已記在腦海裏,不用看,也可以默背出來。

  日記沒有每天寫,有時甚至幾個月才寫一篇,非常隨興,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日記的最後一行——

  齊天驍,我愛你。

  他記得,當初他看到這一句話時,心頭的震撼。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愛上他,畢竟他對她從來不好,兩人碰面時,總是爭吵,從來沒有好好的坐下來相談過。

  他以為就跟他對她的厭恨一樣,她一定也很討厭他,因為她總是用高傲的態度對他,每每兩個人對峙,她不會居於下風,態度甚至比他更囂張,伶牙俐齒的,讓他每每都被氣得咬牙。

  真奇怪,明明都八年了,可他卻還清楚記得她飛揚跋扈的模樣,面對他時,她總是抬起小下巴,不服氣地與他對峙。

  現在想想,那樣的她,其實很可愛。

  他看著照片裏微笑的她,徐徐伸出手,指尖撫過那抹笑,撫過那注視他的眼睛,許久,許久……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討厭她,他記得她自信的模樣,面對任何事,她總是從容微笑,他從來沒看過比她還耀眼的人。

  雖然嘴裏總是說厭惡她,可其實他心裏是欣賞她的,只是那時的他,從來不會起承認這點。

  如果,當初他能放下心中的偏見,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就算不是情人,也許,他與她也能成為好朋友,好兄妹,而不是如同現在,成為心中的一絲遺憾。

  看著她的笑,他的眸光不由得深蒙,直到軟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爹地……”

  一名小女孩揉著眼睛,穿著粉色睡衣,抱著絨毛兔寶寶,咬著手指頭,站在門口看他。

  “嘿!親愛的,你怎麼這麼早醒?”看到五歲的小女兒,齊天驍起身,走到門口抱起她。

  小女孩有著黑髮、黑眸,混血的五官深邃,漂亮得像個洋娃娃,她對著最愛的爹地露出愛嬌的笑,右頰的酒窩微微現,笑容的神韻竟與照片裏的女人有幾分相似。

  看著女兒的笑容,齊天驍的神色不由得恍惚。

  他記得女兒睜開眼睛,牙牙地對他笑時,看到女兒的笑容,他不有的驚訝——太像了。

  就連父親也錯愕,感傷地紅了眼眶,而母親也激動地握住父親的手——在她離開後,母親似乎也想通了什麼。主動和父親和好,父親倆的感情漸漸修復,他和父親的關係也不像以往那樣緊繃,如今甚至還能平和地說上幾句話。

  如果她在,看到這情景,應該會很高興吧!

  “爹地。”看到爹地發呆,小女孩不高興地扯著齊天驍的手,要爹地理她。

  “爹地,貝雅餓了。”她抱起懷裏的兔寶寶,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瞅著爹地,“小兔兔也餓了。”

  齊天驍回神,對女兒露出疼愛的笑,“貝雅餓了嗎?爹地泡牛奶給貝雅喝好嗎?”

  貝雅,是女兒出生時,他為她取得名字,是回憶,也是個紀念。

  他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能像她一樣——聰明自信,耀眼如陽光。

  父親聽到他為女兒取名字時,也拍拍他的肩,然後對著女兒直喊著,“貝雅,小貝雅,你可知你的名字跟你姑姑一樣,你長大一定跟姑姑一樣漂亮,一樣優秀。”

  聽著父親的話,站在一旁的他和妻子相視一笑。

  “好。”小貝雅點頭開心地笑眯眼,右頰的酒窩甜甜的。

  齊天驍也笑,抱著女兒,他轉身握住門把,陽光灑落相框上,他看不見她的笑。

  可是……

  低頭,他看著女兒的笑容。

  “爹地?”小貝雅眨著眼,扯著他的袖口,“快點嘛!貝雅餓!”

  “好。”他關上門,抱著最愛的女兒走向廚房。

  房間裏,微風輕拂,揚動簾幔,溫暖的陽光流瀉,書桌的百合花在風中微微散發著淡香。

  而照片裏的微笑淺淺的,仿佛也帶著幸福。

【全書完】

後記 元媛

  又一年過去了,這一年是值得紀念的國民一零零年。

  雖然我在寫這篇後記時,還是九九年尾端,不過還是先跟大家說聲新年快樂啦!

  新的一年,很老梗的一定來個新年新希望,我的新年新希望也很老梗——希望自己心的一年能勤勞啊!

  每年都許這種願望,結果每年都沒達到,究竟新的一年我會達成嗎?結果請待明年底揭曉。(某下作者被歐飛)

  不過新年的開始,我也算得到一個好禮物,很開心能跟各作者套書。我記得我收到信時,還很好笑的跑去問編編,這是不是寄錯的,一整個很搞笑XD。

  而且,看到套書的主題時,我正在想新系列的故事,很巧的,其中一本剛好可以拿來寫套書。

  哈哈!這算不算偷懶?(毆)

  第一次寫重生的故事,重來一次的人生,這種機會不是人人有,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你想改變什麼?

  我想寫的主題是秘密,屬於女主角暗戀的秘密,也可以算是女主角秘密的重生。

  重來一次,可以改變很多事,從暗戀變成追求,從膽小變成勇往直前,其實這是一本女主角追求愛的心機故事,哈哈XD。

  我很喜歡寫有自信的女性角色,再加點白目會更好。(喂)

  每一章的開頭都有一小段話,那是女主角暗戀男主角時,寫在日記裏的小秘密。那是重生前的女主角寫的。(要當成重生後的追求心情小語也可以啦XD)

  而番外篇則是屬於男主角的秘密,若是女主角沒重生,在另一個時空裏男主角的心情。一開始寫的設定有點感傷,後來和親愛的阿編討論一下,決定將原本的設定修改,變成現在你們看到的版本。這個時空的男主角也是幸福的,女主角的離開仍然帶來改變。

  不同的過程,不同的結局,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希望你們也喜歡:D

  在開頭的每一小段話,我拿童話故事的梗做開頭,不過在寫時,發現自己看的格林童話真少,印象中也只記得最有名的幾則,跑去查資料,才知道我沒看過的格林童話真多。

  說到童話,我小時候最愛看的是美人魚,每每看到小美人魚變成泡沫就覺得好傷心,那王子簡直是笨蛋!

  這結局傷了我幼小的純真的心靈,我那時討厭死笨王子和鄰家公主了。(一整個很入戲XD)

  後來迪士尼做了動畫版的小美人魚,簡直是滿足我心裏的怨念,我記得我那時重看十幾遍都不會膩,迪士尼真是我童年的好夥伴啊!(捧頰)

  泰山我也很推,philCollins的歌聲真的很贊,我還買了原聲帶收藏。

  除了迪士尼之外,還有夢工廠推出的埃及王子,雖然這部動畫有些觀點我不認同,(我記得看到最後,感覺已經是宗教間的對立了,而不僅僅是奴隸對貴族的自由抗爭)不過音樂卻製作得非常棒,讓我看完後,就馬上殺去買原聲帶了。

  這些動畫真是暴露出老人家的年齡了>口<,在查同化資料時,我順便把上面的故事也看一看,雖然能用到的不夠多,不過也算是回憶童年時的記憶啦!

  (其實那時已經在交稿邊緣,看完故事,時間咻地一聲就過去了,等我回神時,整個好想哭OTZ)

  我那時邊看童話故事,邊記下想到的短句,然後再從中挑選自己覺得可以用的,結果想到最後,連“小王子”都拿出來用了,就不局限在格林童話裏了XD。

  這是我一零零年的第一本書,心的一年,希望有個好開始,也希望大家能喜歡這個故事。

  新的一年,我要更努力向上,(握拳)明年底,我會跟大家報告戰績的。(面對懸崖,背後燒起熊熊烈火)

  最後最後,不能免俗滴,要再說一句——

  新年快樂,一零零年,大家都要更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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