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的女同學哪個不是想盡辦法想接近他,
恨不能“一親芳澤”,而她真的很不一樣耶!
再說,她被籃球打昏是因為她手腳遲鈍,
他都沒怪她妨礙他的籃球練習,還很有風度的要親自護送她回家,
可她不但敢用頭頂回他,還一副委屈樣的說NO!
沒有用的!在他的面前,沒有人有說“NO”的權利!
于是,他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硬是幫她戴上安全帽,逼她抱緊他的腰,
還每天“開開心心”的騎車送她上下課,
更用各式各樣的“肢体語言”向全世界宣布——
她是他的“老婆”,生人勿近,尤其是男人!
既然她是他的親親老婆,他當然可以無條件的大吃她的嫩豆腐,
偏偏她臉皮薄,容易害羞,怕被老師同學“免費觀看”,
硬是不許他在校園內和她玩親親,
沒關系,那他們在校外“恩恩愛愛”,就不違反校規了吧!
當然,若可以再多些肢体動作就更好啦!
只是,不知体弱多病的她,承受得了他的“求歡”嗎……
第一章
「翩翩!」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才進校門就聽見有人叫她,唐怡翩本能的回頭,瞇起近視三百度外加散光的眸子,看清了來人,才柔柔的綻唇笑道:「靖湄,早安。」
楚靖湄自然的勾起她的手,在校園中漫步,一雙明眸望進她朦朧如霧的美眸裡,不禁感嘆,唐怡翩就是有這本事,連女孩子見了,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去保護她。
兩人都是一身藍白相間的制服,一個明亮耀眼,一個嬌弱纖細;一個自信十足,一個則是沉靜婉約,截然不同的兩人正好產生互補作用,使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從高一開始,楚靖湄就注意到學校有這號人物,雖然髮禁已經解除了,學校也可以容忍學生將頭髮留到齊肩的長度,不過仍嚴格禁止燙和染,其他的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相當開明的作風,唯獨這剛入學的新生居然綁了兩條長及腰際的辮子,醒目又招搖,讓她這向來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相當反感,以為她背後有人撐腰。
結果,第一次段考成績出爐之後,唐怡翩竟然和她並列為一年級的第一名,使她這從小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無冕王遇到了對手,不只她,還有另一名叫孟思齊的男同學,三人皆同樣得到八科滿分,轟動了全校,從此綠風高中「三劍客」的名號便不脛而走。
綠風高中雖然是所公立高中,但名氣不夠響亮,以學校的立場,最歡迎的就是成績優越的學生,為了打響學校的知名度,就得看升學率的高低,特別是考進公立大學的比例。
因此,學校方面對他們三人的諸多禮遇可見一斑,不過,這也不是校方容許唐怡翩留長髮的原因,後來才聽她提起,原來她從出生以來身體就不好,特別是在心臟方面,常常三天兩頭往醫院跑,也曾有幾次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又在醫生的急救得宜和父母的愛心下撿回了小命,可從此卻和激烈運動絕了緣。
後來她父母聽了老一輩的話,認為頭髮具有靈性,留得越長,活得也越長,自此以後她就沒再剪過頭髮,即使是學校的要求也一樣。最後,校方在看了她的成績之後,開了次緊急會議,為了學校的升學率著想,才破例收了她。
楚靖湄知道後對她的態度才改變,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和她真正成了好朋友。由於她自小身體就很健康,從沒經歷過什麼大病痛,所以她很同情唐怡翩,凝望著她透明而有些蒼白的肌膚,真是教人我見猶憐。
「翩翩,今天籃球校隊在體育館有一場練習賽,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她甩著一頭黑亮的齊耳短髮,兩眼閃著興奮的光芒。
「妳什麼時候喜歡看籃球了?」唐怡翩有趣的看著她,從高一認識到現在,知道她除了讀書之外,就是忙著辯論社的活動和參加各種演講比賽,倒是頭一次聽到她對籃球有興趣。
楚靖湄翻個白眼,「誰說我對籃球有興趣?我是為了要去看一個人。」
「喔!看誰?」能讓眼高於頂的她專程抽空去看球賽,那人鐵定不簡單。
談到自己一手創辦的社團,她就滿心的驕傲,「妳也知道我們辯論社正需要人才,目前能力比較好的沒幾個,兩個月後我們就要和別的學校進行比賽了,當然要趕緊準備,有同學就建議我去找一個叫左颺的男同學談一談,據說他本來是夜校的學生,這學期才轉到日校來讀,現在是籃球校隊的主將,功課雖然是中上程度而已,不過辯才無礙,足以擔當大任,可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那一型,所以我才想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讓我挖到一塊未經雕琢的瑰寶。」
唐怡翩歪著腦袋想了想,「左颺?我沒聽說過這個人。」
她沒好氣的笑罵,「妳這蛀書蟲眼裡只有書本,又怎麼可能去注意男同學,除了孟思齊之外,妳大概不認識其他男生。」
「我當然認識別的男生,妳忘了我有四個哥哥,還有好幾個乾哥哥,才沒有妳說的那麼嚴重。」她不得不抗議。
楚靖湄笑嘻嘻的打趣道:「那些都不算啦!我說的是男生,妳知道有多少人想追妳嗎﹖只可惜妳都不給人家機會,害得他們出師未捷身先死,徒讓英雄淚滿襟,唉!可憐喔!」
她困惑的眨眨眼,「有嗎?」
「拜託,妳還真是遲鈍得可以了,難怪他們會不得其門而入,翩翩,世上還有許多新鮮好玩的事可以去做,是不是?妳就是太靜、又缺乏運動,身體才會這麼虛弱,我們三劍客的成績已經找不到對手了,所以不用再那麼拚命了。」
對於她的話,唐怡翩並不反駁,事實也的確如此,可是誰教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死亡的恐懼早已深深烙進她的心底,深怕有一天病又發作,她實在怕透了上醫院,更不願讓父母親操心了,每思及此,怎麼能不小心翼翼,好好愛護身體呢?這不是其他人能了解的。
唐怡翩俏皮的睨她一眼,「是嗎?那麼前幾天是誰不甘心自己以一分之差敗給孟思齊,還口口聲聲說下一次段考一定要徹底的打倒他?」
她倏地紅了臉,撇一撇嘴角,「那不一樣,是妳沒看見他得意的表情,不然妳也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哼!這次輸給他沒關係,下一次非贏回來不可。」
「孟思齊才不會那樣,是妳太好強、不甘心輸給他吧!不然妳為什麼不跟我比,我也贏了妳呀!」唐怡翩好笑的問道,打從高一開始,楚靖湄和孟思齊就彼此心照不宣的暗地較勁,誰都不願輸給誰,不過她總覺得楚靖湄執著的要和孟思齊較量,還有其他的意義。
楚靖湄彆扭的說道:「我們都是女生,是同一國的,所以沒關係,他是男生,當然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她抿著嘴,一臉了然的笑。
像是怕被她看穿,楚靖湄微窘的轉開話題,「好了,我們不要聊他了,妳放學後到底能不能陪我去體育館?」
唐怡翩抱歉的笑了笑,「我很想陪妳去,可是今早我爸媽他們搭飛機出國去玩了,起碼要三個月後才會回來,所以……」
「所以妳又要到妳二哥家住了,是不是﹖」她拍了下額頭,長吁一聲,「算了,妳那二哥是出了名的護妹情深,要是妳放學了還不回家,只怕以為妳被綁架,他馬上出動大批人馬到處找妳了。」
她是少數知道唐家成員的人之一,唐怡翩有個經營保全公司的二哥,還不是普通的保全公司,而是從事跨國業務,來往各國政要、大亨級的人物間,楚靖湄就曾見過唐介威一次,她永遠記得初次見到他,就被他那虎背熊腰,一身糾結的肌肉,和臉上的落腮鬍給嚇住了,若沒有事先知情,她還真會以為他是黑社會老大哩!
唐怡翩噴笑出來,粲笑如花,「哪有這麼誇張,不過,我這幾個哥哥是有點操心過度,八成是小時候被我嚇過太多次了,所以才會對我看得比較緊。」
「其實我很羨慕妳,有這麼多人疼愛妳,因為我是獨生女,從來就不知道有哥哥姊姊的滋味,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爸媽管得已經夠嚴了,若還被哥哥姊姊管,我準會瘋掉。」她吐了吐舌頭,慶幸的說。
「是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用不著羨慕別人。」她看了下腕上的錶,「鐘聲快要響了,我們該進教室了。」
兩人這才回到各自的教室,準備開始早自習,鐘聲也在此時響了。
唐怡翩才回到座位上,就見隔壁的同學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兩粒熊貓眼,正喝著罐裝咖啡,她湊過臉小聲問道:「昨晚又熬夜幫妳媽做家庭代工了是不是?看妳今天的氣色比我還差。」
許家倩摸了摸臉頰,「真的有那麼糟嗎?」她忙到都沒有時間好好的照鏡子了。
「嗯,妳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晚上要早點睡覺,這幾天看妳都沒精神聽課了,下一次段考怎麼辦?」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健康的重要性了。
許家倩露出開朗的笑容,十分樂觀的說道:「我身體很好,不會那麼容易生病的,現在晚上我都在一家便利超商當店員,薪水比較多,也比較固定,只要能幫家裡的忙,再累一點也沒關係。」
「妳爸出院了嗎﹖」唐怡翩知道她父親上個月出了車禍住院,常常會關心的詢問。「上禮拜就出院了,醫生說再休息一陣子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她嘴在笑著,眼底卻有一絲落寞和憂愁,這些都沒有逃過唐怡翩的眼睛,或許是累積多年的經驗,她總能心細的察覺別人的心思。
唐怡翩牢牢的盯著她,「妳沒有騙我?」她總覺得許家倩心事重重的。
許家倩和她同班了三年,除了楚靖湄之外,算是她滿深交的同學兼好友,唐怡翩看她最近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幹嘛騙妳呢?我真的沒事。」她乾笑的將難過掩蓋過去。
唐怡翩沒再多問,「沒事就好,對了,我要告訴妳,今天開始,我又要搬去跟我二哥住了,如果妳要找我,就打到那裡去。」
「妳爸媽又出國去玩了?」這似乎已成了慣例,只要唐伯父、唐伯母不在臺灣,唐怡翩就得去投靠她二哥,理由很簡單,因為唐門山莊位在比較偏僻的內湖山區,整座宅子只有她和管家住,她父母很不放心,所以只要他們一出國,就要她去住她二哥那裡。
唐怡翩點了點頭,翻著英文課本,低聲的說:
「他們這次要到歐洲玩上三個月才回來,這可是我花了不少唇舌才說服的,我不希望他們因為老擔心我的身體狀況,哪裡也沒辦法去,那會讓我更內疚……」
「喂,妳們兩個,現在是自習時間,還不看書,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班長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她們嬌斥道。
許家倩抬起頭,嗤之以鼻,「我是在問她功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她早就看班長江麗雪不順眼了,成績這麼差還能進來,八成是走後門,不然憑她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居然還敢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不行。」江麗雪昂起下巴,斷然的說。
她倏的跳起來,兩人頓時卯上了,「為什麼不行?要不要我去請老師來評評理?」胸口梗著一股悶氣,終於可以乘機發洩。
江麗雪臉色變了變,「我是班長,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要不是靠妳老爸,班長這位置早就是唐怡翩的,還輪不到妳來當,妳跩什麼跩,有種妳就考全班第一名給大家看。」哼!有錢就了不起嗎?
「妳……我會把妳這些話說給導師聽,記妳一支大過,讓妳畢不了業。」江麗雪索性威脅恫嚇起來。
她呵呵假笑,「我好怕喔,妳去告啊!」
全班頓時鬨堂大笑起來,江麗雪不甚漂亮的臉紅得像豬肝似的,瞪著許家倩和坐在她身旁的唐怡翩,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整死地們。
唐怡翩將許家倩拉回椅子上,安撫著說:「何必惹像她那種人?她愛張狂就由她去,反正出洋相的是她,看戲的是我們,我們並不吃虧。」
「我只是受不了她那種不可一世的模樣。」她悻悻然的坐下,嘟嚷的說道,「以為家裡有點錢就可以欺負人,她只是命比別人好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錢並不代表命就好,擁有健康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唐怡翩有感而發的說道。
許家倩不以為然,幾近耳語的說道:「我寧願選擇有錢,只要有了錢,什麼都不必煩惱了。」
「妳在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要看書了,不然考不及格就難看了。」許家倩翻開課本,埋頭苦讀了起來。
唐怡翩也沒再問下去,重新將視線放回課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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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颺滿身大汗的扭開水龍頭,將水量開到最大,然後捧起水往臉上、身上潑,直到頭髮和運動背心全溼透了,才稍微紓解了身上的熱氣。
他自然帥勁的甩甩頭髮,沾附在髮絲上的水珠霎時噴開來,看傻了一票愛慕他的女同學。
舉起手爬了爬溼髮,渾然未覺周遭投射的眼光,也許是習慣,也許是根本不在意,他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用毛巾抹了抹臉,旋身就準備走開。
「左颺。」有人叫住他。「你就是左颺對不對?」
他抬了抬兩條粗濃的劍眉,高高的俯視站在面前的女學生,標準的學生打扮,西瓜皮,裙長過膝,倒是眉眼間充滿了自信,看起來就是個好學生。
「我就是,有事嗎?」他一邊擦乾臉,一邊問道。
楚靖湄仰著頭看他,老天,打籃球的都這麼高嗎?他應該有一百八吧!害她跟他說話得這麼辛苦,但他散發出來的氣勢絕對可以壓倒眾人,就憑這一點,她就非得拉他進辯論社不可了。
「我是三年三班的楚靖湄,能跟你找個地方談談嗎?」先別說太多,免得讓他給落跑了。
左颺將毛巾掛在脖子上,並沒有表現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說: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好,我還有事。」從她眼中沒有看到什麼崇拜、愛慕的眼光,所以,他的態度也比較客氣,若她跟其他女學生一樣,他早就掉頭走了。
他知道自己外型搶眼,也聽過太多稱讚的話,不過,左颺寧可靠頭腦,也不想靠這張臉吃飯,況且他才十八歲,還有許多事等著去做,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堆花癡女生身上。
聽到他這麼說,楚靖湄才道:
「我想請你加入我們的辯論社,所以想問問看你有沒有興趣。」她滿心期待他的答案。
「辯論社﹖」他詫異的挑眉。
她猛點著頭,積極的說:「不錯,我就是辯論社社長,謹代表全體社員邀請你加入我們的行列,一同為學校爭光。」
「我沒空。」左颺去了一句話,轉頭就走了。
楚靖湄不死心的追過去,「為什麼?就連你班上的老師都向我推薦你,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為什麼要拒絕呢?」
他失笑的回過頭來,「我很感謝老師那麼看重我,問題是我的時間已經排滿了,沒空去參加妳的辯論社。」
「那花不了你多少時間,只要你在每個禮拜三放學後挪出一個小時和大家一起討論就夠了,難道這樣也沒辦法嗎?」
「謝謝妳的邀請,我真的沒空,再見。」他朝後擺了擺手,走向迎面而來的男同學,那男孩子與他差不多高,同樣穿著運動服,手上還抱著籃球,「麥子,要不要到我媽的店裡坐一坐﹖」
「好哇!楚靖湄跟你說什麼,瞧她一臉氣結的模樣,你怎麼會惹上她的?」麥硯愷往後瞥了正雙手扠腰,兩眼閃著堅決光芒的楚靖湄一眼,好奇的問道。
左颺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她找我加入辯論社,被我拒絕了而已。」
他大笑的勾住同伴的肩膀,「哈!那你逃不掉了,被楚靖湄看中的人,最後都會被她給說服,你才剛轉到日校不久,大概還不了解這個人,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三劍客之一,是眾所皆知的才女兼校花,不過,挺難纏的就是了,現在她選上你,一定纏到你投降為止。」
「那又如何?只要是我不願意做的事,沒有人能強迫得了我,不要談她了,我都快渴死了,換好衣服,趕快到我媽那兒大吃大喝一頓,今天打球打得太過癮了,體力消耗太多,需要好好補充一下。」
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兩人已經換回制服,各騎著機車到距離學校只有五分鐘路程的「青梅竹馬泡沫紅茶店」。
這家店經營了三年,總算開始有了回收,陸續又請了兩名店員幫忙,所以她才決定讓兒子轉到日校讀書,不必老是窩在店裡幫忙,左青蓉知道兒子資質聰穎,本來可以就讀更好的公立高中,但他卻執意半公半讀來完成學業。
如今家裡的經濟情況有了改善,她也要為兒子的前途打算了。
「媽。」才正在想兒子,就見到他在門口正停好機車要進來。
左青蓉微笑的上前,「看你們兩個全身都是汗.剛剛打完球吧?」
回答她的是麥硯愷,他笑著說:「左媽媽好,我又來打擾了。」
「傻孩子,說什麼打擾,要喝什麼儘管說,左媽媽請客。」
「謝謝左媽媽,我喝紅茶就好。」他嘴甜的說。
「麥子,你先過去坐。」左颺指著角落的位說道,「媽,這幾天好像生意都不錯,你們還忙得過來吧!」
她莞爾一笑,「你放心,媽可以應付得來,你只要專心讀書就好!別說了,快去招呼你的朋友吧!」
左颺報以微笑,接過飲料,端到位置上去。
麥硯愷大大的吸上一口,滿足的叫道:「哇!真的好過癮,既消暑又解渴,左颺,你們這家店還真是開對了,你看店都客滿了哩!真佩服你的商業頭腦。」他上回第一次來,聽說這是左颺自己構想、設計出來的店面,簡直是佩服到了極點。
「其實,剛開始時也遇到許多困難,直到第三年才開始回收,我們這是小本生意,要靠它賺大錢是不太可能的。」他是有野心,不過得等他大學畢業之後再說。
「這些我是不懂,不過,看你媽好像忙得很快樂。」
「其實一半也是興趣,另一半則是情勢所逼,我們母子除了靠自己以外,沒有人可以依靠,不堅持下去就只有喝西北風了。」他半似嘲謔的笑道。
麥硯愷直率並且打抱不平的問道:「你不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嗎?為什麼不去找他呢?好歹你也是他親生的兒子,這麼多年來對你們母子不聞不問的,實在太過分了。」
「知道是誰又如何﹖我和我媽這十八年還不是過得很好,再去找他做什麼,根本沒必要。」他雖一臉無所謂的說,可語氣中仍殘餘著一絲對親生父親的怨氣。
「你恨你父親嗎?」他微感好奇的問。
左颺認真的蹙眉沉思這問題,然後搖搖頭,「說不上恨不恨,當年的事情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而我媽就是怕我會恨他,所以有些事不願意跟我多說,所以我也只是氣他而已。」
「你們在聊什麼﹖」左青蓉端了些吃的過來,「肚子也餓了吧!來,先墊一下肚子。」她將海帶、豆乾、三明治放下說道。
「謝謝左媽媽。」說的同時,他已經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左颺揚起頭問道:「媽,要我留下來等妳嗎﹖」
「不用了,你身上全是汗臭味,還是先回家洗個澡,我已經煮了東西放在電鍋裡,吃完了飯就去看書。」
「是,老媽。」他皮皮的笑。
左青蓉欣慰的點點頭,才笑著走回櫃檯。
也許是在單親家庭長大,他也比同年齡的孩子早熟,相當替她這做母親的著想,當初也是他主動要求去念夜校,早上到店裡幫忙,減輕她不少的負擔,卻也讓她深感愧疚,兒子的童年都是在打工中度過,母子倆省下每一塊錢,才有辦法租下這間店面。
而他明年就要上大學了,需要用一筆不小的錢,她得好好計劃一下,為兒子準備一筆基金,讓他放心的去念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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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已快九點了,左青蓉帶了一袋點心,敲了敲兒子的房門。
「阿颺,媽買了小籠包回來,你出來吃完再念吧!」
左颺邊伸懶腰,扭動脖子的走出房間,「媽,妳累不累?來,坐下,我來幫妳按摩。」
將母親推到椅子上坐好,他就站在身後,幫她捶背,「舒不舒服?」
左青蓉閉著眼睛,神情輕鬆,「嗯,你是無師自通,恐怕比那些專業人員還專業,好了,坐下來把這些全吃完。」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阿颺,你現在讀的是日校,功課還跟得上嗎?會不會念得很辛苦?」左青蓉擔憂的問。
他抓了一粒小籠包塞進嘴裡,嚼了幾下就吞進去,抹去淌到嘴角的湯汁,說道:
「媽,妳還不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嗎?要應付那些功課不難,不然我哪有餘力參加學校的球隊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國文六十分、歷史六十一分、地理七十分、三民主義六十五分是怎麼回事?你是故意不想考太高分是不是﹖」她懷疑的睨著兒子有些心虛的眼神,想唬她?還早得很哪!
左颺搔搔短髮,乾笑兩聲,「媽,我就是對那些死背的東西沒興趣,反正能及格就好了,幹嘛花費太多心思去背它呢?我用背它們的時間可以去做很多事,算一算也是值得。」
「一堆歪論。」她輕斥。左青蓉就是辯不過他,哼了哼氣問:「好,那你都學了些什麼課外知識,說出來給媽聽聽,如果有理,媽以後就不再過問。」
他撒嬌的親了她臉頰一下,「謝謝媽,最近我突然對投資管理這一類的知識很有興趣,所以就去圖書館借了一些書來看,越看越覺得富有挑戰性,我們開這家店能成功,也給了我不少信心,或許我將來大學畢業後可以朝這方面發展。」
「你對從商真的這麼有興趣?」她看著與前夫長得有八分神似的兒子,感慨的問道,兩人果然是父子,連興趣都相近。
他盯著她看,「媽,妳不贊成?」
「媽為什麼要反對?只要你有興趣就去做,媽聽你這麼說,只是忽然想到你爸爸,你長得越大,言談舉止就越像他,不只五官相像,就連個性、興趣也都一樣,看到你就自然會想到他。」左青蓉秀麗的臉龐充滿了回憶,雙眸漾著淒迷的神色。
左颺將一盒小籠包都解決了,拍了拍肚子,「好端端的幹嘛又想他?若他真的有心,就該上門來道歉,請求妳的原諒,不然我們就當沒這個人存在,不要再去想他了。」
「他終究是你爸爸呀!」她輕輕的斥責道。
「我又沒見過他,名義上他是我爸爸,但我對他又沒有感情,所以我沒辦法有任何回應。」「爸爸」對他來說只是個名詞,沒有任何意義。
左青蓉苦澀的笑,「都是媽的錯,我知道你小時候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回家都不跟媽說,真是苦了你了。」
「媽,妳不要去在意那些,都已經走過去的事了。」他摟了摟母親,安慰的說道。
左青蓉凝望著長得高大英挺的兒子,由衷的感激老天爺賜給她這麼一個好兒子,幫她渡過人生最低潮的時刻,否則當年她也沒有辦法堅強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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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剛熬過一堂數學小考,很多人已當場陣亡,趴在桌上苟延殘喘。
唐怡翩收拾著桌上的文具用品,還剩一堂課就放學了,她和楚靖湄約在體育館會面,楚靖湄對那位叫左颺的男同學還不肯死心,特地要她去幫忙說服他加入辯論社,可她並不善於言辭,就算去了又能幫上什麼忙?坐在她前面的李小玲趁下課十分鐘的時間,從書包中掏出一把照片,登高一呼。
「各位同學請注意,我這裡有歐陽烈最新的簽名照,一張才五十元,欲購從速,再猶豫就沒有了。」
「我要!我要!」原本昏昏欲睡的女同學全清醒了,爭先恐後的湧了過來。
「我要買兩張,唉呀!不要跟我搶……」當今歌壇的超人氣偶像的親筆簽名照片,是一張難求,用搶也要搶到手。
「李小玲,那妳有沒有杜霆鋒的照片﹖上次妳不是答應要叫妳哥幫我要的嗎?」有人喜歡另一名偶像。
李小玲一手抓著鈔票,一手又拿出幾張出來,「哪!這是杜霆鋒的,不過是以前的照片,他最近到美國錄下一張專輯的歌曲,所以我還沒有他最新的。」
「沒關係,只要有就好了,一百元給妳。」那名女同學心滿意足的捧著兩張偶像的照片回座位瞻仰了。
「怎麼沒有古聖堂的呢?李小玲,妳偏心。」江麗雪大發嬌嗔的抗議道。
做生意的就怕得罪客人,她忙解釋安撫,想不到這三大超人氣偶像的魅力如此驚人。
「妳不要怪我,我哥說古聖堂下一張唱片的造型要把頭髮染成金色,所以會消失一陣子,妳就先買其他人的好了……」
「拜託!我才不要其他明星的照片!」江麗雪一副很死忠的模樣。
一旁的男同學冷眼看著搶成一團的女生,用不屑的口吻說道:「哼!真搞不懂那些男明星到底是哪裡的?看妳們這些女生迷成這樣子。」
結果他們的批評引來女生們的反唇相稽,「我看你們是在嫉妒人家比你們帥吧!像你們這種貨色,再怎麼包裝還是沒用。」
「妳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男生們不堪被羞辱,群情激憤。
女生們也不甘示弱,「怎麼樣?我們說的不對嗎﹖」
李小玲眼看情勢失控,忙使出絕招,「大家都是同學,可不要傷了和氣,對了,我都忘了我這裡還有凌印月的照片,有誰想要的?」和氣生財嘛!
「凌印月﹖﹗」男生們不約而同發出驚叫聲。
「我要,快給我一張。」
「妳那裡有幾張,我全都買下來……」
「不可以,你不能一個人獨佔!」
最後只見李小玲眉開眼笑的數著鈔票,今天又賺了一筆小財,這要感謝她那在唱片公司當宣傳的哥哥,不時的幫她拿當紅歌手的簽名照。
坐在她身後的唐怡翩咋舌的看著一疊照片在數秒之內被搶購一空,不禁懷疑他們真的紅到這種讓人瘋狂的程度嗎?還是她太少看電視了,才不曉得她這些乾哥哥居然走紅到這種境界。
「李小玲,他們真有那麼紅嗎?」她向來愛看書,甚少看電視,就連流行音樂都很少接觸。
「廢話,為了得到這些照片,我可是求我哥求了好久,他才答應去幫我拿的,難道妳都沒聽過他們的名字嗎﹖」她像看到外星人一樣,眼珠子瞪得老大,「唐怡翩,妳到底是不是這時代的人,怎麼可能沒聽過他們的名字呢?妳實在太遜了。」
唐怡翩盈盈一笑,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很少聽流行歌曲,所以對他們不太熟悉,李小玲,他們當中哪一個最紅?」她沒說自己比較認識私底下的他們,舞臺上的反倒陌生。
「這問題問我就對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們了。」她從書包中拿出一本相本打開來,裡頭夾著幾張珍貴的照片,李小玲一一的指給她看,如數家珍的說道:「哪﹗這一個總是喜歡穿西裝的帥哥就是杜霆鋒,外號『紳士情人』,妳應該聽聽他唱的情歌,簡直可以媲美情歌王子麥可波頓,所以,人家就稱他為亞洲的麥可波頓,接下來這個眼神有點邪氣的男人就是『墮落天使』古聖堂,他的標誌是一頭長髮,而且他的舞蹈最棒了,我個人認為最紅的應該是他才對,最後就是『火爆小子』歐陽烈,他本身長相性格有型,酷酷的模樣許多女生愛死了!他們三個是現今歌壇的當紅炸子雞。」
她很受教的點頭,原來她的三個乾哥哥在舞臺上是這個樣子,大哥的眼光果然不同凡響,費盡心血的栽培他們,真是押對寶了。
李小玲翻到下一頁,照片裡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女生。「這是『漂亮寶貝』凌印月,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女生,很多男生就喜歡這種型的女孩子,所以她的歌迷幾乎全是男生,這四人大家就合稱為『三星伴月』,說不定有朝一日可以一起辦一場演唱會,鐵定會很轟動。」她愛死了這個點子,並打算找機會跟哥哥說一聲,要他向唱片公司建議。
「真是沒想到他們那麼出名,下次我該好好聽聽他們的歌曲。」唐怡翩翻著一張張的照片,有感而發的說。
李小玲收回相本,非常寶貝的放進書包內,得意的說:「我哥說歐陽烈最近在徵求MTV的女主角,妳有沒有興趣啊?說不定我可以介紹妳去,不過,我要分紅就是了。」
「真的嗎﹖」耳尖的女同學一聽,情緒激動的叫道:「我要去!我要去!李小玲,請妳哥推薦我去,我的酬勞全給妳。」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等一等,你們不要爭……」都怪她嘴巴大大,洩漏了這個秘密,這下該怎麼收場才好?
「我不管,李小玲,我讓妳賺了那麼多錢,說什麼也是我去……」
「才怪,妳那副尊容只怕會把歐陽烈嚇昏了……」
就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上課的鐘聲響了,唐怡翩推了推坐在隔壁的許家倩,教室內一片鬧烘烘的,可她還是睡得很熟,一副累壞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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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翩。」陸泓杰趕緊調整了一下領帶,以優雅的姿態面對她。
她偏首望向發聲處,微瞇著迷濛的秋眸,「老師,是您叫我嗎?」
陸泓杰走近她,他特別愛看她那對霧濛濛的眸子,儘管她還很年輕,卻已隱約露出女人的風情,連他這成年男人都會被吸引,好幾次想乘機接近她,可都被她巧妙的躲掉了,但他仍不放棄。
「是的,妳要回家了嗎?」
唐怡翩輕搖頭,「不,我和同學約在體育館,正想要去找她,老師有事嗎?」
陸泓杰是一名英文代課老師,明年要到美國念博士,由於唐怡翩原來的英文老師去待產,就由他來接這空檔,代一學期的英文課。
他的教學態度認真,講課十分風趣,很得學生的喜愛,不過,就是老愛和女學生開玩笑,做出一些肢體上的親暱動作,令唐怡翩有些不敢苟同,甚至敬而遠之。
「呃,是這樣子的,你們明年就要參加大學聯考了,時間非常緊迫,在班上妳的英文成績一向很好,所以老師想請你當小老師,利用自習的時間教導同學,妳願不願意幫老師這個忙?」他要找她拒絕不了的藉口接近她。
她揚起嘴角,虛應的笑道:「只要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很樂意為同學們服務。」
這代課老師的笑容也太詭異了,尤其是那對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她,實在可怕!她微微的退後一步。
「太好了,妳能答應,我就放心了,明天早上妳就到辦公室來找我,老師會先出一些題目,妳就在臺上講解給同學聽,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他就喜歡她溫婉的氣質,這樣的小女生比較好控制。
唐怡翩點點頭,感覺到他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芒,心生警惕,忙道:
「老師,對不起,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先走了。」她每次跟這代課老師說話,就會莫名其妙的起一陣雞皮疙瘩。
陸泓杰還捨不得放她走,小心的試探道:「妳在學校的功課這麼好,相信妳父母一定很高興,他們是從事何種行業的?」
「我爸媽他們已經退休了,現在是我哥哥姊姊們在工作養他們。」她輕描淡寫的帶過,父母不喜歡她太張揚家裡的事,因為十年前她最小的姊姊曾經遭人綁架,幸好平安的救回來,從此父母就採低姿態,深怕七名子女再遭歹徒盯上,所以,她總在學校的學生資料上填得模糊不清。
「哦!是這樣子。」他知道她沒說實話,經過他的一番調查,他知道她家很有錢。
「老師,我真的要走了,再見。」揮了揮小手,她加快腳步的下樓去。
「明天早上記得到我辦公室來找我。」他對著她再次叮嚀。
望著她下樓的背影,在心中盤算著計劃,憑他男性的魅力和手段,這小女生鐵定是個的囊中物了,只要能娶到她,當上唐家的女婿,他又何必辛苦的到國外念書,到時就會有許多人來巴結他,這遠景多美好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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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翩走進體育館大門,突然的冷空氣讓她搓了搓手臂,同四周張望了一會兒,沒瞧見楚靖湄的影子,體育館中央有一群男同學正在練球,咚咚的拍球聲音在館內迴盪著,看臺上坐著許多女學生,正高呼著加油。
她微蹙著柳眉,用著近視外加散光的眼睛搜尋著看臺上某個熟悉的人影,真是的,約她來這裡會合,自己倒跑得不見人影,要是人晚回家又得聽二哥的訓了。
「翩翩,我在這裡。」一個女孩子的嗓音揚起。
果然是楚靖湄,她正高高的站在看臺上對她招手,唐怡翩笑了笑,也沒想太多,勾著書包的帶子筆直的朝她走過去。
「啊……小心。」
「翩翩,快躲開呀!」楚靖湄高聲大叫。
霍地,尖叫聲此起彼落,唐怡翩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在那電光石火間,才瞥見一粒籃球朝她飛了過來,她怔愣一下,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本能的抬起手臂護住臉,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擊倒。
她低叫一聲,可以感覺到自己倒下,心臟受到驚嚇,猛然緊縮了一下,緊接著後腦勺就撞到堅硬的地板,然後整個人就昏過去了。
最先趕到她身旁的是左颺。他謹慎的扶起她的上半身,這女孩子偎在他身上看起來格外的嬌小,蒼白得像紙的臉蛋上配著絕美的五官,那口、鼻小巧而秀氣,兩排漆黑的羽睫像扇子般輕掩著,和她白皙的肌膚形成對比。
她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躺在他懷中,讓他頭一次感到驚慌失措的滋味,就在這時,其他隊員紛紛趕到,圍在他倆的四周。
「完了,她真的昏倒了,快去找教練來。」有人說。
「她怎麼連躲也不躲,就直直的站在那裡等球來打?」說話的是那個罪魁禍首,他急著替自己撇清。
左颺不悅的抬起頭,狠狠的掃了他一眼,「如果你別亂丟球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你們都站開一點,給她一點空氣。」
此時楚靖湄刷白著一張臉,兇悍的撥開圍觀的人群,氣急敗壞的吼道: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打球的?翩翩,妳醒一醒,不要嚇我啊!」她輕拍唐怡翩的臉頰,然後轉向抱著她的人,「左颺,你為什麼沒有把球給攔下來﹖翩翩她的身體不好,不能受到驚嚇,要是她舊疾復發,看你們怎麼辦?」
「喂,妳怎麼可以這樣說﹖是她自己要站在那裡的,怎麼能怪我們?」其他人不禁抗議道。
「左颺,先把她送到醫務室再說。」還是麥硯愷一句話驚醒了眾人。
左颺輕輕鬆鬆就將她橫抱起來,連著長腿就往大門走去,楚靖湄拾起唐怡翩的書包跟在後頭,急急的往醫務室的方向去。
走在半路上,也許是受到晃動的關係,唐怡翩的意識慢慢的清醒過來,恍惚間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抱著,而且還是男人的懷抱,因為那感覺讓她好有安全感。
是誰抱著她﹖
十八年來,曾經這樣抱過她的除了爸爸之外,就是大哥和二哥了,那麼這又是誰的胸懷?
「唔……」她發出細啐的呻吟聲。
她又生病了嗎?不……她不要再去醫院了。
「不要……」唐怡翩本能的抗拒,她已經受夠了醫院的味道,這輩子絕對不要再踏進去一步。
左颺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女孩微弱的叫聲,一雙腳走得更快,緊跟在後的楚靖湄只有用跑的才追得上。
「喂,左颺,等等我……」她喘得要命,可是也不敢停下來休息。
靖湄?是妳嗎?我不要去醫院,快帶我走,她在心中不斷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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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翩張開眼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焦急的楚靖湄,她看來真是急壞了。
「謝天謝地,妳終於醒了,我都快被妳給嚇死了,老師,唐怡翩醒來了。」
唐怡翩掃視周遭的環境,她在學校的醫務室裡,不是在醫院。太好了!她實在怕死了一張開眼看到的是雪白的病房、脖子上掛著聽筒的醫生,和幫她打針的護士,可是她為什麼在這裡?
「靖湄,我怎麼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坐起身體,有些困惑的問道。
醫務室裡的護理老師和藹的問道:「妳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摸向腦後腫起的小山,苦笑道:「這個地方腫了一塊,還有一點點痛,不過不要緊,我記得……我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了。」
楚靖湄白了她一眼,豈止撞到,妳看到球也不會閃,就站在那裡等著被球打,結果往後一栽,頭就撞到地板上,妳人就昏了。」
「我想起來了……」當時的記憶回來了。「對不起嘛!妳也知道我對運動根本一竅不通,而且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人家來不及閃嘛!」她吐吐舌尖,俏皮的賠不是。
「沒事就好,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到醫院作檢查,知道嗎?」護理老師又交代了一句,有些傷外表是看不出來的,腦部又是最精密的構造,不得不小心。「要不要打電話請妳家人來接妳?」
唐怡翩驚跳起來,「不用了,老師,我可以自己回去,我真的沒事了。」只不過腫一個包而已,她才不要去醫院,況且,要是讓家人知道了,他們肯定又要大驚小怪了。
護士老師沒有勉強她,說完就去忙自己的事。
楚靖湄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便瞟見左颺還立在不遠處瞅著她們,「左颺,翩翩沒事了,你可以回體育館練球了。」
他就是左颺?唐怡翩這才注意到醫務室裡還有其他人在,秋眸一瞬也不瞬的打量著被楚靖湄視為秘密王牌的男同學,高大挺拔的身材,曬成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那是她所羨慕的健康膚色,年輕的臉龐上已掃去男孩子的稚氣,完全脫胎換骨,顯現屬於男人的特質,一雙微帶熱力黑眸定定的睇向他,眼中流露出關切之意。
一個念頭閃進她的腦袋,她期期艾艾的問道:「靖湄,剛才……剛才是他送我來醫務室的是不是﹖」
楚靖湄沒想什麼,點了點頭,「是啊!要不是他沒及時攔下球,妳也不會撞傷頭,他送妳來也是應該的。」
老天!紅暈立即佔滿她的臉,白玉一般的肌膚像被人燙紅,她羞窘得低下頭,吶吶的說:「呃,謝謝……謝你送我來這裡。」
她怎麼會沒想到爸爸和大哥、二哥是不會在學校出現的,原來剛才那溫暖的懷抱是他的,天呀!她真想鑽進地洞裡躲起來。
左颺見著她羞紅的小臉,失神了幾秒,好可愛的女孩子,從沒見過女孩子臉紅成這樣,她的皮膚白裡透紅,就像抹上一層胭脂似的,他情不自禁的走到床邊。
「是我該向妳道歉,我沒來得及接到球才害妳昏倒,妳真的不要緊嗎?」她看起來真的好小。
唐怡翩猛搖著頭,紅暈未褪,「我真的不要緊了,謝謝你的關心,我……」她詞窮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好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怪異的反應,居然會不敢迎視他的眼?呼吸一陣困難,心慌意亂,究竟是怎麼回事?
「妳住哪裡?等一下我送妳回家。」他單刀直入的說道。
她嚇了一跳,眨了眨盈盈的秋眸,這才看清他漆黑如墨的笑眼中,隱含著別的企圖,唐怡翩從沒遇過這種事,愣愣的還反應不過來。
「我……」她囁嚅的說。
楚靖湄見兩人之間暗潮洶湧,機不可失,適時的插話進來。
「你要送她回去可以,不過我們先來談談你加入辯論社的事情,這幾天你考慮的怎麼樣?」她當然看出他們似乎是郎有情、妹有意,當然要好好利用。
「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左颺嚴肅的瞪著她,她這種行為根本就叫趁火打劫。
她一臉奸笑的挑了挑眉,打算和他辯上一辯。
「為什麼不能?若不是我約翩翩到體育館見面,你怎麼會認識她,對不對?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衝著這一點,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呀?」
「是嗎?要不是妳約她來,她也就不會受傷,幸虧沒有事,若真的有事,妳不就成了幫兇之一了﹖」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楚靖湄頓時漲紅臉,一時氣結,「你這是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們的球打傷她,怎麼反倒怪到我頭上來了?」
「不怪妳怪誰,如果妳沒找她來,意外也就不會發生,而我遲早都會認識她,畢竟她是個相當特殊的女孩子,不是嗎?」
被他一讚美,唐怡翩羞得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不再理睬已經氣得咬牙切齒的楚靖湄,左颺逕自朝床上的人兒笑道:
「十五分鐘後我在校門口等妳,待會兒見。」不容她說什麼,人已經跑出了醫務室。
楚靖湄氣得握住雙拳,很不甘願她這辯論社社長居然會辯輸他。
「我就不信會輸給他,翩翩,妳一定要幫我,不然比賽我們一定輸定了,妳不忍心看我落敗,遭人恥笑吧!」要是真的輸給別校,她就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我……可是,我要怎麼幫妳﹖」唐怡翩心軟了,誰教她是她的好朋友。
「那還不簡單,運用妳的魅力呀!看來他好像對妳有意思,妳只要常常幫我說說好話,鼓吹他一下,我相信他會答應的。」
她窘迫的嗔睨著說:「人家說不定沒那個意思,妳不要胡說八道。」平常她對男孩子看她的眼光沒多大反應,可是對左颺卻完全不同,只要被他一看,心跳就加速,這就是心動的滋味嗎﹖可是,她能談戀愛嗎?
「拜託,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妳,難道不是對妳有意思嗎?翩翩,妳到底答不答應嘛!就幫我這次好不好?」楚靖湄又是請求又是拜託的,唐怡翩拒絕不了。
「好啦!我盡量試試看就是了,不過,如果真的不行,我也沒有辦法了。」她可是加了但書。
楚靖湄興高采烈的大大擁抱她一下,「謝謝妳,翩翩,妳心地最好了。」她有把握這招美人計絕對會成功的。
「靖湄,我……可不可以自己回去就好了?」她很少和男孩子獨處,再說,心底的一股恐懼感讓她想逃。
她瞠大眸子叫道:「當然不可以了,是他害妳昏倒,當然要由他送妳回家了,翩翩,妳不要怕,左颺這個人不會對女孩子亂來的,聽說很多女同學倒追他,他連甩都不甩人家一下,所以他應該不會欺負妳的。」
「可是……」她猶豫不決。
「別可是了,時間快到了,我送妳到校門口去。」她也不是存心要利用好朋友,可誰教左颺這麼難搞定,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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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杏姑,早安。」唐怡翩像隻粉蝶般翩翩的飛進飯廳內,唇上漾著一朵巧笑,心情甚是愉快的衝著管家直笑。
「早啊!小姐。」穿著樸素的胖婦人,多看了她兩眼,打趣的問道:「小姐今天早上心情好像特別好,一臉春風滿面,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啦?」
她神秘的抿著小嘴偷笑,表面上卻是打死也不承認。「心情好也要有理由嗎?今天就跟平常一樣,沒什麼不同。」
杏姑操著有些廣東腔調的國語笑道:「怎麼會一樣呢?人家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姐今早的氣色很好,一定是遇到什麼喜事了。」
唐怡翩吃吃笑著,端起了碗筷,心裡想到左颺昨天用機車載她回來的情景,就感到全身熱烘烘的,不自覺笑出聲。
怎麼辦?她發覺自己竟然喜歡上他了,開心之餘,不免又有些憂心忡忡。
她沒忘記醫生說過的話,先天性心臟病是種隨時會發作的病症,雖然藥物可以控制,但想和一般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並不簡單。
「小姐,粥快涼了,趕緊吃吧!」杏姑心知肚明的調侃。
「嗯。」她輕蹙著蛾眉。
「小姐是不是在想昨天送妳回家的那個男孩子?」要不是親眼看到,她還真不敢相信,這從小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也開始交男朋友了。
唐怡翩大吃一驚,差點把碗打翻了,「妳……都看到了?」
「我正好到超市買菜回來,在門口正好看到有個男孩子用機車載妳回來,那是你們學校的同學嗎?看起來得很健康,又高又壯的樣子,叫什麼名字?家裡有什麼人?做些什麼的?」就跟天下父母一樣,她也想多了解一下她交友的情形。
「他跟我同校,其他的我不清楚,我想大概也不會再跟他見面了。」她害怕踏出這一步。
杏姑納悶的問道:「為什麼?我看那男孩子不錯啊!」
「杏姑,妳忘了我的病了嗎?我不想害了別人。」她喉頭發緊的說。
「小姐,妳別這麼想,太太和姑爺一定會幫妳找到一位醫術高明的醫生,只要動過手術就會沒事的。」杳姑微紅著眼眶說道。
唐怡翩淡淡一笑,生死有命,她早就看開了。
「杏姑,妳可千萬別在二哥面前提起這件事,免得他大驚小怪了。」她太明白家人對她的關心。
杏姑張嘴還沒出聲,飯廳門口就響起男人的低沉嗓音。
「翩翩,什麼事情不能讓二哥知道啊?」進來的是一位體格壯碩,留著落腮鬍的男人,身上雖穿休閒便裝,卻有如黑豹般蓄勢待發的氣勢。
唐怡翩暗叫不好,「沒事,你聽錯了,人家哪有事敢瞞二哥。」
「是這樣子的嗎?」唐介威坐到她身邊的位子上,疼愛的揉揉她的頭,「我的耳朵明明告訴我,妳有事情不能讓我知道!嗯,是什麼事,說來給二哥聽聽。」他的口氣聽來很輕鬆,可是隱隱含著威脅的口吻。
「二哥,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她眼珠轉了轉,嬌俏的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學校有男同學想要追我,可是已經被我拒絕了,所以我才要杏姑不要跟你說,就是怕你會反應過度。」
果不其然,唐介威聽了之後,雙眼瞇起,「告訴二哥,是哪個毛頭小子敢追妳?妳年紀還小,現在還不適合談戀愛,叫那群毛頭小伙子離妳遠一點,不然,我會去找他們『溝通、溝通』。」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才不敢說嘛!」她小聲的咕噥。
「翩翩,等妳大一點想談戀愛再說,妳才十八歲,交男朋友實在太早了,聽二哥的話,不要理那些人。」想追他們唐家最受寵的小公主,準是自找苦吃。
唐怡翩乖巧懂事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二哥,我不理他們就是了,倒是你,什麼時候才要給我一個二嫂呢?」
「長幼有序,大哥都不急了,我又急什麼呢?是不是爸媽跟妳說什麼了?」他的工作讓他無法穩定和一個女人交往,這也是他遲遲未婚的原因之一。
「爸媽是沒說什麼,只是,家裡如果有小孩子的笑聲,一定會比較熱鬧,也能排遣寂寞不是嗎?」她和父母住在一起,最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了。
唐介威聞言皺眉沉思,「不是我不想結婚,如果碰到合適的對象,我不會排斥婚姻,就算是家裡第一個步入禮堂也無所謂。」
杏姑圓圓的臉上堆滿笑意,「是真的嗎?二少爺,太太和姑爺聽到了一定很開心,我知道他們可是等了好幾年了,又不好逼你們結婚,現在有你這句話,他們這下終於可以安心了。」
「這些年實在太忙了,真的忽略了他們的感受。」他深感愧疚的說。
「沒關係,只要二少爺有這個心就好了,太太和姑爺知道你們每個人工作都很忙,忙到連婚姻大事都忘了,所以也就不想強迫你們,不過,將心比心,老年人總是會想抱抱孫子,就連我也一樣。」她在唐家待了有二、三十年,與唐家感情相當深厚,想到可以親眼見到唐家第三代出生,再也沒有比這更讓她興奮的事了。
「杏姑,妳真是精力旺盛,照顧我們幾個長大還不煩啊!妳是我們家的元老,該享享清福了。」對他們七個兄弟姊妹來說,杏姑就像是另一個母親,而不單單只是管家的身分。
杏姑笑著擺擺手,「我已經忙碌慣了,不讓我做事,我就會渾身不對勁,還享什麼清福,別淨聊天了,快喝粥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杏姑,妳也坐下一起吃嘛!」兄妹倆招呼著說道。
吃完一碗熱騰騰又香噴噴的廣東粥,唐怡翩在杏姑和二哥的「監視」下,吞下每天必吃的藥,才背起書包準備去上學。
「翩翩,我正要出門辦事,順便送妳去學校好了。」唐介威說。
杏姑聽了附在她耳畔說道:「小姐,如果那男孩子真的喜歡妳,就不會在意妳的病,不要想那麼多了。」
唐怡翩回以一笑,心中難免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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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蓉一早便看到兒子在發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盛好飯端到兒子面前,看到他兩眼直視前方,嘴角卻高高的揚起,似乎是想到什麼快樂的事。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才讓他回過神,左颺茫然的問道:「什麼?媽,妳剛才在說什麼?」
左青蓉有趣的坐到他對面,「媽沒有說什麼,只是想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你今天早上不太一樣喔!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咧著嘴笑了笑,英氣勃發的臉龐微微的發紅,他向來和母親無所不談,所以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媽,以前我曾經跟妳說過不會太早交女朋友,因為我還年輕,再加上有很多事要做,不想為了女孩子的事浪費太多時間,可是,現在有點不一樣了……」
「你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了?」果然,兒子的細微轉變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被母親猜中心事,左颺也就大方的坦白,「嗯,是和我同一個學校的女同學,叫唐怡翩,我也是這幾天才聽說,她和其他兩名同學因為在學校的功課都是名列前茅,被封為『三劍客』,媽,若妳見了她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哦,真有那麼好嗎?聽你這麼一說,媽也很想看看她,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左青蓉是個很開通的母親。
「呃,我們正在練球,結果球一偏,就打到她,還把她給打昏了,那真的是個意外,可就這麼巧讓我遇見她了。」難道這就叫不打不相識?老天安排讓他們在那種場合見面,才能加深彼此的印象。
「那她要不要緊?唉!你們這些男孩子就是這麼粗魯,要是打傷人家怎麼辦?」左青蓉關心的詢問道。
左颺邊扒著飯,邊說道:「她沒事,只是頭上腫了一個包,為了表示歉意,我還親自送她回家。」
「你想追她嗎?」她想知道這問題才是真的。
他堅決的點點頭,「對,我要追她,老實說,我真的很喜歡她,媽,妳儘管放心,我絕不會因此疏忽了功課。」
「我相信你。」左青蓉含笑的說。
母親的認同對他很重要,既然她不反對,左颺也能放手去追唐怡翩了。
「外表並不是我喜歡她的原因,而是投緣吧!這是我頭一次注意到女孩子居然如此纖弱,好像太用力了就會把她弄傷,讓人很想好好的守護她,那種感覺真的很棒。」他神采飛揚的形容著心底的感受,雙眼閃耀著燦亮的光輝。
那是戀愛的表情,左青蓉告訴自己,她也是過來人,可以看得出兒子真的在談戀愛了,她是既心酸又高興,兒子已經長大了。
「媽,妳怎麼了?」看到母親泛紅的眼,他急切的問道。
左青蓉吸吸鼻子,慈愛的笑說:「沒什麼,媽是為你高興,下次記得帶她來介紹給媽認識。好了,趕快吃一吃,你上學快遲到了。」
左颺隨便扒了幾口,抄起書包,「媽,我去學校了,拜拜!」
「阿颺,騎車小心一點喔!」她在背後叫著,本來想追出去,可被電話鈴聲給拉住了。
「喂……梅郁?!」
左青蓉喜形於色,十多年沒有聯絡的好友,如今再次聯絡上了,前塵往事猛然浮上腦海,歷歷在目。
陳梅郁是她年輕時最要好的閨中密友,十八年前在她的婚姻中也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接到這通電話的同時,左青蓉有一種預感,似乎過去的一切將會再度重回到她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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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颺將機車停在校門口,瀟灑帥氣的坐在上頭,雙臂環胸的看著魚貫而出的學生,搜尋著等待中的目標。
他突兀的舉動自然引來不少女學生的目光,有些甚至停在一旁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其中有一個和左颺同班的女學生便大膽的上前。
「左颺,你在等人嗎?附近有一家冰店很不錯,要不要一起去?」她嗲聲嗲氣的說道。
左颺有意無意的掃向她刻意挺高的胸部,難不成她每天都喝波霸奶茶嗎?這個湯美美才十七、八歲就這麼雄偉了,制服的釦子都快被撐破了。
「對不起,我在等人,沒空。」他懶懶的應道。
湯美美不識相的又貼近了一些,「你在等誰?是不是麥硯愷?沒關係,我可以叫別人跟他說一聲,你就不用再等他了。」
左颺不悅的橫了她一眼,微慍的說:「我等誰還要跟妳報備嗎?麻煩妳走開好嗎?」真是難纏的女孩!
被他這一罵,湯美美的臉上乍青乍白,這簡直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看!
湯美美死瞪著他許久才忿忿的走開,想躲在暗處等著看清楚對手是誰!
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走出來,唐怡翩和許家倩也在其中。
左颺一見到唐怡翩,立刻躍離機車,笑容可掬的走向她,「嗨,翩翩。」他直呼她的小名。
唐怡翩猛然見到他的人,小臉立即飛上兩朵紅霞,手足無措的瞅著他。
「嗨!」她垂下頭,含羞帶怯。
他喜歡看她臉紅的模樣,一顆心不禁飛揚了起來,頓時,兩人都站著不再開口說話,這一幕也招來其他學生的側目。
「翩翩,我先走了,明天見。」許家倩掩嘴偷笑,揮了揮手就開溜了。
「家倩!」她跺著腳低叫。
左颺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內,溫柔的俯視她迷人嬌怯的容顏,「妳會不會口渴?我帶妳去喝飲料好不好?」
「我……我不能太晚回家。」她的心吶喊著要去,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
他不容被拒絕,一臉的執拗,「我們不會停留太久,差不多待半個小時我就送妳回家,這樣可以嗎?」
唐怡翩猶在舉棋不定之際,左颺已將預備好的紅色安全帽戴在她頭上,細心的幫她繫好,最後半強迫的讓她小心的坐在機車後座上,抓過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不給她婉拒的機會,噗噗的發動引擎,完全沒瞧見湯美美躲在暗處裡那雙嫉妒、不服氣的眼神。
一會兒,機車就停在一家泡沫紅茶店門口,唐怡翩頭一次坐機車,還好他沒騎太快,她只是心臟跳得快了些。首先脫掉安全帽後,這才打量這家風格獨貝的泡沫紅茶店。
「你常來這家店嗎?」
左颺已停妥機車,有些得意的說:「當然,我幾乎每天都來,這是我家開的店,所以我常常要來這裡幫忙。」
「這是你家開的店?!」她有點意外。
「我媽在裡面,她跟我說想看看妳。」看著她驚慌的模樣,他忍俊不住的笑了,「翩翩,妳別怕,我媽人很好的。」
她緊張的咬白了下唇,嗔怪的說道:「你……幹什麼帶我來這裡?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媽為什麼要見我?」
「天哪!我正在追妳耶!難道妳沒有感覺嗎?」他牽起她春蔥般的小手,完全的包覆在他大大的手掌中,「既來之,則安之,人都來了,我們就進去吧!」
唐怡翩有些傻眼了,這人也太霸道了吧!他說了就算數嗎?更何況他倆也才第二次見面,他就帶她來見他母親,實在太誇張了點。
在店內招呼客人的左青蓉很快的發現他們,端麗的臉龐上盈滿笑意的迎上去,不禁也佩服起兒子的眼光,這女孩子年紀輕輕,便有一張宛如幽谷芳蘭的清麗美貌,將來肯定是一位大美人。
左颺笑嘻嘻的來到母親面前,「媽,她就是翩翩;翩翩,這是我媽。」
「伯母好,我叫唐怡翩。」儘管不自在,她仍舊揚起一抹纖柔的笑,朝眼前端莊的婦人有禮的自我介紹。
「妳就是翩翩呀!長得真是漂亮,來,別淨站著,過來坐著聊。」她引兩人到位子上,「翩翩,想喝點什麼?柳橙汁好嗎?」
唐怡翩才要點頭,左颺便搶著說:「媽,我要冰咖啡。」
左青蓉笑睨兒子,「我又不是在問你。翩翩,妳先坐一下,伯母馬上過來。」她確實第一眼見到這女孩子就有好感,這就叫緣份吧!
「妳瞧,我媽人很好對不對?不要這麼緊張,放輕鬆一點。」左颺舒展長腿,狀似閒適。
唐怡翩則是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上,像個規矩的好學生,「我並沒說你母親不好,只是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且我們根本不熟,就這樣帶我來見你母親,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雙手托腮,凝視著她柔美的臉蛋,「不會呀!以後常來就會習慣的。我看得出來我媽很喜歡妳,她也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一定不會有錯。」
「厚臉皮,哪有這麼吹噓自己的。」她半掩著羽睫,羞澀而甜蜜的彎起嘴角,「你幹嘛這樣看人家?」
「因為妳長得好看極了。」他由衷的讚美。
她謙虛的搖搖頭,「我不認為我好看,外表的美麗只是短暫的,健康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妳還年輕,不該這麼多愁善感,像個小老太婆似的。」他促狹的說。
唐怡翩不以為忤,輕笑一聲,「這不是多愁善感,而是有所感。」
一詞輕敲打在他頭頂,左青蓉笑罵道:「你可不要看人家乖就欺負人家了。」
左颺怪叫一聲,「媽,我哪捨得欺負她,萬一妳把我給打笨了,妳以後要靠誰養啊!」
「我可從沒想過要靠你喲!要是你把人家弄哭了,我可絕不饒你。」她送上飲料,坐到唐怡翩身邊,「翩翩,有伯母給妳撐腰,阿颺要是欺負妳,妳就跟我說,伯母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媽,妳好偏心,有了新人忘舊人。」他露出滑稽的苦笑。
唐怡翩噗嚇一笑,「這句詞好像不適合用在這地方吧!」
「沒錯,難怪他國文才考個六十分,張冠李戴、亂套一通的,幸好沒有外人聽見,不然準會笑掉人家大牙。」
左颺俊臉發窘,「媽,妳怎麼隨便揭人家的底嘛!」
「是你先自曝其短,怎麼能怪我呢?翩翩,妳說是不是?」她牽起她綿柔無骨的手,輕輕拍了幾下,「伯母沒有女兒,今天看到妳真是投緣,以後可要常常來看伯母,知道嗎?」
她一雙秋瞳泛起秋波盈盈,「伯母……」
「是呀!翩翩,我媽都承認妳不是外人了,妳就把這裡當作妳家,隨時歡迎妳來。」他狡獪的插嘴笑道,唐怡翩已然暈紅雙頰。
「你這壞小子!」左青蓉忍不住的又伸手要往他頭上敲去。
左颺哇哇大叫,趕忙跳得老遠,「又要打我,是妳自己說的嘛!」
三個人頓時笑成一團,唐怡翩也被他們母子間融洽的氣氛給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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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放學後,唐怡翩都是坐左颺的機車離開,她知道自己越陷越深,再也無法抵抗左颺的吸引力,而學校對於男女學生交往仍採禁止的態度,他們的事自然在有心人士的宣傳下已全校皆知。
早上第二堂課下課,唐怡翩便被導師叫到辦公室訓話,校方最主要還是怕她因此而疏忽了功課,明年的大學聯考,學校就等著她幫綠風高中爭光,若她能考上臺灣最高學府,那學校可是大大的有面子。
「唐怡翩,聽說妳最近和三年十二班的左颺走得很近,有沒有這回事?」身為導師當然有權質問,況且她還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怎麼可以學壞呢?她所有的希望可都是擺在她身上。
「我們是同校的同學,又是朋友,僅止於此而已,學校應該不會禁止我們交朋友才對。」她不卑不亢的說道,眼角掃到辦公室裡幾位豎起耳朵偷聽的老師,其中包括陸泓杰在內。
「真的只有這樣而已嗎?唐怡翩,妳知道學校很看重妳,老師也願意相信妳,所以希望妳能老實回答。」
唐怡翩正色的說道:「老師,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明白自己還是學生的身分,絕對不會逾越界限,我和左颺只是好朋友,請老師相信我,我不會辜負學校對我的期望的。」
「這真的是妳現在的想法嗎?」她居然被學生給說動了,這也沒什麼奇怪,帶了唐怡翩兩年,對這學生沉穩內斂的個性也有些了解,她不像一般高中生幼稚,只是難免擔心放任下去會不會出問題?
「老師,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我想我的家人如果知道這件事,恐怕會比妳更緊張,就算能騙得了老師,也騙不過我的家人,他們要知道我亂交男朋友,只怕會把我給關起來。」
導師沉吟良久,「可是,妳這種行為會給別的學生帶來負面的影響,如果我不追究,就怕其他同學也會跟著仿效,那老師可就很難做人了。」
「我知道了,老師,妳放心,我不會讓妳為難的。」她是該仔細思考一下。
「妳明白就好,我希望不要再有這類的風聲傳到我耳裡,這一次就算了。」只要她肯配合,身為導師的她就很滿意了。「好了,妳可以回教室去上課了。」
她穿過走廊,越過中庭花圃,要繞到另一棟建築物,因為已經是上課時間,四周都很安靜,腳步聲也格外清晰。
「唐怡翩!」是陸泓杰。
唐怡翩站定問道:「老師,有事嗎?」
「我……這是早上的英文試題,妳幫老師監考,考完後再交給我。」他將一疊試卷遞給她。
她雙手接過,「是,那等第一堂下課我再拿去給老師。」
「嗯!還有妳和十二班的左颺真的在交往嗎?」陸泓杰沒料到自己居然會敗在一個十八歲的小毛頭手上,這星期來他一直假藉要她當英文小老師的名義,約她放學後找地方聊聊,可是被她婉拒了,原來是有人捷足先登。
「我想剛才老師在辦公室應該聽得很清楚了!」她綻開毫無心機的笑容,心底卻納悶,他憑什麼過問她的事?他既不是導師也不是教務主任,不過是代課老師罷了。
陸泓杰刻意露出男性蠱惑的笑意,「老師是關心妳,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樣,不希望妳因為談戀愛而耽誤了功課。」
「謝謝老師的關心,我不會的。」她仍用天真的神情說道。
他撥了撥額前的劉海,雙眼帶電的射向她,「不會最好了,像妳這麼好的女孩子應該可以配更好的男孩子,在妳這年紀最容易被所謂的初戀給沖昏頭,左颺的事我很清楚,他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運動神經雖然好,可是功課卻不怎麼樣……」
唐怡翩俏臉一沉,鼓起勇氣說道:「老師,你怎麼可以隨便污辱自己的學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批評他,也不是在說他壞話,妳不要生氣。」他討好的說,佯裝不經意的用手觸碰她光裸的藕臂。
她馬上彈跳開來,躲開他的手,「老師,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上課了。」
陸泓杰一臉的詭笑,很沒誠意的道歉,「對不起,老師心裡著急,可沒有其他意思,妳不要誤會了。」
「老師好。」驀然,一聲如雷般的叫聲,讓陸泓杰彈起半天高。
左颺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像鐘塔一樣杵在他背後,身上穿著運動服,揮汗如雨的模樣,八成剛從體育館趕來,一雙火炬般的黑眼睥睨著矮他半個頭的陸泓杰,老遠就見到他對唐怡翩動手動腳,差點就把拳頭轟向他的臉了。
陸泓杰尷尬的點頭回禮,「原來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面對這後生小輩,他竟有些畏縮。
「我正想回教室拿點東西,老師這一堂沒課嗎?」好個為師不尊,大白天在校園內就扮起大野狼,實在是猖狂透頂。
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被左颺一雙無畏的眼嚇到了,陸泓杰眼神閃爍,結結巴巴的說:
「呃……我們剛才在討論一些事情,我……還有事情要忙,唐怡翩,你快回教室上課了。」說完,腳底像抹了油的溜了。
唐怡翩看向左颺,輕問道:
「怎麼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你?你們這堂課又在練球了嗎?」她知道最近他們和友校有一場比賽,所以練球練得很勤。
「不是巧,我是來找妳的。」他眼中蘊藏著無奈,要是他沒出現,這小紅帽的嫩豆腐鐵定會被大野狼吃光光,瞧她還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真讓他又氣又惱。
她困惑的眨眨霧眸,「找我?」
「我聽說你們導師為了我們交往的事找妳到辦公室談話,我不放心,所以過去看看,可是在辦公室裡沒看到妳……你們導師跟妳說了些什麼?」他可以猜得出內容,不外是勸她要認真讀書,不要談戀愛等等千篇一律的話。
「已經沒事了,至於細節,等放學後再談好不好?我還得回去上課,這節有小考,我不想要補考。」她仰著小臉,用著商量的語氣柔聲的徵詢。
左颺在她溫婉的語氣下也不再堅持,「好吧!你快回教室,有話等放學後再說囉!我也要回去練球了。」
「嗯,再見。」她旋身奔向樓梯。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翩翩!」
唐怡翩站在樓梯的第二階,和他高度相當,耐心的問道:「還有事嗎?」
「以後離那個姓陸的老師遠一點,不要和他太接近,知道嗎?」左颺聽過一些關於他的不好風評,可不希望唐怡翩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她一雙秋眸醉人般的燦動,甜甜一笑,「知道了,再見!」
眩惑於她的笑靨,左颺不禁看呆了,凝睇著她消失在樓梯的轉角,這才回過神來,唇角的弧度一直走到體育館都還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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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綠風高中的特色之一,就是擁有一座藏書上萬冊的圖書館,館內光線充足,窗明几淨,在裡面讀書絕對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
孟思齊捧著書上了二樓,遠遠的就看見角落裡坐著一抹纖影。他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俊秀的臉龐中透著興奮。
「翩翩,妳今天這麼早到﹖吃過午餐了沒有﹖」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隔著鏡片欣賞著近在眼前的女孩。
「我吃過了。」唐怡翩本能的往他身後瞧去,卻沒見到該出現的人,「怎麼沒看到靖湄?你沒找她一起來嗎﹖」因為他們兩人是同班同學,以往都會一起來。
校方為了讓他們「三劍客」能有更多的時間研讀更多的功課,於是同意讓他們利用午休時間在圖書館裡彼此切磋。
他聞言脫口而出,「我們為什麼一定停在一起?她來不來跟我無關。」
「怎麼?你們吵架了?」唐怡翩直覺的問道。
孟思齊吸了口氣,口氣稍緩,「沒有,她在忙辯論社的事,沒有空來。」
她恍然大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所以你才生她的氣,是不是?」
「不是……翩翩,妳誤會了。」他在心底呻吟,就是太常和楚靖湄同進同出,才會讓別人誤會他們是一對,其實根本沒有那回事。
「靖湄的個性是好強了點,可是,她真的是個好女孩,你們相處的時間最長,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才對。」唐怡翩可以感覺出楚靖湄對孟思齊有意,只是太愛面子不肯明說罷了。
孟思齊心裡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將心事向她一吐為快,只有吞吞吐吐的說:「翩翩,其實我……我……喜歡……」
「對不起,我來晚了。」楚靖湄像一陣龍捲風猛地襲進來,打斷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告白。
唐怡翩的心思全被她拉過去,也沒去細想孟思齊想對她說些什麼。
「我還以為妳不來了,事情忙完了嗎?」
她用書本搧著風,香汗淋漓,「還沒,我忙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午休過後還得趕場哩!」
孟思齊沒好氣的諷刺,「那妳可以不要來呀!又沒人叫妳一定要來這裡。」他差一點就能對唐怡翩表白了,都是她這程咬金害的。
「喂!你是什麼意思?怕我成績贏過你嗎﹖哼!下次我一定要考贏你,看你怎麼神氣!」她掩飾心底的難受,假裝不在乎的說道,楚靖湄其實也明白孟思齊喜歡的是唐怡翩,而她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博取他的注意,那總比被他視而不見的好,她心中如是想。
他書卷氣的臉因她的挑釁而漲紅,「我什麼時候神氣了?妳愛拿第一就去拿啊!我又沒阻止妳。」
「哈!我是怕被你的親衛隊給打死了,你以為我不想嗎?」她諷笑的說。
「我哪有什麼親衛隊?翩翩,妳可不要當真,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孟思齊不想讓她誤會,要不是他教養好,他早就臭罵楚靖湄一頓了,她居然企圖破壞他們的感情!
唐怡翩為兩人之間的僵局打圓場,「靖湄是在跟你開玩笑的,你就不要當真了,靖湄,不要再逗他了,思齊可開不起玩笑。」
「就是因為他開不起玩笑,所以才需要多多練習,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她半假半真的說道。
孟思齊拉長著臉說道:「我有沒有幽默感關妳什麼事?」
「你……」她為之氣結。
唐怡翩安撫著劍拔弩張的兩人,「你們不要再吵了,我們是來讀書的,可不是來吵架的,靖湄,妳今天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是誰惹妳生氣了?」
「還不是妳家那口子,明明答應我午休要來和大家一塊討論,先作一次練習,結果竟然食言而肥,跑去打球了,妳說我氣不氣﹖﹗」她極度不爽的說道。
她一聽到「妳家那口子」後,臉就倏地紅了,「他們……快要比賽了嘛!等比賽結束,他就有時間了,妳不要生他的氣好不好?」一個是她的好朋友,一個是她的男朋友,她總是希望兩人能和平共處,否則她實在很為難。
「唐怡翩,妳見色忘友,他要去籃球比賽可以,但我的辯論比賽怎麼辦?我們已經拿了兩年的冠軍,要是今年輸了,我就要準備切腹自殺了。」她敲著桌面,忿忿不平的說道。
沒人留意到孟思齊勃然大變的臉色,她們在說些什麼?誰是唐怡翩的那口子?不會是他想像的那樣子吧!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妳們……妳們是在說誰?」
楚靖湄佯裝無心的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啊﹖翩翩現在可是正陷入熱戀當中,她的白馬王子已經出現了,而且對她很好,真是郎才女貌,讓人羨慕死了。」
「靖湄,什麼熱戀?太誇張了。」唐怡翩扯著她的袖子嗔道。
孟思齊的臉扭曲了一下,牢牢的盯著她看,「是真的嗎?他是誰?」
「他叫左颺,是十二班的學生。」提起他,唐怡翩不禁揚起一朵極為溫柔的微笑,「其實我們只是剛開始交往而已,才不像靖湄說的那樣。」
「那妳嘴上幸福的笑容又代表什麼?」楚靖湄取笑的說。
她眉眼間的嬌柔已說明了一切,「討厭,妳不要這樣笑人家,我說的都是真的嘛!不跟你們說了。」
孟思齊深受打擊的瞪著唐怡翩,一股怨氣由胸腔直衝到頭頂,目皆欲裂,這是何時發生的事?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
「十二班的學生成績會好到哪裡,妳怎麼會看上那種人?」他不信她會看上條件比他差的男孩子,那個叫左颺的是對她下了什麼蠱﹖「翩翩,妳可不要被愛情衝昏了頭,那是很不實際的,況且妳還年輕,談戀愛太早了吧!」
「你什麼時候成了翩翩的監護人了?你管人家交不交男朋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勞你費心。」楚靖湄忍無可忍的頂了他一句,也替自己出口怨氣。
他馬上反唇相稽,「翩翩個性單純,可不像妳這麼活躍,習慣和男孩子廝混在一起,要是她被欺侮了怎麼辦?」
「可惡!你說我常和男孩子廝混在一起﹖﹗」她聲量不自覺的提高,拍著桌子倏的站起來,紅著雙眼和他怒目相對。
唐怡翩也覺得他的話太過分了,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每個人都不太對勁?
「孟思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靖湄?我知道你關心我、怕我會吃虧,可是你也不該做人身攻擊,靖湄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大家都清楚,你這樣說太過分了。」
「翩翩,妳不用說了,反正在他心中,我根本毫無分量,我是什麼樣的人對他也無關痛癢。」她淚水盈眶的抱起書本,將椅子收回桌下,心情跌到了谷底,已無心再看書了。「你們繼續留下來念書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她兩年多來的暗戀就到今天為止。
「靖湄!」唐怡翩也慌忙起身,臨走前丟下一句話,「孟思齊,我希望你能向靖湄好好道歉,否則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帶走自己的東西,急急的追出去。
孟思齊欲言又止的想向她解釋,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左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非要查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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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翩洗好澡,邊用乾毛巾擦拭著頭髮邊走著,經過唐介威房間門口,從半開的門縫中見到他正在打理行李。
「二哥,你又要出門了嗎﹖」她往床沿一坐,看著他打包,「又是工作嗎?這次要去哪一個國家?」
唐介威只簡單的帶了一個手提式行李,整理好後拉上拉鍊。
「我搭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到日本,我要去參加一個日本朋友的婚禮,順便跟客戶談生意,在爸媽回來之前,妳和杏姑就住在我這裡,房子的安全系統我都設定好了,不會有問題的,就算有事也會馬上有人趕過來幫妳們,還有,妳一定要記得吃藥。」
她乖巧的應了聲,「我會準時吃的。二哥,你打算要去多久?」
「不一定,要看生意談的怎麼樣才能決定。」他忽然若有所思的瞟她一眼,勾起壞壞的笑,「翩翩,我可要先跟妳約法三章,不要以為二哥不在,妳就可以不準時回家,我可是會查勤的喔!」
唐怡翩趕忙撒嬌的嚷道:「我什麼時候沒有準時回家了?二哥少冤枉人了。」
「是嗎?別以為有杏姑幫妳隱瞞,我就不知道妳在搞什麼鬼了,最近妳好像每天都拖到快八點才回到家喔!」他犀利的瞅著她。
她垂著頭,絞著自己的手指頭,支支吾吾的道:「人家……人家又沒做什麼壞事,只是和同學放學後去喝個飲料聊聊天而已。」
「和什麼樣的同學﹖男的?女的?」他挑挑眉問道。
「二哥。」她耍賴的喊。
唐介威板起了臉,拉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叫二哥也沒用,妳如果在外頭亂交男朋友,我就叫爸媽把妳送回香港,讓老三和老五來盯妳,妳也不想那樣吧!」
「我當然不想!可是,二哥,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有足夠的分辨能力來交朋友呢?就算是男的朋友也有好人,你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是不是?不然對別人太不公平了。」
「我相信他們之中的確有好的,我只是不希望妳受到傷害,從小妳的身體就不好,好不容易平安長到這麼大了,總希望妳能快快樂樂的度過,像你們這年紀,對愛情懵懵懂懂的,輕易嘗試是很容易受傷的。
「我們只是希望能免去妳承受痛苦的機會,這十八年來妳在身心上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了,大家是心疼妳,才想要好好的保護妳。」他輕撫著她微亂的長髮,回想著這體弱多病的小妹妹幾度差點喪命,如今想來還心有餘悸。
「我知道,所以我才願意乖乖的聽你們的話,爸爸、媽媽,和哥哥姊姊們為我付出太多了,我不能不知道感恩,可是我長大了,也希望你們能給我一點點自己的空間,能讓我有決定未來的權利,好嗎?」她用著楚楚可憐的口吻,眼神卻是充滿堅定的神采。
他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這些話妳都跟爸媽說過嗎?」
「沒有,面對他們,我說不出口。」父母太疼愛她了,要是向他們說出這些話,怕會傷到兩者的心。
唐介威搖了搖頭,「我應該拒絕妳的,可是又不能殘忍的阻礙妳的成長。」
「二哥,你答應了﹖﹗」她低呼一聲,又笑又叫的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
輕擁著她依舊纖弱的身子,他才道:「純粹交朋友可以,不過,可不能隨便亂來,妳還小,有些事不要因為好奇就輕易去嘗試,妳聽得懂二哥的意思嗎?」唐介威仍不放心的提醒。
唐怡翩臉微微發紅,「二哥,你說到哪裡去了嘛!人家才不會做那種事。」
「不會最好,要是誰敢輕舉妄動,我會宰了他。」他握緊拳頭,關節嘎吱嘎吱響著。
「好啦!你不要這麼暴力嘛!」她無奈的笑道。
他忽然抓起她的右手,深深皺著眉頭,「妳手上的戒指呢?」
「哦,在這裡啦!學校規定手上不能戴戒指,我就把它串成項鍊戴在脖子上。」
她拉出衣服裡的鍊子,鍊墜是一只白金的戒指,和他手上的是一樣的款式,唐家所有成員的手上都戴著。
唐介威這才將要斥責的話嚥了回去,「不管是戴著還是掛著,總之,這戒摺絕不能離開妳身上,知道嗎?」
自從十年前唐家發生一件綁架事件,排行第六的妹妹唐怡璇遭到歹徒綁票,雖然三天之內就在警方的協助下順利的救回來,但在唐家已造成不小的陰影,這也是他為何選擇從事保全事業的原因之一。
也就在保險公司成立之後,在一位電腦奇才的部屬設計下,在戒指上裝上了精密的追蹤器,如果真的有緊急情況發生,馬上就能從電腦上查出人質所在位置,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人質,他不想自己的家人再度經歷一次噩夢。
唐怡翩將項鍊收回衣內,「二哥,我很注意自己的安全,況且學校裡也沒有人曉得我的身分,所以不會有事的。」
「話不要說得太早,近年來臺灣的暴力事件越來越多,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就算放學後要跟同學出去,也要打通電話回來跟杏姑說一聲,還有,不准超過八點回到家,這是最大的極限。」他表情嚴峻的說道。
她行了個童軍禮,調皮的笑,「是!」
他疼愛的捏了下她的鼻子,「趕快去把頭髮吹乾,小心感冒!」
唐怡翩這才咯咯笑的跑回自己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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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颺將機車停好,因為明天家裡有兩位貴客上門,所以母親忙著去市場大採購,因此他今天一放學送翩翩回家後,就趕緊代替母親到店裡招呼客人。
摘下安全帽,爬了爬一頭不馴的短髮,眼尾無心的朝店門口掃去,赫然注意到在一群機車以及腳踏車的前後包圍下,停駐了一輛價值不菲的百萬名車。
他不在意的將安全帽夾在腋下,連著大步晃進店裡,兩位店員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實在是他們已經忙得快瘋掉了,也不曉得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居然座無虛席!
左颺趕緊脫下外套,穿上母親的圍裙幫忙招呼客人。
接連端著飲料及點心給了幾桌的客人,他總算才有時間喘口氣。他剛抬起頭,就見到玄關處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大一小,大的是一名約四十多歲的男人,深色的西裝顯示出他高人一等的氣勢,左颺在見到男人五官的同時,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中閃過,彷彿在他臉上見到自己年紀大了以後的模樣,他依稀知道了這個男人是誰。接著他的視線往下移動,定在正被男人牽在手上的小女孩,年紀約莫七、八歲左右,含著微笑,綁著公主頭,正用好奇的眼神望著四周,大概不曉得這裡是什麼地方。
「歡迎光臨。」說話的同時他已掛起職業的笑容迎上去,眼底卻含著濃濃的評估意味,左颺看得出這男人也一樣。
這是左雲濤第一次和兒子面對面,心中儘管激動莫名,除了雙眼因興奮燃著火光之外,臉上卻仍保持著平靜,這的確是個的親生兒子,是十八年前他死也不願意承認的親生兒子。天!他簡直是個年輕時候的翻版,可當年他居然一口咬定是妻子背叛他和別的男人懷下的野種,就這麼讓兒子從此成了父不詳的私生子。
他清咳了一聲,緩和內心產生的衝擊,眼光掠過店內的喧嘩,沉聲的問道:
「你們這家店的生意似乎不錯,不知道還有沒有位子?」他們母子倆就是靠經營這家店維生,他可以想像得出這十八年來前妻是過著怎樣艱苦的日子,才把兒子拉拔長大。
「有,請兩位跟我來。」左颺旋身領著一大一小的客人走進店內,他挑了綠風高中學生所聚集的區域,熟稔的勾住其中一位男同學生的肩,很哥兒們的說道:「各位兄弟們,你們也霸佔太多的位置了吧!讓出兩個位子出來可不可以?我們有一位小客人,可不能讓人家罰站太久。」
那群男生立刻挪出位子來,其中一個則往他胸口捶去,笑罵:「左颺,昨天那場比賽真是精采,尤其是你那個三分球射籃,真他媽的酷斃了。」
「還可以啦!」他不好意思的說,很快的便收拾出一片乾淨的桌面出來。
望著已經杯盤狼藉的桌面,左颺又說道:「喂,你們怎麼才點了這麼一點東西,這樣就吃夠了嗎﹖要不要再點些別的?」
大家也都很給面子,連忙又點了一堆食物,才繼續聊他們原來的話題。
左雲濤滿是興味的看著兒子招呼客人,沒想到前妻將這孩子教養得相當優秀,完全不似一般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這使他更覺愧疚,不知自己讓以何種身分來面對他?
「先生,你要喝什麼?」他將菜單遞到男人眼前,喚回他的神智,左颺蹲下來和小女孩平視,笑問:「小妹妹,妳今年幾歲了?」
小女孩羞怯的望一眼高大的父親,才慢慢的比出八根手指,左颺摸摸她的頭,道:「告訴大哥哥妳想要喝什麼﹖巧克力牛奶好不好?」
她皺皺鼻子,小小的頭顱用力的點頭。
「好,那等一下妳可得要喝光光喔!先生,那你呢﹖」他轉頭問向男人。
「麻煩給我一杯熱咖啡。」他說道。
左颺收回菜單,有禮的道:「請兩位稍等一下,馬上就來。」
接下來他忙著清除客人留下的垃圾,並沒有太多時間注意那對父女。不過卻能感覺得到男人不時朝自己投來的視線,但是他沒有去理會那人的心思。不是聽說他移民到國外了嗎?沒事跑回臺灣做什麼?不會是良心發現,想來探望被他拋棄了十八年的前妻和兒子吧!
餓著肚子忙到快九點,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已經累得像條狗,昨天一場球賽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今天又忙成一團,全身的筋骨都像要散了,他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呃?」他低下頭,見小女孩拉著他的圍裙,揚起彎彎的唇角對他笑。
左雲濤抽出一張五百元付了帳,轉頭對女兒說道:「靜純,跟大哥哥說再見。」
小女孩乖巧的揮揮小手,「大哥哥,拜拜。」
「拜拜,記得下次再來找大哥哥玩喔!」他也向她揮揮手。
「這孩子一出生就失去母親,所以個性變得很內向害羞,平常也很少說話,難得她會主動對你示好,看來她跟你很投緣。」左雲濤還想再說些什麼,今天來沒見到前妻,多少有些失望,不過見到兒子的面,也算是有收穫。
左颺眸光如利刃掃去,唇上掛著假意的笑,「失去母親雖然可憐,不過也要看當父親的願不願意付出更多的愛心和關懷,女兒會變成這樣,不能全歸因於沒有母親的照顧,那是不負責任的說法。」
「你說的沒錯,我不該這麼說。」他被兒子駁斥得無話可說,靜純的母親就是因為他忙於事業,無法撥出時間陪她,才在剖腹手術生下女兒後,也撒手西歸了。「能把你教育得這麼好,一定是個偉大的母親。」
「當然。」他有點賭氣的說。
左雲濤神情黯淡,嘴角苦澀的抽搐一下,聽到這回答並不意外,他牽起女兒的小手,「靜純,來,我們該走了。」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條寂寞的身影步出了泡沫紅茶店,坐上了外頭那輛百萬名車,很快的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左颺若有所思的想,該不該把這件事跟母親說呢?他到現在還不清楚母親對父親抱持著什麼態度,是恨呢?還是仍愛著他?他是不反對父母破鏡重圓,不過,前提是要能確定這一次父親不會再傷母親的心才行。
只是,現在父親身邊又多帶了一個女兒,母親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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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星期天。
左青蓉整個早上都在廚房裡忙著,還吆喝著兒子來當助手, 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煮一頓飯了,一下子她要變出七八道菜來,還真是手忙腳亂。
中午十二點不到,客人已經到了,經過這麼多年和老朋友再相逢,仍覺得不可思議,雖然臺北距離臺中並不遙遠,只是雙方礙於多年積壓在心中的疙瘩,而疏於彼此間的連繫,如今再度聯絡上,已都過了十八年。
「呼!不行了,我不能再吃了……」謝璧年撫著凸起的肚子,和其他人一起移動到客廳坐下,如今年紀也步入中年,身材更是開始橫向發展,發福的現象從肚子就可看得出來,他滿足的吁了一大口氣,笑道:「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家常菜了,平常我們工作都忙,在家也都是隨便吃一吃了事,很久不曾這樣好好坐下吃一頓飯了。」
聽見丈夫這麼說,陳梅郁也一臉回味無窮的說道:「我也是好久沒吃到妳煮的東西了,記得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妳經常煮東西給大家吃,那段日子真令人懷念呀!哪像我,怎麼學都學不會,烹飪技術數十年來如一日,還是那麼差。」
左青蓉微笑的為每個人奉上一杯熱茶,「被你們這麼誇獎,證明我還是寶刀未老,其實我們母子都不重口腹之慾,平常在家吃得也很簡單。」
兩夫妻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坐在左青蓉身旁的男孩子,心中同時在想,這孩子的外貌和左雲濤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任誰也無法磨滅他們的父子關係。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們都已經為人父母了。」謝璧年有感而發的說道,往事如昨,看到這孩子,宛如見到左雲濤本人,難免回想起年輕時的種種,「阿颺,謝伯伯和謝伯母準備要搬到臺北來長住,以後我女兒俐妤就得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左颺微感詫異,「謝伯伯的女兒要轉學到綠風高中?」
「是呀!我那個女兒就像匹脫了疆的野馬,幸好功課還過得去,只要有學校肯收留她就夠了,更何況有你在,我們也比較放心,以前在臺中就是沒人管她,最後她才會交上一些壞朋友,老是給我蹺課,所以,這次公司調我到臺北總公司來,我們正好帶她遠離那些人。」話是這麼說,私心裡也是因為相當中意左颺,或許兩家將來還可以結為親家。
「阿颺,麻煩你有空就幫我們留意一下,只要她守規矩,不再隨便蹺課就好,你願意幫謝伯母這個忙嗎﹖」天下父母心,他們夫妻多年來只生了一個孩子,難免嬌寵了些,其實女兒心地不錯,就是被壞同學給帶壞了,若再不管教,鑄下了大錯,那他們夫妻倆就後悔莫及了。
「沒問題!謝伯父、謝伯母,你們繼續聊,我還有一點事要出去,不陪你們了。」他跟翩翩約好要去接她,準備一起去看電影,晚上再去淡水。「媽,我先出去了。」
左青蓉送兒子到門口,「騎車小心點,不要太晚回來了。」
「知道了,拜拜!」他三步併作兩步的往樓下衝,一顆心早已飛到唐怡翩身邊。
謝璧年稱讚的說道:「青蓉,看來妳當年歷盡千辛萬苦的生下阿颺是對的,阿颺乖巧又懂事,想必是妳調教有方吧!」
她坐回沙發上,淺笑道:「其實應該說是我幸運,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早熟,大概是知道自己沒有爸爸、體諒我這做媽媽的辛苦,所以特別的聽話,不論是家事還是店裡的生意,都盡可能的幫忙,要不是有他在,我早就垮下來了,所以,應該是他幫我比較多才對。」
「他真是越來越像他爸爸了,不只外表相像,就連動作也非常相似,一時之間我還以為自己是在跟雲濤說話咧!」
陳梅郁神情一凜,握住她的手,緩緩的道出埋在心中多年,遲遲說不出口的歉意,「青蓉,對不起,這句話我一直沒辦法說出口,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氣說出來,那天我終於提起勇氣打電話給妳,聽到妳高興的語氣,心中更是覺得慚愧……這句對不起我早在十八年前就該說了,真的對不起,青蓉,當初我不該懷疑妳的人格,我們這麼多年的友情,居然輕易的被人給離間了,你們夫妻會離婚,我也要負一些責任……」
左青蓉泛紅了眼,反握住她的手,體諒的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這些作什麼呢?妳當時也是因為太愛學長了,才會吃醋、嫉妒,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自然反應,沒什麼好道歉的,況且我也有錯,我只想著要把自己的痛苦抒發出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分,所以我們會離婚並不是誰造成的錯,而是我和他之間本身就存在了不少問題,就算沒有人刻意的破壞,仍然會走到這一步。」
她淡然的一笑,畢竟麻雀變鳳凰的戲碼不是每一齣戲都會有的結局,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在命運的安排下,一位尋常人家出身的女孩兒在參加同學的生日舞會上,偶然認識了同學大哥的朋友,一位風度翩翩的青年鉅子,那意氣風發的神態,和溫柔深情的眼神在一瞬間擄獲了她的心。
兩人從此陷入熱戀當中,他們愛得翻天覆地,什麼身分、背景,什麼門當戶對,完全阻礙不了他們的愛情,最後,青年鉅子不顧親人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向女孩求婚了。
女孩從沒妄想過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想得到男人終其一生的愛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會善盡做妻子的責任,努力經營這段婚姻。
只是,原以為是幸福的開端,卻成了墜入地獄的前奏曲,她的幸福殿堂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便崩塌了。
每每回想至此,左青蓉都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當年才二十出頭的女孩,要她如何去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她生長在平凡的家庭,熟悉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在豪門中求生存,更遑論應對接二連三而來的浩劫。
她進門還不滿三個月,公公就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對方是酒醉駕車的未成年少年,婆婆為此整個人都崩潰了,她把怒氣和不滿全發洩在她身上,罵她是掃帚星,才剛進門就剋死了公公,指責她的八字不好,出身太低。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舉凡各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讓婆婆成了責怪的藉口。
公公尚未出殯,接踵而來的是左家的事業出了岔子,一筆投資錯誤的龐大金額幾乎整垮了公司,左雲濤頻頻向銀行借貸周轉,力挽狂瀾,仍是不見成效,公司的狀況岌岌可危,為了安撫疲於奔命、日漸憔悴的丈夫,她只得忍氣吞聲,默默的嚥下婆婆對她的精神虐待,努力的扮好妻子的角色。可是,接連的挫敗,讓他徹底嚐到從高高的雲端墜下的滋味,由天之驕子變成人人避而遠之的毒蛇猛獸,嚐透了人情冷暖,讓他變得暴燥易怒,動輒得咎。
在心力交痺之下,她只有將滿腹的委屈向昔日交情甚篤的學長也是好友陳郁梅的男友——謝璧年傾訴。
直到她的行為被婆婆發現了,她總算找到逼使兒子離婚的理由,當左雲濤得知這一切,看著徵信杜拍到的照片,那些狀似親熱的擁抱,她楚楚可憐的偎在學長胸前的鏡頭,竟成了自己偷腥的證據,任由她如何辯解也是枉然,於是婆婆的計謀得逞了。
她曾經也嘗試著想挽救這段婚姻,並請求學長向丈夫澄清,這時她才知道在自己幼稚的行為,以及婆婆蓄意的撩撥下已導致好友對她的誤解,甚至以死相逼,不許她再接近學長一步,當時她才恍然明白自己連累了善良的學長,還差點拆散了一對相愛的情侶。
左雲濤的公司最後仍是保不住了,左氏宣告破產,他們從富豪之家,轉眼變成一貧如洗的人家,就在那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寶寶的到來讓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力量,更相信她與左雲濤可以重新開始……
「在想什麼?您的都出神了?」陳梅郁見她表情怔忡,伸手拍了她一下。
左青蓉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梅郁。不要再跟我說道歉,我們誰也不欠誰,就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吧!」
「妳真的忘得了嗎?」開口的是謝璧年。
她一愣,「學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麼多年,她仍是改不了口。
「妳真的已經不愛左雲濤了嗎?」他坦言無諱的問道。
左青蓉的臉色變白,久久才掀唇笑道:「愛與不愛似乎已經無關緊要了,不是嗎?」她知道離婚不久,他就在母親的安排下,娶了定居在澳洲的一名華僑之女,離開了臺灣,此時再來談愛不愛的問題,似乎有點可笑。
「要是他對妳舊情難忘,而且有心彌補過去呢?」這次他的語氣挾著試探的意味,他們夫妻倆今天來此目的不光是來和老朋友敘舊,另外也是接受了某人的請託,前來查探她的心意,若左青蓉也有意思的話,謝璧年很希望能彌補過去那段遺憾。
他話一出,她就因太過震驚而打翻了杯子,茶水傾溢了一地。「呀!你們不要弄……我去廚房拿抹布來擦就好。」
左青蓉無意識的擦拭著桌面,謝氏夫妻互望了一眼,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是恨意未消,抑是傷痛難平,所以根本拒絕聽到前夫的消息?
「青蓉,別擦了。」陳梅郁搶過抹布,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面對自己,「聽我說……左雲濤已經回臺灣了。」
最後一句話恍若巨雷,在她腦中轟隆作響,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的坐下來,待呼吸順暢,腦子的思路也就恢復正常了。
「是嗎?那很好啊!」她臉色略白,聲音不穩的回道。
謝璧年斟酌著用詞,「青蓉,我不會強迫妳作任何決定,也不是在替他說話,只是希望妳先靜下來聽我說完。老實說,我從以前就對在雲濤沒有好感,因為他害妳害得那麼慘,最後居然還會懷疑妳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想到這裡我就有氣,從沒看過這麼胡塗的人,怎可憑幾張照片就定了我們的罪?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左雲濤竟然找上門來,經過十三年大家再見面,我是餘氣未消,就連看他一眼都懶,更別提聽他解釋了,沒想到他仍不死心,每天都來報到,趕都趕不走,也許是被他的誠意感動了,或者是想聽聽看他還有什麼話要說,最後,我讓他進屋了。」
左青蓉一聲不吭,默默的聽著,神情木然。
陳郁梅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乾脆坐到她身旁,在她耳畔說道:
「他是為了在臺北設立分公司而回來的,但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了解妳過得好不好,所以派了人到臺中打聽,結果當他聽說璧年娶的人是我,而不是妳時,他怒氣沖沖的跑來質問璧年為什麼要拋棄已懷了身孕的妳,結果當然被我們給斥責了一頓,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見左青蓉眸中泛著水光,顯然已經有些動容了,陳梅郁決定再接再厲。
「當他聽完所有的事,包括妳在婆婆的欺凌下,如何的委曲求全,又遭受丈夫的誤解,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只得忍痛簽下離婚協議書,獨自扶養孩子長大,他幾乎是狼狽的逃離我們,這五年來我們常有聯絡,也開始四處打聽你們母子的下落。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們給找到了,青蓉,真是苦了妳了。」
左青容按捺不住,淚水簌簌的沿著面頰流下,多年來累積的苦楚,再也覆蓋不了,他終於相信她的清白了嗎?經過了漫長的十八年,他終於知道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了嗎?
她泣不成聲的倒在陳梅郁懷中,放肆的慟哭失聲,任淚痕爬滿了整個臉龐,沉冤得雪,她的心全然的輕鬆起來。
陳梅郁陪著她一起掉淚,換作是她,恐怕沒辦法這麼堅強的撐到現在。
謝璧年揉著酸楚的鼻端,清了清梗塞的喉嚨,抽了幾張面紙給兩個抱頭痛哭的女人,「好了,好了……妳們不要哭了,房子都快要淹大水了。」
「別哭了,來,把眼淚擦一擦。」陳梅郁吸了吸鼻子,哽咽的拭著左青蓉腫得像核桃的雙眼,「知道你們母子過得不錯,我心中的愧疚也稍微減輕了一些,要不是我心眼小,妳也不會一走了之,音訊全無的。」
「其實我也很想念你們,只是日子過得久了,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就會避免去碰觸過去的事,不過,這次能再見到你們,我真的好高興。」她衷心的說道。
「那麼妳也願意見左雲濤嗎?」謝氏夫妻倆異口同聲的問道。
左青蓉垂下眼瞼,苦笑道:「見他作什麼呢?只要他不再誤會我曾經對他不忠就夠了。」相見不如懷念了,更何況他又再娶妻生子,她不想讓別人誤解。
「我知道妳心裡還在怨他,可是總要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不是嗎?」陳梅郁口氣婉轉的勸道。
她內心抽動了一下,苦澀的笑道:「怨嗎?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就讓我們維持目前的狀況好了,他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我更不想因此而破壞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可是,他妻子在八年前為他生下一個女兒之後就過世了,所以妳不需要顧慮什麼,不管如何,先和他見一面再說吧!」她鼓勵的道。
「他的妻子死了?」左青蓉關切的問道。
謝璧年一臉同情的說道:「她是難產死的,現在女兒是左雲濤一個人在照顧,雖然請了個奶媽,可是終究取代不了母親的位置,小孩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很怕生,又不太愛說話,真是可憐。」
「是啊!左雲濤這幾年忙著在臺灣設立公司的事,哪有空照顧女兒。」夫妻倆一搭一唱,想用苦肉計軟化她的心。
左青蓉有些動搖了,她知道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有多脆弱,需要更多的關懷。
「我考慮看看。」她只能這樣回答他們。
當晚謝氏夫妻離去之後,她就坐在沙發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左颺人也回到家了,只見母親像在作某項重大的決定似的,表情異常凝重。
「媽,妳怎麼這麼嚴肅?你們一整個下午都在聊些什麼?」他笑問。
「我們在聊你爸爸的事。」左青蓉也沒打算隱瞞兒子,源源本本的將談話內容說出來,結果兒子聽了竟沒多大反應,倒讓她有些訝異,「你這表情好像早就猜到似的,老實跟媽說,到底怎麼回事?」
左颺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道:「昨天妳去大採購的時候,他就已經來過店裡,我們也彼此見過面了,我還在猜是不是和謝伯伯他們來訪有關,還真讓我給料中了。」他還真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你又怎麼知道是他﹖是他主動跟你相認的嗎?」她不喜歡左雲濤未經她允許就去見兒子。
他伸臂擁著母親的肩頭,「不是,他還不敢直接跟我相認,畢竟他對妳有愧,所以我猜他到店裡是想去見妳,結果意外的卻遇到了我。」
「他……有跟你談什麼嗎﹖」左青蓉遲疑的問道。
「沒有,我們沒說上幾句話,不過,我倒是滿喜歡那個小妹妹的,當人家大哥的感覺也不錯。」他憑想像的說道。
左青蓉聽不出兒子的意思,「你是希望……」
「不,媽,妳不要因顧慮我的感受而決定任何事,如果妳要和他復合,也必須是因為他能真的帶給妳快樂和幸福才行,如果不能,我們還是繼續過我們的日子,一切都沒有改變。」
「那麼,你不反對我去見他?」她也是舉棋不定。
他中肯的說道:「就算妳不去見他,總有一天他也會找上門來,你們早晚都要見面的,畢竟他欠妳一句『對不起』不是嗎﹖」
她低望著交握的十指,否認不了此時躍動的心,有一半是為了想再見到那個人,兒子說的沒錯,至少該聽聽看他想說些什麼。
ξ ξ ξ ξ ξ ξ
聽到下課鈴聲響起,唐怡翩如釋重負般的吁了口氣,代課老師陸泓杰為何猛在課堂上稱讚她,還動不動就要她上臺幫同學們解答試題,難怪一堂課下來,同學們滿是妒意的眼光頻頻的射向她,尤其是江麗雪。
她察覺到頭頂有一片陰影罩下,本能的抬起頭,就看到江麗雪不懷好意的杵在面前,用著諷刺的口吻說道:
「喲!功課好的學生就那麼吃香,不但收買了校長、教務主任、教官和導師,還可以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就連頭髮都可以留得比別人長,現在連代課老師都不放過,一堂課下來不知道叫了幾次妳的名字,唐怡翩、唐怡翩,哼!叫的還真是親熱。」
許家倩看不過去,「人家就是比妳強,妳有本事就去搶啊!只會在這裡像瘋狗一樣鬼叫鬼叫。」
「許家倩,妳不說話,沒人把妳當啞巴。」她惡毒的罵道。
許家倩不留情的反擊,「怎麼?妳偷偷暗戀陸老師還怕被別人知道嗎?看妳那副花癡的樣子,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妳再否認也沒用,只可惜人家陸老師根本看不上妳,妳少作白日夢了。」
江麗雪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難堪的大叫,「妳胡說,我哪有!」
「不然為什麼每次跟陸老師說話都一直對他拋媚眼,活像眼睛抽筋了一樣,哈……」她旋即誇張的大笑。
唐怡翩蹙眉低叫道:「家倩,不要再說了。」
「這本來就是事實,有什麼好怕人家知道的,妳就是這樣,挨了打也不懂得反擊,不要怕,有我在,我就不信她敢怎麼樣。」她抬起下巴,朝氣呼呼的江麗雪挑釁的說道。
「妳!」江麗雪撲上去「啪!」的就給了她一巴掌。
許家倩氣叫:「妳敢打我﹖﹗」
於是兩個人像麻花捲的扭打在一起,女同學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男同學們倒是直拍手鼓譟,大聲叫好。
「不要打了……呀!」唐怡翩將許家倩拉開,江麗雪尖長的指甲正好劃過她的臉,很快的出現兩條微帶血絲的痕跡。
江麗雪怒氣正盛,眼光瞄到桌上有一把剪刀,趁勢拿起來,另一隻手握住唐怡翩的髮辮,正要下去……
「哇!」眾人驚呼一聲。
「不要!」唐怡翩尖銳的倒抽一口氣,心臟險些停止跳動。
可是剪刀遲遲沒有落下,就見它停頓在半空中不動,江麗雪的臉色又青又白,死盯著如鐵鉗般扣住她手腕的大手。
左颺怒氣迸發的俯瞰著江麗雪,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只怕唐怡翩那一頭秀麗的長髮已被人剪落,思及至此,手掌的力量加重了。
「啊……」江麗雪發出疼痛的呻吟聲,剪刀應聲落下。
他鏗然有聲,神情認真的威脅道:「以後誰敢碰翩翩的頭髮一下,我就把他的手折斷,就算女的也一樣。」
語罷,扔下所有的人,牽著一臉訝然的唐怡翩走出教室,往醫務室走去,這時的唐怡翩才漸漸回過神來。
「你怎麼來了?」她驚魂甫定的問道。
「專程來救妳的呀!人家都要剪掉妳的頭髮了,妳怎麼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他輕聲斥責著說。
唐怡翩撫著兩條寶貝髮辮,暗自慶幸逃過了一劫,「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一時嚇呆了嘛!」
他拿她完全沒轍,「臉上的傷怎麼樣了﹖」
「有些刺痛而已,不要緊的。」兩人走進了醫務室,裡面沒半個人。
左颺執起她的下巴端詳一番,不期然的俯下頭,用舌尖往傷口處舔了舔,嘿嘿笑道:「用口水先消毒消毒,以免被細菌給感染了。」
「你……」熱氣一時湧上頭頂,她窘迫的啐了一口,「好髒哦!你不知道口水有很多細菌嗎﹖」
「那我親別的地方好了。」他作勢要吻她。
唐怡翩嗔睨的捶他,嘴角抑不住的嬌笑不斷。
「左颺,拜託你規矩一點好不好﹖這裡是學校耶!要是被哪個老師或同學看到就完蛋了,我答應過老師要遵守校規,不能讓她失望。」
「妳答應,我可沒有。」他在醫藥箱中找著藥。
她正經八百的說道:「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要是學校把我們的事告訴我爸媽,他們一定會很生氣的,也會對我很失望,我不希望他們因此而討厭你。」
「只有『面速力達母』可以勉強湊合了。」他找了半天只找到這一樣,沾了少許輕柔的塗抹在她臉上。
「左颺?」唐怡翩非得到他的回答不可。
「我了解了,不過……」他拉長尾音,然後趁其不備,飛快的啄了口她嬌嫩欲滴的唇瓣,皮皮的笑道:「我要先索取代價才行。」
她的臉紅嫣似火,跺了跺腳,「不理你了,我要回教室上課了。」纖細的身影輕巧的掠出醫務室。
左颺輕笑著,心中暗忖,她只說在學校裡不能親她,那麼在校外面總不算違反校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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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唐怡翩下了公車直接朝「青梅竹馬泡沫紅茶店」的方向走去,她和左颺為了不讓學校為難,所以放學後她就搭公車過來,然候再由左颺送她回家。
才走沒幾步,等候許久的陸泓杰已追上她,故意作出「偶遇」的表情。
「翩翩,怎麼這麼巧在這裡遇到妳?」他已經主動叫起她的小名了。
她怔愕幾秒,「老師?」
「妳這兩天好像都沒來辦公室找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沒關係,妳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他抓住她的手,活像是懇求女友回頭的男人,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分。
唐怡翩被他的舉動嚇到,忙不迭的縮回手,「老師,我只是因為最近忙著準備段考,沒有時間過去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妳討厭老師。」陸泓杰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這附近有一間很棒的餐廳,老師請你吃飯好不好?算是答謝妳這陣子幫老師的忙,替同學們補習。」
「不……不用了,我還跟別人有約,對不起。老師,再見。」她警覺得想逃,可不能再呆呆的站著不動。
陸湖杰早料到會這樣,於是半強迫的握住她的手臂,往反方向前進。
「不要跟老師客氣,我們今天就好好大吃一頓,吃完後,我們再去看電影,這主意不錯吧!」他等這機會等很久了,絕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的計劃,只要得到唐怡翩,唐家的財產就有他一份,夠他一輩子吃用不盡。
「老師,請你不要這樣子……放開我,我要喊救命了……」她死命的要抽出自己的手。
他要笑不笑的說道:「老師只是想請你吃個飯而已,並沒有惡意,妳不要怕,吃完飯我就送妳回去,順便和妳父母做一下家庭訪問。」
「老師,請你不要這樣……」她蹙眉輕斥,難道他不怕被學校的同學看見,損及他老師的形象嗎?
陸泓杰堅持不放手,死皮賴臉的笑說:「翩翩,妳就給老師一個面子嘛!跟我去吃一頓飯,不必花太多時間……」他有叔叔當靠山,就算被人瞧見,也自有一番說詞。
兩人在路邊拉拉扯扯,唐怡翩求救的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泡沫紅茶店,考慮著要不要呼救。
「請問一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左雲濤剛停妥車子,就見到這看來輕浮的男人抓著一個高中女學生,女孩臉上淨是驚惶之色。
陸泓杰一看對方是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動作稍微收斂了一些,「我是她的老師,只是有事想要和她談談而已,不關你的事。」
趁他的手勁較鬆,唐怡翩飛快的掙脫,躲到左雲濤身後,與陸泓杰比起來,這男人看起來可靠多了,「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沒錯,可是卻一直硬拉著我陪他去吃飯。」
「這學生喜歡說謊、蹺課,你不要相信她的鬼話,我正要帶她回去見她父母。」他趕緊辯解的說道。
唐怡翩氣紅了臉,「你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回去見妳父母就知道了,走吧!」他伸長手臂就要抓她。
左雲濤皺著眉峰將唐怡翩護在一旁,懷疑的看著這自稱是老師的男人。他在商場上打滾了這麼多年,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不會那麼容易就上當,況且這女孩的氣質清純乾淨,根本不像會逃課的壞學生。
「這位老師,如果方便的話,我也陪你們走一趟,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我就算是當個見證人,不然以你剛才的舉動,似乎不太符合身為老師該有的行為。」
陸泓杰眼神閃爍,連忙說道:「先生,我身為老師,學生的事本該由我來負責,你只要將她交給我就好了
「不麻煩,反正我也剛好有空。」左雲濤瞧見他心虛的表倩,猜出大概,當然不能讓他把小女孩帶走。
他虛偽的笑笑,「這--怎麼好意思勞煩先生呢﹖我看……」
「翩翩!」左颺久等不到她的蹤影,正巧出來查探。
唐怡翩見到左颺,便毫不猶豫的奔向他,指著陸泓杰,細喘的說︰「左颺,他……」
彷彿是捍衛公主的勇士,左颺昂首闊步的斜睨著一臉作賊心虛的陸泓杰。
「陸老師,請問你三番兩次的糾纏唐怡翩,究竟有何用意?別以為沒人知道你私底下的行為,小心哪一天自食惡果,到時毀的不是只有你一個。」要是那些事被人揭發了,就連他那身為教務主任的叔叔也會受牽連。
陸泓杰臉色陰晴不定的瞪著他,雖然不堪受威脅,可是也不免擔心起來。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唐怡翩同學吃個飯而已,既然她沒空就算了,再見。」他像戰敗的狗般,夾著尾巴逃了。
左颺這才將視線落在左雲濤身上,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很快的又將目光調回唐怡翩臉上,問道:「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沒有,幸好有這位先生出面幫我,先生,謝謝您,還沒請問貴姓?」她感激地對他行個禮,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咦!他的五官好像左颺。
左雲濤得知她竟是兒子的小女友,微笑的點頭,「我姓左,左右的左。」
「左?好巧,你們同姓耶!」她不明就裡的笑道。
左颺回了個苦笑,朝左雲濤說道:「您大概是來找我媽的吧?她人在店裡,跟我來吧!」大人們的事由他們自己去解決,他現在想對付的是陸泓杰那假藉老師之名,卻對女學生心懷不軌的大色狼。
「你都知道了?」他很驚訝,原以為會面對不小的阻力,沒想到兒子並不反對他來找他們。
「那天你來店裡的時候,我就已經心裡有數了。」左颺沒有裝作聽不懂。
「你不反對?」兒子的寬宏大量讓他覺得更加愧疚。
他挑了挑眉,「那就得看您的表現了。」只要母親願意接受,他就沒話說。
左雲濤的心情更加動盪不安,左青蓉會接受他的纖悔嗎?事隔十八年,他的道歉會不會來得太晚了?
左雲濤跟著他們第二次走進「青梅竹馬泡沫紅茶店」,立即見到左青蓉依舊苗條的身影,她正站在櫃檯旁與人說話。
「媽,外找。」左颺揚聲叫道。
左青蓉含笑的回首,乍見來人,笑容僵在唇邊,一對曾經相愛過的男女就這麼彼此凝望著對方,感覺不到周圍的人、事、物。
左颺上前解下母親身上的圍裙,從後推了推她,「媽,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客人,你們不如找個地方把事情好好談一談。」
「我……」她無助的看著兒子。
「去吧!左先生,我媽就暫時交給您,談完了事,請盡快將她送回來。」他將母親推上前,催促著兩人離開。
唐怡翩將書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朝門口望一眼,又看向左颺,心念一轉,恍然明白那位左先生是誰了!
「那位先生是你親生父親對不對?」因為他們長得實在太像了。
左颺倒了兩杯冰開水過來,才回答她的問題。「除非我媽同意再嫁給他,他才能算是我名副其實的爸爸。」
她有些明白了,「你還在氣他誤會伯母的事,對不對?」左颺曾將父母的事說給她聽,所以她很快就領悟了。
「可以這麼說吧!我媽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沒有人可以污辱她的人格,即使是我親生父親也一樣。」
「但是你還是願意讓伯母單獨和他見面,這代表你也希望他們能破鏡重圓?」
左颺喝下半杯冰開水,無可奈何的嘆著氣說道:
「其實最主要的因素是我媽始終還是忘不了他,雖然她嘴裡從來不說,可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這就可以證明她根本是舊情難忘,所以,我有什麼理由反對呢?總不能要她孤孤單單一輩子吧!我希望我媽能快樂,如果他能帶給我媽快樂,我也只有接受了。」
「那你的想法呢?」她微笑的問,「你願意稱呼其他的男人爸爸嗎?」
他輕柔的摩挲著她放在桌面的小手,嘴角浮起一絲狡笑,道:
「老實說……很難,也許為了我媽著想,我可以試著去叫別的男人爸爸,但總不是太情願,妳說我是不是有戀母情結?」
唐怡翩煞有其事的頷首,「嗯!好像有那麼一點,那麼你該去交年齡比你大的女孩子才對,我恐怕沒有這資格。」
「妳想甩掉我,想都別想。」他玩笑似的抓過她的手,放在唇上用力的親了一口,「這輩子妳注定是我老婆,怎麼逃也沒用。」
她臉色微白,「左颺,你真的要娶我?」
左颺從她眼中看到懼意,「是啊!妳在怕什麼?」
「我的病……也許以後沒辦法生孩子,這樣也沒關係嗎?」他或許無所謂,可是左伯母呢?她會答應嗎?
「我相信妳的病一定可以痊癒的,先不要太早絕望,難道這種病連開刀也沒有用嗎?」心臟病不是絕症,總會有方法醫治。
「是可以開刀治療,可是只有一半成功的機會,況且還會有併發症產生,所以我一直不敢接受手術。」
他將她滑嫩的手放在頰邊摩挲,「不要擔心,國外一定會有更高明的治療技術,只要我們有信心,一定可以克服這項障礙的。」
唐怡翩心弦一震,不禁為之動容,靈秀動人的黑眸,閃著朦朧的水氣,道:
「左颺,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傻瓜,誰教我要愛上妳呢?我這人是不會輕易動心,可是一旦動了心,就算用八匹馬也拉不走,不管任何理由,這輩子妳只能當左太太了。」他霸氣十足的笑說。
她破涕為笑,俏皮的皺了皺鼻子,「你以為想娶我那麼簡單!光是我四個哥哥那一關就夠你受的,說不定到時還會把你嚇到跑得不見人影。」
「要不要打賭?」他胸有成竹的笑謔,「等妳爸媽旅遊回來,我就親自登門拜訪,妳認為如何﹖」
唐怡翩白他一眼,道:「人家是在擔心你,怕你到時候會被修理得很慘,你還有心情在這裡說笑。」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管他們開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盡量辦到,況且像我這麼聰明努力的妹婿,他們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還有什麼好嫌棄的呢﹖」他很自戀的說。
她秋波流轉,嗔罵道:「現在才知道你這張臉皮比城牆還厚。」
「那當然,追女孩子臉皮當然要厚了,不然怎麼追得上呢﹖」他笑得像隻驕傲的孔雀,陡然間又想起陸泓杰近來老像蒼蠅般的在她身邊繞,眼神轉為戒慎,「對了,那個姓陸的八成是看上妳了,下次不曉得又會使出什麼手段來,以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不要讓他再逮到機會下手。」
「我知道他喜歡吃學生豆腐,可是……看上我﹖」她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左颺無奈的點了下她的額頭,「說妳是傻瓜還不承認,那個姓陸的惡名在後段班可是傳遍了,他專挑家裡有錢的女學生下手,憑他那張臉蛋把學生哄得暈頭轉向,再敲詐她的錢吃大餐、買名牌衣服,甚至供給他零用錢花用,這些事都被教務主任給掩蓋下來了,可是私底下大家都明白,只有你們這些書呆子被蒙在鼓裡。」
唐怡翩詫異得瞪大一對秋眸,眨巴了幾下,吶吶的說道:「真……的有這種事﹖那……校長都不知情嗎?」
「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有教務主任袒護他,早晚也會東窗事發,本來我是不想管這檔子事,可是個居然挑上妳,那我可就不能不管了。」像那種人不配執教鞭,即使只是代課也不行。
「可是,他怎麼知道我家裡的情形﹖」她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
他翻了個白眼,「妳忘了他叔叔是誰了嗎﹖身為教務主任,對每個學生的家庭情況多少有些了解,更何況只要請徵信社調查一下,就可以輕易知道妳家的事了,所以他妄想要鯉魚躍龍門,當上唐家的乘龍快婿,可惜得很,這空缺已經有人選了,他還是閃到旁邊涼快去吧!」
聽出他那酸不溜丟的口氣,唐怡翩銀鈴般的呵呵嬌笑,「我才不會傻到被那種人騙呢!對了,你想要怎麼對付他﹖」
「不用我去對付,很快的就會有人出面了。」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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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雲濤和左青蓉在附近找了間清幽典雅的法國餐館,先各點了份飲料。離婚十八年再度重逢,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多少的怨與恨,在見面的那一剎那並沒有湧現,卻差點被濃濃的思念情潮所淹沒。
他掬飲著前妻端麗柔婉的面貌,回想到他們初次見面的生日舞會,猶記得是她的純真善良吸引了他,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唯有在眼底注入無比的堅毅,取代了當年擁有的天真浪漫,一股自責與羞慚使他移開目光……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狠心的摧毀掉她的夢想。
「這些年……苦了妳了。」他梗聲的道,無盡的悔恨在他眼底表露無遺。
左青蓉泛起一絲苦澀的笑,「都已經過去了,而我也熬了過來,老實說,它並不苦,因為我有一個好兒子陪在身邊。」
隔了十八年,再次見到這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仍不免為他的俊逸瀟灑怦然心動,這是她曾經發誓要愛一輩子的男人,即使他重重的傷害過她,可她內心深處依舊在癡癡的等著他回頭,難道這就是女人的宿命嗎?不管對方如何傷害自己,仍是至死不悔的等候。
「青蓉,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妳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說,請你原諒我的無知和愚蠢,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求妳……求妳給我機會,讓我補償妳!」他沙啞著嗓音,忘情的伸手握住她,真心真意的向她纖悔,渴望得到她的原諒,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交換。
左青蓉強自鎮定心神,心底又酸又苦。
她輕輕的抽回手,困難的吞嚥了一下,「你不覺得這聲對不起來得太晚了嗎?我的心已經死了,就算你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於事無補了。」她必須狠下心來對他說出殘忍的話。
「不……青蓉,不要這麼快就否決我,我知道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心胸狹窄、疑心病重,妳要怎麼責怪我都可以,可是請妳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嗎?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天呀!我知道我不該懷疑妳對我的忠實,可是,我還是那麼做了。」他痛斥著自己,當時的情形,「當時……當時我真的是瘋了,才會那樣懷疑妳,好像一下子所有倒楣的事全降臨在我頭上,爸爸的死、公司面臨破產,都在一瞬間發生……那種恐慌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眼神流露著徬徨和恐懼,這是左青蓉從未見過的一面,時光彷彿又回到十八年前,她靜靜地淌下淚,問道:「為什麼你從來不告訴我?我是你的妻子,應該跟你一起分擔痛苦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左雲濤緊閉眼睛,嘎啞的說道:「我的自尊讓我無法告訴妳,我不要讓妳知道妳深愛的丈夫居然這麼沒有用,我怕妳輕視我,因為我曾經對妳說過,我要妳嫁給我之後過著像王后一樣的生活,享受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可是……我沒有辦到,我越急著解決問題,事情就越弄越糟,我又急又慌,偏偏求助無門,只能看著爸爸辛苦建立的公司毀在我手上,然後……媽媽又在此時告訴我妳背叛了我,兩件事情加起來讓我幾近崩潰……我嫉妒、吃醋,以為妳嫌棄我的一無所有,所以我像個瘋子般的指責妳的不忠,就連妳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認……」
「你怎麼能以為我是那種無情無義的女人?」她寒心的質問。
左雲濤焦急的澄清,「青蓉,妳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是我太過於自滿,總以為有能力可以提供妳最好的生活,我原是高高的站在雲端上,睥睨著眾人,卻在一瞬間從高處墜下,沉重的打擊粉碎了我僅存的理性……」說到此,他眼光幽深如墨,定定的瞅著她,「青蓉,妳也許會認為這不過是我的推諉之詞,只是為了求得妳的原諒,不錯,它的確是!在妳面前,我放棄所有的自尊,坦誠的讓妳看見我內心的懦弱和無助,即使我現在擁有比過去更高的成就,我仍然會害怕,害怕有一天會失去這一切,可是比起得到妳的諒解,它們卻又如此……渺小。」說到最後,他已經哽咽得發不出聲了。
聽了他的傾訴,左青蓉不禁熱淚盈眶,心中原本築起的圍籬也為之崩落了。
「是嗎?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這麼重要?」她低語。
他忙不迭的點頭,「是的,雖然後來我在媽的強迫下娶了貞宜,可我仍是忘不了妳,貞宜自己也很明白,可是卻從來不埋怨,我對不起她,也要為她的死負責。」
憶起妻子的死亡,左雲濤的心就像是在滴血,他是個罪人,害苦了那麼多愛他的人,就算拿他性命來換,也不足以懲罰他。
瞥向他飽受愧疚和痛苦折磨的臉龐,左青蓉忍不住嘆息,輕輕的將手覆蓋在他緊握的拳頭上,挾著一絲安慰和不捨。
他像在大海中抓住了浮板,用力的捉住她,再也不願放手了,許久之後才繼續道:「和貞宜結婚快十年,我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部用在開創事業上,完全忽略了她的想法。後來,她懷孕了,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多陪她一些,仍舊早出晚歸。
「有一天,我在公司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是貞宜不慎動了胎氣,孩子早產了,母子倆都有危險,我這時才猛然清醒,匆匆忙忙的趕到醫院,卻已經來不及了,貞宜在剖腹生下孩子後就過世了。看著保溫箱內未足九月便生下的女兒,是那麼瘦小,我自責得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用另一隻微顫的手抹了下臉,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
「不幸中的大幸,女兒平安的活了下來,靜純是個漂亮可愛的孩子,如果妳願意見她,我保證妳第一眼就會喜歡上她。」說到女兒,左雲濤終於露出笑容。
左青蓉抹去頰上的淚,綻出真心的微笑,「我相信她一定很惹人愛,阿颺也很喜歡這個妹妹。」
「他……他真的這麼說?」他驚喜的問道。
一提起兒子,她可是滿心的驕傲,「阿颺從小就善解人意,或許是環境逼迫他不得不提早脫離孩提階段,在不知不覺中,他就長大成人了,對他,我也是懷著一份愧疚,因為我沒有給他一個快樂無憂的童年,但我仍要感謝老天爺垂憐,賜給我這麼一個貼心的兒子,直到這兩年,我始終覺得是阿颺在照顧我比較多。」
「他真的不恨我嗎?」左雲濤心悸的問,唯恐自己承受不了兒子的恨意。
左青蓉看出他心中的軟弱,輕道:「這些年來我總是盡力的開導他,讓他心中不要存著恨意,我要他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成長茁壯。」
他感激的說道:「謝謝妳,青蓉,我欠妳太多了。」
「你欠的又何止我一人。」她非常同情他再娶的妻子,不免有些同仇敵愾。
左雲濤沒有否認,雙手緊握住她的手,雙眼閃著堅定的光彩,「是的,這輩子我欠的人太多人,對貞宜,我是永遠愧對她了,所以才更需要妳給我彌補的機會,青蓉,讓我們重來一次好嗎?」
他熱切的眼眸逐漸融化她的心,左青蓉知道她向來就抗拒不了對他的感情,「我……我不知道,你讓我再仔細的想一想,不要逼我……」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吐出聲音。
「好,我不逼妳,只要妳不避著我,我會耐心的等待妳的回答。」柔情似水的說。
而左青蓉平靜已久的心湖,也因他的溫柔相對而泛起漣漪……
第七章
果然,事隔不到三天,綠風高中創校以來第一件醜聞案爆發了。
校長頻頻拭著冷汗,聆聽著學生家長對陸泓杰的指控,原來近一個月來,某王姓女學生被父母發現經常魂不守舍,花費又大,追問之下才知道學校的老師竟然做出誘拐學生的勾當,家長一氣之下來到學校告狀。
教務主任因為袒護自己的姪子,知情不報,被免去了教職,而陸泓杰聞風潛逃失敗,被學生家長一狀告到法院。
「沒想到陸老師居然是個衣冠禽獸,還好我沒有被他給騙了。」江麗雪略帶誇張的拍拍胸口,慶幸的說道。
許家倩聞言冷哼,「哈!憑妳那張臉,誰會有興趣?」
「妳說什麼?!」兩人座位雖然隔了老遠,但江麗雪還是聽見了。
「我說我要去上廁所,不行嗎?」她這次倒沒和江麗雪槓上,只是懶懶的打開書本,將一塊衛生綿塞入裙子的口袋就走出教室了。
唐怡翩在許家倩的課本上劃出這次段考的重點,劃好之後,正欲將書本放進許家倩的抽屜,突然瞥見未蓋上的書包裡有一個紅色的新型Call機。
許家倩帶著Call機作什麼呢﹖沒聽她提起過啊﹖
她看著Call機上出現幾個奇怪的數字代碼,可惜她看不懂。
不久,許家倩從洗手間回來,唐怡翩不動聲色的將課本還給她,「家倩,重點我都幫妳劃好了,只要妳肯用功的唸幾次,這次段考準All Pass。」
許家倩接過課本,翻了幾頁,感激的說:「翩翩,謝謝妳,妳真是我的好朋友,沒有妳,我鐵定完蛋。」
「不客氣,對了,家倩,妳什麼時候買Call機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她順口問道,卻見她臉倏地慘白,猛一回頭,就見書包沒閤上。
「那……那不是我的,是朋友……借放在我這裡的。」她顫抖的將書包掩上,全身像在冷凍庫裡一樣冰涼。
唐怡翩狐疑的問道:「是哪一個朋友?我認識嗎?」兩人認識這麼久,彼此有哪些朋友都很清楚。
她聞言有些老羞成怒,「難道我連交什麼朋友都要告訴妳嗎?」
話一出口,場面頓時有些僵凝,唐怡翩好脾氣的笑說:「對不起,我不該問那麼多的,妳當然有交朋友的權利。」
許家倩紅著雙眼,強露出笑容,歉然的道:「翩翩,對不起,我是心情不好才胡亂發脾氣,我知道妳關心我,但這件事請妳不要過問,好不好?」
唐怡翩思索一會兒,點點頭,心底湧起一絲不安,卻不明瞭是什麼原因。
「好,但是妳也要答應我,有什麼困難要告訴我,畢竟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忙,不是嗎?」
「好,我答應妳,我一定會告訴妳。」儘管心中愁緒萬千,她又怎能將這麼難堪的事告訴自己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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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翩在圖書館門口被孟思齊叫住,幾天沒見到他,他似乎瘦了許多,「翩翩,在上樓之前,我能不能先跟妳談一談?」
「你想跟我談什麼?」她跟著他走到一樓的角落。
孟思齊的眼神轉為熱切、激越,「翩翩,我再問妳一次,妳跟左颺是認真的嗎?妳真的喜歡他嗎?」他們才認識一個月,怎麼可能抵得上和他兩年多的情誼,絕對還有挽回的餘地。
她被他奇怪的態度嚇住,「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不要問為什麼,妳只要告訴我,妳真的喜歡左颺嗎?」他煩躁的低吼。
唐怡翩愣了兩秒,認識孟思齊這麼久,他一向是知書達禮,從不大聲的跟人說話,怎麼今天脾氣變得這麼暴躁了。
「我是喜歡他。」她據實回答。
他聽了臉色變得灰敗,叫道:「那我呢?妳對我的感覺呢?難道我們認識這麼久,妳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被他兇惡的口氣駭到,她瑟縮了一下,「孟思齊,你……你究竟是怎麼了?怎麼說話沒頭沒腦的?」
孟思齊多麼想大聲咆哮,怒氣與妒意充斥著他的全身。「我怎麼了?翩翩,妳怎麼能這樣問我?難道妳一點都看不出來我喜歡妳嗎﹖從第一次見到妳開始,我就喜歡上妳了,妳怎麼可以去喜歡別人呢?」「你……」她怔愕不已。
他自嘲的笑,「妳沒想到是不是?難道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唐怡翩腦子一片混亂,將書本緊抱在胸口,秋眸水光燦動,囁嚅的道:
「對不起,孟思齊,我……我從來沒想到……因為你和靖湄向來焦不離孟,所以我一直以為你們……」
「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翩翩,我真正喜歡的人是妳,不是她。」他粗里粗氣的說道。
她為難的半垂下羽睫,「對不起,靖湄罵得對,我實在太遲鈍了,沒有早一點發現你的心情,可是我真的把你當作好朋友,可以一起研究功課的好朋友,從來沒有想過其他。」
「那麼妳現在知道了,我喜歡的是妳,妳願意慢慢接受我嗎?」他懷著一絲希望的凝睇著她。
她揚起波光激灩的眸子,深吸口氣,道:
「我不能!孟思齊,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又怎麼可以三心二意呢﹖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孟思齊一個箭步捉住她的手腕,俊秀的五官輕微扭曲了。
「為什麼不能?!翩翩,我的能力絕對比左颺強,而他除了會打籃球之外,還有什麼本事?妳難道不知道後段班的女生都很迷他嗎?他根本是玩弄女孩子的專家,翩翩,不要相信他。」
「他不是那種人。」唐怡翩想都沒想就否絕他的話,道:「你不了解他,憑什麼這樣批評他?孟思齊,左颺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請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而中傷他好嗎?」
「妳真的這麼喜歡他?」他一臉的挫敗。
唐怡翩微傾著頭,思索片刻,才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叫一見鍾情,當我們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開始,似乎就認定了對方,只是我們都還年輕,未來的發展誰也不曉得,而且中間還有許多問題有待解決,不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所以,我們會努力將這段感情維持下去。」
孟思齊咬住牙,嘶啞的問道:「為什麼妳對我就沒有那種感覺呢?妳和我認識了那麼久,難道不能日久生情嗎?」
「對不起。」她除了說這句話,已不曉得能說什麼了。
孟思齊面露哀傷的氣吼,「我不想聽對不起這三個字。」
她嘆了口氣,看來注定要失去他們這兩年多來培養的友情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聽的話。」唐怡翩無奈的解釋,「左颺的功課是沒有你優秀,可是他頭腦靈活、個性開朗,還有……跟他在一起,我就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因為我知道他能保護我,就是這種感覺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跟他在一起。」
他曲解她的意思,「不,那不是愛,那只是因為妳受家人保護慣了,才會將那種安全感視為喜歡,也許妳只是把他當親人看待罷了。」
「不,我分得很清楚,我對左颺絕對不是親人的感情,每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會臉紅、不知所措,那不是喜歡又是什麼呢?」她實在不想如此殘忍的戳破他的幻想。
孟思齊慘敗的垮下雙肩,像隻戰敗的公雞。
「看來我才是應該退出的人,我根本從來沒有資格,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孟思齊……」
他難過的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今天看來是念不成書了。」
唐怡翩眼睜睜看著他走出圖書館,心情也為之低落,旋身要上樓時,見楚靖湄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靖湄,妳都聽見了?」
楚靖湄乾澀的笑笑,「看來我和孟思齊都同樣失戀了。」
「妳決定放棄他了?」她不是一向都很倔強嗎?
楚靖湄明媚的五官一黯,假裝不在意的聳肩,「換作其他事,我鐵定會爭取到底,可是對於感情,我不想去勉強。」
「妳不會怪我?」因為有她介入,才會造成這種結果。
她率性的擺擺手,「怪妳什麼?是他自己放棄了我,哼!我楚靖湄可是很多人搶著要,不差他一個。」
唐怡翩這才釋懷,「只是,就這樣失去了一個好朋友,總是覺得非常可惜。」
「算了,如果他心懷芥蒂,勉強和我們繼續作朋友,大家也會恨尷尬,要是他還把我們當朋友,自然會想開,所以不用去操那個心了。」
「說的也是。」她只有這麼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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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考結束的第二天,綠風高中二年級轉進一位新同學。
「謝俐妤,妳不要一天到晚跟著我行不行?妳應該去認識班上其他的同學,而不是一下課就來纏著我。」左颺被他煩得快瘋了,害他這幾天放學想和翩翩見面都不能。
謝俐妤嚼著口香糖,一頭削得短短的頭髮,中間還摻雜幾束挑染過的紅髮,雖然已被校方嚴重警告,不過她仍是我行我素,完全不當一回事。
她親密的挽住他的手臂,嬉笑的說:「是你答應我爸媽要照顧我的,我當然要跟著你了,不然要是我被人欺負了,誰要幫我出頭?」
「這裡不會有人欺負妳的,妳不要動手動腳的好不好?」拍掉纏著自己的手,他努力的壓下怒氣。
謝俐妤變本加厲的抱住他的腰,「你是我的男人,我當然可以抱你了。」
他們的行為看在同學們的眼中,左颺另結新歡的消息不脛而走。
左颺用力的推開她,冷凝的斥道:「妳不要太過分了,不要仗著妳父母的關係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是真的看上你了,難不成我不夠資格當你女朋友嗎?還是你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她輕挑的拋個媚眼,「哦!我都忘了你在學校很出鋒頭,一定有很多女生倒追你,告訴我,你看上哪一個了?」
他頓住腳步,銳眼一橫,「我的事不用妳管,妳快回教室午休!」
「哇靠!這麼兇?看來你很在意那個女生,我倒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模樣!」她就是要鬧到全校雞飛狗跳不可。
左颺一把扣住她的臂,指尖幾乎深陷肉中,「我警告妳,妳要是敢去招惹她,我會對妳不客氣,聽清楚了沒有?」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你這麼寶貝她,那我更要看看她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她偏要跟他唱反調,她就是不服氣。
「謝俐妤,妳到底想怎麼樣?」他橫眉豎眼的問道。
她的詭計得逞,「那還用問,我要你當我的男朋友。」
「對不起,我已經名草有主了。」他翻了個白眼往麥硯愷的教室走去。
謝俐妤一臉的無所謂,「看著吧!我有把握最後一定是我贏。」
左颺懶得再跟她說話,站在教室門口朝裡頭喊道:「麥子,我們去練球。」自從他們籃球隊在校外贏了一場比賽,校方就默許他們可以在午休時到體育館打球。
「來啦!」麥硯愷手腳靈活,三兩步就來到門口,他瞄了謝俐妤一眼,意外的問:「怎麼?她也要跟去?」
「沒有,只有我們兩個,走吧!」左颺搭著他的肩,連回頭都沒有。
她不甘心的叫嚷,「我也要去,你答應我爸媽要照顧我的。」
只有麥硯愷回頭向她扮了個鬼臉,那動作登時把她給氣炸了。左颺不讓她跟,她偏要跟,看他能怎麼樣。
左颺和謝俐妤幾天下來形影不離的消息很快的傳到唐怡翩耳中,她倒是老神在在,仍是專心在功課上,沒理會那些傳言。
「翩翩,妳一點都不生氣嗎?左颺居然腳踏兩條船,真沒想到他是那種人。」許家倩為她打抱不平。
她盈盈一笑,「家倩,妳誤會左颺了,謝俐妤是左伯母好友的女兒,他照顧她也是應該的,等她熟悉了我們學校,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許家倩嘆氣的搖搖頭,「翩翩,妳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好歹妳也該關心一下,男人要變心是很快的,說不定人家早就雙宿雙飛了,妳還傻傻的在這裡幫他說話……」
「是……妳別再說了,我會注意就是了嘛!」她求饒的說。
「好,那今天放學妳就去找他,叫他送妳回家,不要再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愛情本來就是要自私一點,不能和別人分享,自自便宜了那個謝俐妤。」誰妄想破壞唐怡翩的戀情她就不饒誰。
唐怡翩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真被妳給氣死,記得一放學就去找左颺,不要讓那女人捷足先登了。」她再三囑咐,就怕唐怡翩缺乏危機意識,讓別人伺機介入。
放學後做完打掃工作,唐怡翩就被許家倩押著去找左颺,才知道他們籃球隊已經在體育館集合練球。
「我還有事要先走,妳趕快到體育館找他,明天我再問妳細節。」她的Call機響了,只好拋下她先走一步。
唐怡翩來到體育館,找了看臺上一個位置坐下,欣賞著左颺灌籃的英姿,那矯捷的身手,不管是運球、傳球、射籃,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無缺,汗水由他額上揮灑下來,像無數的光點,照耀了他性格英挺的俊臉。
她看得目不轉睛,朦朧的美瞳中全是他的一舉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那麼仔細地看他打球,她看得不禁有些癡了。
嗶!教練吹哨子休息,她見到左颺爬著頭髮走到旁邊,正想站起來叫他時,一個同樣穿著運動服的女學生已奔向他,遞給他一條毛巾。
她就是謝俐妤嗎?
唐怡翩打消叫他的念頭,又坐了下來,看著左颺接過毛巾,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麼,心莫名的隱隱作痛,像被針扎了兩下。
然後,那女孩走到球場中央,架式十足的拿起一顆籃球投籃,沒想到她有打籃球的底子,一球就命中,左颺則是站在她旁邊指點她,不知不覺的,唐怡翩秀眉一蹙,雙拳握緊,身體也微微的發冷。
是體育館的冷氣太冷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冷呢?
她看著左颺和謝俐妤在球場中央,兩人打球打得不亦樂乎,這畫面深深的刺傷了她,因為她永遠不可能和左颺一起打球,凡是太激烈的運動對她都是禁止的。
「人家都已經移情別戀了,妳還來這裡作什麼?」耳旁有人在說話。
唐怡翩偏首看去,是個身材豐滿的女學生,「妳在跟我說話嗎﹖」
「廢話!唐怡翩,我看妳是輸定了,我跟左颺是同一班,所以對於他和謝俐妤的事最清楚了,人家現在可是好得不得了,妳已經被三陣出局了。」湯美美幸災樂禍的笑道,看著曾經是自己情敵的唐怡翩落敗,沒有任何事比這更令她興奮的了。
她笑得有些僵硬,「妳弄錯了,左颺只是把她當成妹妹而已。」
「哈……不要傻了,妳以為男孩子都喜歡像妳這種弱不禁風的女生嗎?人家左颺無論什麼運動都很厲害,當然也希望女朋友跟他志趣相投,看他們現在打得多開心呀﹗跟妳在一起,能這樣嗎﹖」她有意無意的用話刺激她。
唐怡翩心口瞅痛一下,血色漸漸從原本就白皙的臉上消失,湯美美的話無疑是像把利刃直接的戳進她的心臟,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來。
唐怡翩血色全無的瞅著謝俐妤和其他隊員有說有笑,似乎和每個人都很熟,而自己呢?從來沒有想過融入左颺的生活圈中,他的朋友她連一個都不認識,這樣算是他的女朋友嗎?
心口又抽痛了起來——不要!千萬不要再發作了,唐怡翩拚命的深呼吸,好痛呵!她快不能呼吸了。
她微微的抬起頭望向球場,正好瞧見謝俐妤高興的撲向左颺,攀住他的脖子又笑又跳,一時肝腸寸斷,任淚水無聲的滴落臉頰。
好痛……
誰來救救她?
左颺撥通了電話,「喂,是杏姑嗎?我是左颺,麻煩請翩翩聽電話。」
「對不起,我家小姐已經睡了,沒辦法接電話。」她的聲音冷淡。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不過才晚上八點,她為什麼這麼早就睡了﹖「噢,那麼等她醒來的時候,請告訴她我打過電話了。」
「喀!」電話馬上被掛斷了。
左颺愣了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颺,吃飯了。」左青蓉在飯廳前叫他。
他困惑的走進飯廳,心想著雖然最近他倆見面的時間變少了,但每天晚上一定會通電話,可是,今晚她為什麼這麼早就上床睡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翩翩不在嗎?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會是翩翩不要你了吧!」她故意捉弄著兒子。
「怎麼可能?翩翩可能太累了才提早休息,媽,妳不要隨便亂猜。」他們可是要白頭到老,哪會輕易就吹了?
左青蓉故意洩兒子的底,「那可不一定,好男孩又不只你一個,人家也有權交其他朋友啊!」
左颺悶悶的埋頭吃飯,越想越不對,碗筷一放,道:「不行,我再去打一次電話問清楚……」
「好了,坐下來把飯吃完,媽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呀!明天就可以見到人了,幹嘛還打電話去吵人家。」
他撇了撇嘴,這才端起碗來,沒好氣的哼氣,「媽,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翩翩了,每天都被謝俐妤纏的快抓狂了,要是翩翩真被其他人追走,她要怎麼賠償我?」
「俐妤似乎很喜歡你。」左青蓉說道。
左颺差點噎到,「媽……」
「我是說真的,就連你謝伯伯也很欣賞你,聽他們夫妻的口氣,好像巴不得你做他們家的女婿似的。」她半開玩笑的說。
這次他真的噎到了,咳了好幾下才能說話,「媽,我只把謝俐妤當作普通朋友,這輩子我只要翩翩一個人,我會照顧俐妤完全是因為謝伯伯的關係,不要搞錯意思了。」
她莞爾一笑,「我知道!瞧你緊張的模樣,媽還不了解你的心嗎?難不成還會逼你要俐妤?」
「不會最好,我可不希望讓翩翩誤會。媽,等翩翩的父母回臺灣之後,我希望能親自去拜訪他們,這樣我們往後才能不受阻撓,正大光明的交往下去。」
左青蓉贊同的領首,「這樣也好,也能讓對方父母安心,等兩家都熟了,他們也就能安心的把女兒交給我們……阿颺,你真的決定了?」
「嗯!我們打算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談婚事,然後一起出國念書,原本我還在猶豫,因為我不放心留媽一個人在臺灣,可是現在不同了,有人會代我照顧妳,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促狹的說道。
左青蓉不自在的紅了臉,「你這孩子,居然敢取笑媽,你又怎麼能確定有人會照顧我?」
「那位左先生還沒得到妳的諒解嗎?那以後我們母子還是相依為命,出國的事就算了。」他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左青蓉又羞又惱,「你儘管出國,媽會照顧自己,不用靠別人。」
「好,那以後他上門找妳,我就用掃把將他轟出去,不准他踏進屋子一步!」他挑高眉故意說。
「阿颺,他可是你爸爸,你怎麼可以用掃把趕他?」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媽,你們這些日子到底相處得怎麼樣?有復合的希望嗎?說出來讓我幫妳出主意,要是妳怨氣未消,我也好幫妳想個辦法懲罰他,以後妳若真的再嫁給他,他才會比過去更珍惜妳。」
「胡鬧,哪有兒子整父親的?」左青蓉責怪的瞪了兒子一眼,緩緩的道:「其實,說復合也不是容易的事,我們分開了十八年,就還有感情,但彼此生活的差異也比以前來得更大,要想重新去適應對方談何容易呢?所以順其自然吧!反正都過了這麼久,也沒什麼好著急的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管了。我現在只要想個辦法甩掉謝俐妤那個黏皮糖就好了,絕不能讓她來破壞我和翩翩的感情。」他又怎麼知道誤會早就造成了!
第八章
「醫生,我家小姐怎麼樣了?是不是她舊疾復發了?」杏姑滿頭大汗的跟在老醫生後頭團團轉。
老醫生檢查完後,示意她到一旁,「她都有按時吃藥,照理說應該沒有問題,妳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既然沒問題,那她怎麼會突然回到家就昏倒了﹖要不要讓她到醫院做個徹底的檢查?小姐絕對不能有事啊!」她擔心的說道。
「我幫她看了那麼多年的痛,還會不知道她身體的狀況嗎﹖她本身體質就虛弱,需要費心的服藥調養,我看她大概是受了什麼刺激,心臟一時負荷不了才會昏倒。這孩子的心裡還藏著病發的陰影,而她只要一受到外來的刺激,便會像過去一樣昏倒,多半是心理作用,所以要找出病因,才有可能治癒她的痛。」
杏姑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我開些藥給她,最好再讓她休息兩天,可是,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她放開心情,這樣對病情才有幫助。」心病還是需要心藥醫。
「謝謝您,醫生,我知道了。」杏姑六神無主的送走了醫生,猶豫著要不要通知正在歐洲旅行的太太和姑爺。
當她再度回到房間,唐怡翩已經緩緩甦醒過來,當眼神轉為清明,又憶起傍晚發生的事,不禁淚眼迷離。
「小姐,妳別哭呀!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杏姑,杏姑會請老爺幫妳出口氣。」她想這孩子一定是在學校受了委屈,又不敢告訴別人,一直悶在心裡才悶壞了身子。
她慌亂的搖了搖頭,哽咽的說:「不要……杏姑,不要告訴我爸媽,讓他們好好的在國外玩,千萬不要掃了他們的遊興。」
「可小姐昏倒了可是一件大事,要是我隱瞞不說,太太和姑爺知道了會很生氣的,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妳哭成這樣子?」
唐怡翩幽幽的說:「其實也沒什麼,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
「是不是和左颺有關?他欺負妳了嗎?」杏姑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一聽到左颺的名字,連忙翻過身,將臉埋在被褥內偷偷掉淚,那啜泣的聲音從胸腔沉痛的發出,「我沒……沒有資格跟他……在一起……嗚……」
「小姐,妳不要哭,這樣會把身體哭壞的。」杏姑撫著她的背安慰著說,「有什麼委屈跟杏姑說。」
「反正我……我身體本來……就不好,我也……不在乎了。」她聲若蚊,「他應該……去找適合他的女孩子……我……」
杏姑氣惱的罵道:「是不是他嫌棄妳?那該死的臭小子,小姐哪點配不上他了?哼!下次再讓我看到,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才這麼說,電話鈴聲就響了。「喂,唐公館……」她一聽到左颺的聲音,口氣馬上就變了,「對不起,我家小姐已經睡了,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沒說兩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杏姑,是不是左颺打來的?」她梗聲問道。
「小姐,既然他欺負妳,那妳就不要再理他了,憑小姐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對象嗎?不要為那種人掉眼淚,不值得!」沒想到她這雙老眼也會有看錯人的時候。
唐怡翩不免自怨自艾,「這也不能全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誰教我的身體不能健健康康的,可是……我沒辦法……」說著說著,淚水又氾濫了。
「小姐,妳不要想那麼多,醫生交代妳要放鬆心情,不要胡思亂想,只要不再受到刺激,身體自然就會康復了。」
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可是我覺得好累!我想要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能跑、能跳,而不是什麼都不能做。杏姑,妳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帶給大家很大的麻煩?從小爸媽就為了我的病不知白了多少頭髮,哥哥姊姊都要輪流看著我,現在這麼大了還要他們操心,要是將來連左颺也被我拖累了,到時他一定會恨我的。」
杏姑聽了不禁生起氣來,「小姐,不准妳這麼想,妳是唐家所有人的寶貝,大家疼妳都來不及了,怎麼可以說是麻煩呢?妳再這麼說連我都要生氣了。」
「我……」她憂鬱的斂眉。
「妳什麼都別想,醫生交代要妳在家休息兩天,趁這機會我好好幫妳補一補身子……」
唐怡翩沒有仔細在聽杏姑說話,思緒已然飄遠,仍在為體育館那一幕而心碎,平時的冷靜被殘酷的事實給擊個粉碎,她不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左颺的個性活潑,他要的女朋友也應該是活潑外向,而她呢?除了靜靜的陪他看書、聽音樂、聊天說話外,既不能跑也不能跳,久而久之,他會不會逐漸厭倦呢?
如果有一天左颺提出分手,她會受得了這個打擊嗎?與其這樣,不如趁早結束它。
隔天她就打電話向學校請了兩天病假,想待在家裡好好的想一想,她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病而拖累任何人,自卑感讓她沒有勇氣繼續去愛左颺。
躺在床上細細思考,想得越多,越是心煩意亂,令她不知所措。
「小姐,左颺來了,妳要不要見他?」傍晚約六點左右,杏姑進來說道。
唐怡翩從床榻上爬起來,轉念一想,搖了搖頭,「妳跟他說我在休息,不想見任何人,叫他回去吧!」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杏姑沒再多問就去回話了,透過大門口的監視器,從螢幕上可見到左颺焦急的神情,當他得知翩翩請兩天病假時,擔憂不已,一待放學便心急如焚的趕來這裡,暗怪自己的粗心,連她病了都不曉得。
「對不起,我家小姐需要休息,目前不方便見客,你還是請回吧!」杏姑冷冷的說。
左颺的眉頭皺得更緊,「是不是她的病又發作了﹖杏姑,你讓我進去看看她,我保證不會待太久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快走吧!」換作以前,她會很樂意讓他進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為什麼不行﹖她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也不跟我見面,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杏姑,讓我進去,我要進去看她。」他失去耐心的撞著大門吼道。
她一急脫口而出,「你就是敲破門也沒用,我家小姐說不見就是不見。」
左颺怔愕住了,「妳是說翩翩她不見我?為什麼?杏姑,妳讓我跟她說話,我要親自問她!」他急吼吼的叫道。
「不見就是不見,有什麼好說的?你再不走我就要叫警察了。」杏姑現在對他的印象可是大打折扣。
他恍若未聞,一味的衝著對話機大喊,「翩翩……翩翩……我有話要跟妳說……翩翩……」
左颺像個瘋子般在門口又叫又吼,可屋裡仍然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左颺在無計可施之下才離開,想到她才請兩天假,後天總會到學校上課,到時非跟她問個明白不可。
麥硯愷先點燃左颺嘴上的香菸,然後再點上自己的,他吐了個煙圈,道: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不然她怎麼會說不要見你?」兩人找了校園內最隱密的角落,抽著菸解悶。
左颺深深的吸了一口菸,一臉的頹喪,「就是因為我們根本沒吵架,所以我才想不通啊!她莫名其妙的就說不見我,也不告訴我原因,害我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女人真是難以捉摸。」
「會不會是因為你這幾天都沒去找她,惹得她不高興了。」麥硯愷提出自己的見解?
左颺偏頭一想,「可是我已經跟她解釋過原因了,她不應該會這樣才對。」
「這你就錯了,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你成天和另一個女生黏在一起,就算她心胸再寬大也會吃醋,我看哪!她準是聽見那些八卦消息,以為你真的變了心。」
「她應該信任我,我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他不平的道。
麥硯愷往他肩上一拍,玩笑的說:「那麼就去告訴她,最好再向天發個毒誓,這麼一來她就會相信你了。」
「還要發毒誓?」他瞠目道。
「當然,女生就是愛聽這一套嘛!依我的經驗來看,只要你發個毒誓,我保證她馬上乖乖的回到你身邊。」
他半信半疑,「真的嗎?」
「你試試看便知道,不過,比較麻煩的就是那塊黏皮糖了,要是她老是纏著你,只怕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麥硯愷提醒的說。
左颺抓了下頭髮,吐出一口悶氣,「我也知道,可是她是我媽朋友的女兒,我也對她無可奈何,她就是料準這一點才死纏著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樣子嘛……」他摸了摸鼻子,靈機一動,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奸奸的笑,「既然朋友有難,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反正現在我正缺女朋友,乾脆就把她撿起來用,夠義氣了吧!」
「死麥子,你說什麼?!」一個女聲尖嗓子的叫道。
兩人同時回過頭,只見謝俐妤氣炸了小臉,雙手扠腰的怒瞪麥硯愷——撿起來用?!他當她是廢物嗎?!
「妳爸媽沒告訴妳不可以偷聽別人的談話嗎?」麥硯愷懶懶的踩熄菸頭,朝左颺使了個眼色,要他先走。
她雙眼冒火,正在氣頭上也沒瞧見左颺已經離開了。「哼!我謝俐妤多的是有人要,就算要撿也輪不到你。」
「哈,是嗎?有哪個男孩子願意交一個滿嘴粗話又粗魯的女朋友,我肯要妳就不錯了。」他嘲諷的說。
謝俐妤咬牙切齒,渾身發抖,雙手用力往前一堆,「你去死……」
「啊……」他沒想到她會動手,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滾下斜坡。
她駭了一跳,往下看去,見他倒在草地上哀嚎,更是慌了手腳,顫聲的說:「你……你怎麼樣了?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我的腳扭到了……」他半坐起身抱著右腿哀叫連連。
謝俐妤一聽,小心的滑下斜坡,惴惴不安的問道:「你……你的腳真的扭到了?」
「這還有假的嗎?天啊!要是我的腳廢了,我就沒辦法打籃球了,那我的一生也就完了,要是我無法達成當體育老師的夢想,那我不如死了算了。」他硬是擠出兩滴淚水,煞有其事的哀嚎道。
「我……去幫你找老師來好了。」平時膽大妄為,可是真遇到事情,她囂張的氣燄就消失了。
麥硯愷大叫一聲,「妳不要去……至少我還有一隻腳可以走路,要是讓別人知道是妳害我摔傷的可就麻煩了,妳快走吧!」他假裝很好心的說。
他慢動作的站起身體,用單腳一蹦一跳的來到旁邊的石階,再一格一格的跳上來,最後才氣喘如牛的稍作休息。
「我扶你到醫務室好了,既然是我幹的,還怕別人知道嗎?」她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不悅的說:「走啦!不要再婆婆媽媽的。」
麥硯愷別有深意的偏首笑睨著她,「原來妳的心地還不算太壞,以後真要對妳另眼相看了。」想不到她還滿有趣的。
她的臉微微發燙,尖牙利嘴的回道:「我是怕你真的跑去自殺,將來會害我下十八層地獄,我可不要為你這種人下地獄受苦受難。」
「喂!我長得又不醜,人模人樣的,配妳剛剛好……哇!」受傷的小腿被踹了一下,他發出一聲慘叫。
不過這招誤打誤撞出來的苦肉計顯然還是生效了,那麼一切就值得了。
為了朋友,他只有「犧牲」到底了。
唐怡翩一大早就來到學校。她在家休息了兩天,她想了很多,認為自己不能太自私,應該給左颺有選擇更適合的對象的機會,以免他將來後悔。
她知道左颺一定會趁下課時間來找她,所以她一直避著他,直到上課鐘響才回教室,待中午十二點吃飯時間一到,她才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鼓起勇氣到謝俐妤的班級,私下和她見個面。
「原來妳就是左颺的女朋友。」謝俐妤不屑的上下打量她,啐道:「妳約我出來是要和我談判是不是?真是的,跟妳這麼嬌弱的女孩子搶男朋友,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唐怡翩拂開頰邊被風吹亂的髮絲,綻起一縷鬱鬱寡歡的微笑,道︰
「不,妳誤會了,我不是來找妳談判,只是想問妳,妳……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左颺?」
她怔了一下,「我是喜歡他,怎麼樣?」
「那就好。」她心酸的點點頭,「謝謝妳告訴我,左颺是個很好的男孩子,妳要好好把握,不用顧慮我,只要左颺認為妳比較適合他,我會誠心的祝福你們,對不起,耽誤妳吃飯的時間,我走了。」
謝俐妤一頭霧水,「等……等一下,妳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是要把左颺讓給我﹖」真是奇怪的女孩子。
「是的,我想妳應該比我更適合他,我願意成全你們。」她強迫自己微笑。
「為什麼?」她抓不著頭緒的問。
唐怡翩喉頭像梗了東西,久久才發出聲音。「因為……他需要的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女朋友,而我連這一點都作不到,請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的祝福你們,再見。」她在淚水滴下前離開。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隨便就把男朋友讓給我,這樣一來就不好玩了。」她自言自語的叨唸,雖然老是說要把左颺搶過來當她的男朋友,可如今見到傳聞中的「情敵」,倒有些狠不下心來,好像一切全是她的錯。「唉!真是莫名其妙……啊!糟了,我忘了那個死麥子等著我買便當去給他,現在準餓昏頭了。」
她飛快的到福利社買了雞腿便當和飲料,匆匆的送去給他,麥硯愷已然趴在桌子上呻吟,「妳跑到北極去買便當了是不是?我都快要餓死了……」大手一撈,搶過了便當,就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你鬼叫什麼?天曉得我幹嘛幫你送便當?!是你自作自受,又不是我的錯。」謝俐妤悻悻然的輕哼,氣自己無端的心軟。
他嘴裡嚼著食物,口齒不清的指著自己裹著紗布的小腿,「要不是妳推我,我的腳怎麼會變成道樣?只要妳幫我送便當算是便宜妳了,妳沒看我上廁所有多不方便,幸好沒摔進馬桶裡,不然就糗大了。」
「摔死活該!」她憋著笑意罵道。
麥硯愷哀聲嘆氣,「唉!最毒婦人心,居然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算了,妳可以走了,放學後再過來載我回家。」
她不滿的大叫,「載你?!為什麼要我載你?你這麼龐大,我那輛五十CC的可載不動,你叫左颺送你回去就好了嘛!」
「人家今天要和女朋友約會,我去當什麼電燈泡?」他像在看白癡的瞪她。
聽他這麼一說,謝俐妤才慢吞吞的問道:「喂!左颺是不是很喜歡他那個女朋友?萬一……我是說,萬一人家要和他分手,他會不會抓狂?」
麥硯愷從便當裡仰起頭,抹去嘴上的飯粒,「大概會吧!他對唐怡翩很認真,還計劃好大學畢業後就要娶人家,萬一被甩了,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她緊張的問道。
麥硯愷一臉正經,「說不定他會想不開。」
「不會吧!」這下完蛋了。
「哈、哈,騙妳的啦!人家現在感情好得很,怎麼會分手呢?除非有人蓄意破壞!」他用懷疑的眼神睥睨她。
她氣呼呼的嗔他,「你幹嘛這樣看我?」
「是不是妳又做了什麼壞事?」他問。
「你少亂栽贓,我哪有做什麼壞事?還不是他那個寶貝女朋友,剛剛突然跑來找我,說什麼要成全我和左颺,連我自己都聽得『霧煞煞』了,你想知道原因就去問她,這事跟我無關。」人家自動讓給她,她才不要。
他目瞪口呆,「什麼叫完了,她八成是誤會你們了。」他一臉大難臨頭的模樣,也顧不得便當還沒吃完,跳起來一拐一拐的往外走。
謝俐妤尾隨出來,「你要去哪裡?」
沒理會她的叫喚,麥硯愷迅速來到三年十二班,可是卻不見左颺在座位上。
「慘了,他跑到哪裡去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謝俐妤雙手抱胸,嗤笑的問:「他被人甩了,你幹嘛替他那麼緊張?」
「廢話,我們是好哥兒們,他要失戀了我當然緊張,男人的友情,你們女人是不會了解的。」他東張西望,期待左颺趕快出現。
「哼!說得好像很偉大。」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知心的朋友,所以很難體會為朋友赴湯蹈火的感覺。
就在他們等待的同時,左颺卻是守候在唐怡翩班級的教室門口,他知道她在躲他,兩人玩了一整個早上的捉迷藏,遊戲也該到此結束了。
唐怡翩懷著傷感的心情,慢慢的踱回教室,低垂著消瘦的容顏,沉浸在失戀的氣氛中,直到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左颺……」見到眼前的人,她眸中立即蒙上一層霧光,幽幽的喚道。
他眉頭深深的打了個結,端凝著她蒼白的嬌顏,「翩翩,妳的氣色怎麼這麼差?休息兩天反而更瘦了,到底是怎麼了?」
「我……」真的見到他人,她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左颺放柔音調,「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嗎?妳不知道這兩天見不到妳,我連覺都睡不好,妳真讓我擔心死了。」
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在心底吶喊。
長痛不如短痛,這一刻遲早要來臨的。
她猛嚥下口水,故作勇敢的昂起下巴,道:
「左颺……我們……我們分手吧!」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唐怡翩告訴自己。
「妳說什麼?!」他聲音高亢,引來經過同學們的側目。
唐怡翩在他的騰騰怒光下,不由得輕顫了一下,頻頻蠕動著雙唇,卻沒有勇氣再說一遍。
他鐵青著臉,不由分說的握住她的纖腕,想找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展開談判。沒想到等了兩天,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分手,他死也不會答應。
午休時間的鐘聲大作,學生紛紛回到教室休息,校園瞬間歸於寧靜。
「左颺,你抓痛我了。」她小聲的抗議。
他陰沉著臉,改環住她的肩,跨著大步將唐怡翩帶進體育館,此時沒有人在體育館裡練習,裡頭空盪盪的。一進去他就鬆開手,唐怡翩無措的背靠著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被看出自己在說謊。
「好了,告訴我妳要分手的原因?」他眼光犀利的怒咆道,吼聲像空谷回音,在體育館內遙繞不絕。
唐怡翩眼圈倏地一紅,淚眼汪汪的瞅著他,綻出一絲楚楚可憐的微笑。
「沒有理由,我就是想要分手。」她絞著手指說道。
左颺抓住她細瘦的雙肩,直望進她迷惘的秋眸中,沉聲的問道:
「妳是不是喜歡上別的男孩子,所以要跟我分手﹖」否則她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出分手的要求?
就讓他徹底絕望好了,她狠下心絕情的說道:「你不需要知道。」
「我為什麼不需要知道?有人搶了我的女朋友,難道我連問一聲都不該嗎?他是誰?是不是孟思齊?」他早看出孟思齊對她有意思,所以看他的眼神總是充滿敵意。
「不是……是別人。」她真的很不會說謊。
左颺雙眸如鷹,緊盯著她閃躲的眼瞳,「妳在撒謊,根本不是對不對?妳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她回答得太快了。
「是嗎?」他根本不相信,「那麼我就來確定一下妳的話好了。」
他將她按在牆上,很快的捕捉住她青澀的唇,聽見她的低呼消失在他的唇內,本能導引著他去探索她唇內的香甜,可是還沒開始就被唐怡翩喉中發出的啜泣聲給打斷了。
唐怡翩推開他,小手捶著他的胸,聲淚俱下,「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這樣逼我……我不想害你呀……我討厭你、討厭、討厭……」
「翩翩,不要激動……」他看到她捂著心口直喘著,於是把她攬在胸前,一手拍撫著她的背脊,「不要激動,別哭……是我不對,好嗎?來,深呼吸……對不起,我不該隨便吻妳,是我的錯,我跟妳道歉。」
她不斷的吸氣,情緒在他的安撫中緩和下來,小臉猶帶淚痕,抽抽噎噎的道:「我不要你將來後悔……我不要害了你……」
「妳在胡說些什麼?妳怎麼會害我呢?翩翩,告訴我實話,妳還喜歡我嗎?」他也被她的反應搞胡塗了。
「嗯!」唐怡翩知道自己不是說謊的料,羞怯的應了聲。
「既然妳仍然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分手?」他已不像剛才那麼激動,只是深感迷惑的問道:「翩翩,我希望妳能對我坦白,如果妳有對我不滿的地方,我可以儘量的改,可是我不希望妳毫無理由的就提出分手,知道嗎?」
唐怡翩緩緩吐出她內心的掙扎,喟然長嘆,道:
「可是……左颺,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除了讀書之外,我幾乎一無是處,我們之間共同的興趣少之又少,所以,我想你應該去找更適合你的女孩子才對。」
他聽到這裡,胸口的火燄已熊熊的燃起,譏諷的問道:
「那麼我倒要聽聽看,妳認為誰跟我比較適合?」他簡直快被氣瘋了,這小笨蛋竟然要把他推給別人!
唐怡翩聽得出他語氣中隱含的諷刺意味,吸了口氣,道:
「我知道有個女同學很喜歡你,我看過你們一起打球,所以……」她陡然在他灼灼冒火的眼光下住了嘴,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吭半句。
他怒氣沖天,憋著氣吼道:
「妳的意思是要把我讓給謝俐妤是不是?就因為妳認為她比較適合我,所以就擅自決定要跟我分手?好!很好!謝謝妳這麼替我著想,我真是感激不盡,大概沒有人像我這麼幸運,交到一個這麼會替男朋友著想的女朋友,要跟我分手了,還會事先幫我找一個替補的!」
第九章
被他殘忍的話語所傷,使得唐怡翩的臉白得像大理石,心一陣一陣的抽痛,瑩瑩的珠淚不聽使喚的墜下,悲悲切切的低泣起來。
左颺洩恨似的猛踢了下身旁的椅子,倏地轉身面對她,兩手在空中揮動。
「我都已經和妳解釋過我跟謝俐妤的關係了,為什麼妳還是不相信我呢?翩翩,妳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的心﹖從頭到尾,我要的只有妳一個,謝俐妤不過是位長輩的女兒,連朋友都還稱不上,妳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把我送給別人?難道我在妳心中這麼沒有分量嗎?」
她喉頭緊縮,淚光瑩然的撲進他懷中,梗聲哭喊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呀!左颺……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只是我怕……」
在她的淚水攻勢下,他不得不心軟,圈緊她輕盈的纖軀,以免她再次逃走。
「妳怕什麼?怕我會喜歡上謝俐妤?還是怕我不再喜歡妳﹖真是個小呆瓜,老是愛胡思亂想,如果妳瞧見我去妳家,被杏姑擋在門外時那副焦急的樣子,妳就不會這麼想了。」
唐怡翩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怕那些……」她該怎麼告訴他,她心中的憂慮呢?
他捧起她的容顏,目光深情纏綿,「那麼告訴我,妳在害怕什麼﹖我不要我們之間阻隔著會妨礙我們感情的事。」
「我不是一個健康的女孩子。」她屏息的說。
左颺眉峰一挑,定定的瞅著她,「然後呢?這我早就知道了。」
她心中又泛起酸楚,「不,你不知道,我原以為我們能克服,可是當我親眼見到你和謝俐妤打球時快樂的樣子,我突然好嫉妒她,嫉妒到心都痛起來,那種自卑感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我不是個健康的女孩子,要是將來你後悔愛我了,我該怎麼辦才好?」她終於把心事全盤托出。
「傻瓜,我不在乎,我就是要這樣的妳,妳根本不需要去跟別人比較。」他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胸中竄過無限的憐惜,在她額上印了個吻,「妳應該早點把這煩惱告訴我,我會給妳一個滿意的答案,看妳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我看了都快心疼死了,以後不准再這樣子,有問題直接來找我,別自己鑽牛角尖了。」
她仍然紛亂無緒,戰戰兢兢的問道:
「你真的不在乎嗎?我曾跟你說過,從小我的身體就不好,家人為了我的病傷透腦筋,雖然他們嘴裡不說,可我卻一一看在眼裡,有時候我會想自己真是個累贅,生下來只會拖累了家人,所以我更努力的要養好身體,不管是打針還是吃藥,我都不會拒絕,可是如今我又怕我的病會拖累你,我不要以後讓你怨我害了你……」
左颺捂住她抖顫的唇瓣,眼中蓄滿愛憐的水光,「不許這麼想,妳不會有事的,更何況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即使是先天性的疾病也是有辦法治療的,我忘了告訴妳,我已經拜託我爸幫我打聽國外知名的心臟病權威,相信一定有辦法治好妳的,翩翩,妳對自己要有信心,而我也會時時刻刻守在妳身邊,讓妳不再擔驚受怕,我可以對天發誓。」
「不要,我相信你就是了,你不要發誓。」這次喚她捂住他的。
他親吻著她嫩如春蔥的小手,見她臉頰上恢復了血色,重新綻放光彩,情不自禁的俯下唇攫住她,左颺心蕩神馳的摟住她的柳腰,氣血正盛的他,忘形的將手探往她的胸部……
「不……不行。」當她感覺到他的手罩上胸口,羞意和警惕猛然襲上心頭。
他馬上倒退一大步,不自然的爬著頭髮,臉上的潮紅更深,吶吶的說:
「對不起,翩翩……我不該對妳那樣。」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以防自己又蠢動。
唐怡翩頭垂得低低的,玩弄著髮辮,「沒……沒關係,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上課時間快到了。」
「好,妳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他再次確定。
她拋了一記赧笑,現在的她,輕飄飄的彷彿要飛上天去了。
謝俐妤載著麥硯愷到「青梅竹馬泡沫紅茶店」門口,再三猶豫後說道:
「算了,我還是不要進去,你去和他們慶祝就好。」她才不要去湊熱鬧咧!
「為什麼?既然都來了,就一起進去吧!」他可是費盡唇舌才說服她來的,哪能就這麼讓她給溜了?
「進去幹嘛﹖看人家恩愛的模樣嗎?」
他收起玩笑的口吻,正色的問道:
「妳真的那麼喜歡左颺嗎?君子有成人之美,大家以後還要做朋友,不要心眼這麼小嘛!」女人真是麻煩!
「死麥子,我心眼小關你什麼事,不用你來教訓我。」她有點老羞成怒。
麥硯愷不以為忤,反倒自吹自擂的說道:
「當然關我的事囉!人家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妳又何必單戀他那一枝草呢?妳看看我,我的條件雖然沒有左颺好,不過我們兩個站在一起不也是挺搭的嗎?」
「臭美,誰跟你搭了?」她困窘的啐道,「死麥子,你以為我忘了你說過什麼話了嗎?那天你不是說為了朋友願意把我撿起來用,要是我現在答應讓你追,那我不就成了廢物了,你想都別想!」
「喂!那只是打個比方,我這人平常開玩笑開慣了,妳不要生氣,我向妳道歉就是了,對不起。」他正經八百的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謝俐妤隱忍著唇角的笑意,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你既然知道錯了,我就不再跟你斤斤計較,不過……」
「不過什麼?」他靜待下文。
「不過從明天開始,換你每天中午買便當給我吃,然後放學送我回家,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凡事都要聽我的,這樣我就考慮看看要不要讓你追。」她就是故意要刁難他,哼!想追她,沒那麼簡單。
他心中暗忖,哇靠!這麼一來,他不就成了同學間的笑柄,唉!這下子虧大了。沒關係!退一步海闊天空,總有一天他會把她這隻小野貓馴服成家貓的,到時候他就更有成就感了。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就不信自己辦不到。
「一言為定。」到時看誰厲害。
兩人各懷鬼胎達成了協議,從現在開始,一場大鬥法隨即就要展開。
叭!叭!
唐怡翩才走出校門,正要走到站牌搭公車到左颺家的泡沫紅茶店,就聽見身後有人按喇叭,於是稍微讓開些。
叭!叭!
她狐疑的偏頭看向駛到身旁的陌生車輛,警覺心大起,正想走避時,車窗拉了下來,探出一顆戴著棒球帽的頭顱,帽簷壓得低低的,鼻梁上還掛著墨鏡。
「翩翩,是我。」那人摘下墨鏡朝她叫道。
她微張著小嘴,很快的認出眼前這名臉型剛硬的酷哥。
「烈哥?!」
「噓……小聲點。」歐陽烈迅速的將墨鏡戴上,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快上車,趁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他朝前後左右張望,確定沒人注意到他,等唐怡翩坐上車,「咻」的一聲就把車開走了,咧開大嘴炫耀的笑道:
「我這次的偽裝很成功吧!我還特地跟朋友借了這輛二手車來,一整天都沒被記者和歌迷發現,很厲害吧!」他得意洋洋的道。
「原來你跟朋友借了車!烈哥,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我聽說你最近好像很忙,不是嗎?」從同學那裡得知他要拍MTV,正在徵求女主角,據說有好幾千名想往演藝圈發展的女孩子去應徵,盛況空前。
歐陽烈大嘆一口氣,一張酷臉像顆苦瓜,「唉!別提了,這事說來話長,翩翩,我的好妹妹,妳就陪乾哥哥去吃頓飯好不好?我現在連想找個朋友吃吃飯、聊聊天都很難,妳就可憐一下我這寂寞的男人吧!」
她失笑道:「當然可以,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不過,我能不能先打個電話?」她得向左颺說一聲,免得他等不到人乾著急。
他二話不說馬上將行動電話遞給她,唐怡翩撥了個號碼,電話是左颺的母親接的,她請她代為轉達,兩人又簡單的聊了幾句才掛斷。
「左颺是誰?妳的男朋友嗎?」他接過行動電話,興味十足的問道。
唐怡翩彎起細緻的嘴角,神秘的笑,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道:
「烈哥,你可不能把左颺的事向我大哥說喔!」不然他一定馬上飛,特別是大哥唐介桓,整整大了她十四歲,簡直把她當女兒看待,比父親還像父親。
「桓哥太疼妳了,可這也不能怪他緊張,要是換作我,有人膽敢追我妹妹,我也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一聽頭都疼了,「烈哥,你們男孩子怎麼都這麼暴力?二哥他也是這麼說,連你也這樣,那要是讓大哥知道了還得了,左颺他真的對我很好,你們不要把他當作壞人嘛!」
「喲!現在就替他說話?好啦!我幫妳保守秘密,不跟桓哥說就是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兩人來到士林夜市,剛好遇到下班的人潮,一些攤販也忙碌的在自己的地盤上擺好攤子,一家家的小吃店飄出陣陣的香味,讓人聞了不禁垂涎三尺,食指大動。
「好久沒來士林夜市吃東西了,真是懷念。」光用眼睛看,肚子就已經餓了。
自從在演藝圈走紅以來,他就失去了隱私權,連出個門都要像見不得光的小偷般遮遮掩掩,東躲西藏,這就是成名的代價,也是悲哀。
最後他們挑了一家賣魷魚羹的小吃店,店面看來乾乾淨淨的,兩人找了個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同老闆點了食物。
「最近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再發作?」這個乾妹妹的痛是所有和唐家熟識的人關心的話題,他也不例外。
唐怡翩笑著搖頭,「還好,不過我已經決定要動手術了。」
他驚詫的摘下墨鏡,「妳決定要動手術了?!乾爸、乾媽知道嗎?」
「等他們旅行回來,我會跟他們說,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這個手術遲早都要做,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她考慮了很久,終於作下決定。
「是為了那個叫左颺的男孩子嗎?」他猜測的問道。
唐怡翩但笑不語,見她眉開眼笑,大概八九不離十了。
這時老闆端了東西過來。歐陽烈吃了幾口,輕咳一聲,問道:「翩翩,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他開始要步入正題。
「好啊!只要是我的能力所及,我一定幫你。」她很乾脆的頷首。
他面有難色的道:「事情是這樣子的,我這次專輯的MTV,目前正在徵求女主角,可是試了好幾個人效果都不好,所以我想請你來試試。」
「我?」她睜大一雙秋眸。
他放下筷子,雙手合十,故作可憐狀,「拜託嘛!翩翩,現在只有妳幫得了我們,我實在被那些女人搞得快發瘋了,離專輯上市的日期只剩下一個星期,要是讓桓哥知道MTV還沒拍好,他會宰了我的。」
唐怡翩為難的瞅著他,「可是,不是已經有很多人去應徵了嗎?怎麼可能連一個都不行?」
歐陽烈只是一臉無奈,雙手一攤,「我哪知道他們是怎麼選的?專挑一些空有外表,可是拍起戲來硬邦邦的像根木頭,要不就是看到我只會傻笑,像個傻瓜一樣的女人,教我怎麼拍得下去呢?所以到最後一個個都被淘汰出局了。」他一副無辜的表情。
「烈哥,你還真難伺候,人家可是崇拜你的歌迷耶!見到你難免會忘形,你怎麼可以怪人家呢?」她邊喝湯汁邊說道。
他挑高兩條眉毛,有些嘲諷的輕哼,「我又不是杜霆鋒那小子,外表像個紳士,私底下卻是個道道地地的女性殺手,只要是女人他都有辦法應付,而我就沒辦法了,要我勉強去配合,那我寧願挨罵。」
她的秀眉越攢越深,建議道:「你們也可以找一些模特兒或者是演員來和你搭配,至少她們比較有經驗,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
歐陽烈想都沒想的就搖頭,吞下嘴裡的食物,「我們就是不想找那些本身就具有知名度的人,而這也是桓哥的意思,他喜歡栽培新人。」
「可是大哥不會希望我在電視上曝光的,而且我也不想上電視出鋒頭。」唐家的人都不愛在公眾場合露面,萬一讓同學們發現,恐怕以後耳根子再也不清靜了。
「這點妳放心,妳的鏡頭不多,我也會叫造型師設計和妳平常模樣截然不同的造型,包準沒人認得出妳來,桓哥那一邊由我來負責就好。翩翩,妳就答應乾哥哥這項請求,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拜託,妳不忍心見死不救吧!」他雙眼無辜的猛眨著,像個要糖吃的孩子。
唐怡翩努著小嘴,勉為其難的同意,「好吧!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喔!」誰教她的心太軟。
他手舞足蹈的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翩翩,妳真是我的好妹妹,妳對乾哥哥最好了,我會永遠記得妳的恩情。」
「烈哥,有人在看了。」她忍不住提醒他,以免他露出馬腳。
歐陽烈心情正愉快的當口,走來兩名看來還在讀國中的小女孩,兩眼亮晶晶的盯著他看,其中一個小心的問道:「請問……你是不是歐陽烈?」他本能的扶好墨鏡,斷然的否認,「你們認錯人了……」
「不,我們認得你的笑聲,歐陽烈,我們全班都好喜歡你,你的專輯我們每一張都有買,能不能請你幫我們簽名?」女孩像是興奮過度,聲量漸漸提高,吸引了其他客人的注意,歐陽烈三個字像附有魔力一般,在一秒之內傳播開了。
可惡!他低咒一聲,「對不起,你們真的認錯人了,翩翩,我們該走了,老闆,錢放在桌子上。」掏出錢一丟,拉了唐怡翩就跑。
「他真的是歐陽烈!歐陽烈,幫我們簽名……」
他這一跑,不就更證明他就是歐陽烈本人了,死忠的歌迷怎麼會放過接近他的機會,三五成群的在後頭又叫又嚷。
歐陽烈一面咒罵,一面帶著唐怡翩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幸好夜市裡人潮擁擠,瘋狂的歌迷沒辦法很快的趕上,兩人這才逃過被踩扁的劫難。
「好險……還好我們逃得快,不然就會被困在這裡回不去了。」他回頭確定沒人跟來才放下心。
「你就幫她們簽個名不就好了,根本不需要逃。」她不解的說。
他嗤哼一聲,「妳沒見識過那種可怕的場面,只要我一簽名就沒完沒了了,我實在不會應付一群瘋狂的女人,所以只有逃了。」他們走回車子停放的地方,開了車門讓她進去,「老實說,我只想唱自己喜歡的歌,那些歌迷大部分不是為了聽我的歌,單純的只是因為迷戀我這張臉,所以要我陪著笑臉耐心去應付他們,我真的沒辦法。」
車子離開了士林夜市,結束了今晚的驚險之旅。
「翩翩,明天中午放學的時候我會去接妳。」
「明天?」原本和左颺約好星期六要去買禮物,因為星期天是他母親的生日,這下去不成了。
「當然要快,妳的部分會先拍,最慢再在星期天一整天的時間應該就可以拍完了,拍好以後還有許多後續工作要做。」
唐怡翩失望的應了一聲,看來連星期天也去不成了。
左青蓉見到小女孩的第一眼,就愛上她靦腆的笑容,只見她緊抓著左雲濤的衣角,用怯怯的眼光看著屋內的幾個大人,直到認出左颺就是上次那位大哥哥,才詢問的看向父親。
左雲濤將女兒推到前面,「靜純,還記得這位大哥哥嗎?」
「晦!小妹妹,還記不記得我?」左颺蹲下身笑問。
左靜純重重的點了下頭,稚氣的說:「記得呀!」
她童稚的語氣逗笑了一群大人,今天理所當然的陪客就是謝璧年和陳梅郁這對專程來撮合他們的夫婦。
「靜純真乖,過來這裡。」左颺牽著小女孩到母親跟前,介紹道:「她是大哥哥的媽媽,叫左阿姨。」
她雖然內向怕生,卻是很有教養,「左阿姨好。」
「妳叫靜純是不是﹖以後歡迎妳常常來左阿姨家玩。」她端詳著小女孩的五官,眉眼像父親,但細緻的輪廓看來是承襲於母親,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從小就失去母親,讓她心底的母愛油然而生。
「阿姨好漂亮,就跟我媽咪一樣漂亮。」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瞳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謝謝,我相信妳媽媽一定很漂亮,大家別站在這裡,都進屋裡來吧!」左青蓉招呼著所有人進去,不算大的客廳一下子就擠滿了人。
左颺已率先到廚房端出了茶水,「靜純,過來大哥哥這邊坐。」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朝她招手。
「我……想跟左阿姨坐。」她小聲說道,在左阿姨身邊就好像跟媽媽在一起的感覺。
謝璧年拍了下大腿笑道:「青蓉,看來這孩子跟妳有緣,才第一次見面就賴上妳了,老婆,妳說雲濤這招是不是很高明?」
「是呀!看來我們今天根本不必來擔任說客,已經有一個最強的人選在,我們只要來白吃白喝就夠了。」陳梅郁和丈夫唱雙簧似的調侃著說道。
謝氏夫婦倆的話說得左雲濤微微的發窘,忙道:「我可沒有教靜純什麼,青蓉,妳別聽他們的話。」即使他早有預謀也不能承認,不然就破功了。
左青蓉難為情的道:「我又沒有懷疑你,你這麼急著解釋做什麼?」
「他這是作賊心虛,青蓉,妳可別太快相信他,最好再多觀察一陣子,確定他品行良好再作決定,免得又吃一次悶虧。」陳梅郁半開玩笑的說。
老婆說話了,老公當然要跟進,謝璧年接下她的話道:「對、對、對,想當年妳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這次可得理智一點,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別再傻傻的被人家騙了。」
他們夫妻倆一搭一唱,讓左雲濤著實哭笑不得,「天哪!你們是來幫我的,怎麼反倒扯起我後腿來了﹖很不夠意思喔!」
「你已經有這麼強的幫手在幫你了,還需要用到我們嗎?」接下來謝璧年直截了當的問道:「靜純,謝伯伯問妳,妳喜不喜歡讓左阿姨當妳的媽媽﹖」
左青蓉窘得臉都紅了,「學長……」
「這事遲早都要問的。靜純,告訴左伯伯,妳喜不喜歡左阿姨當妳的媽媽?」他又問了一次,可以感覺到每個人都在屏息以待。
左靜純仰頭凝望著父親,「爹地,可以嗎?」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雀躍和期待,並仍乖巧的詢問父親。
左雲濤瞥向前妻霎時緋紅的臉蛋,再望向女兒,「靜純想要一個媽咪嗎?」他知道孩子都需要母親,父親終究無法取代母親的位子,如果女兒也能接受前妻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左阿姨,妳真的可以當我媽咪嗎?」她迫切的拉住左青蓉的衣服,不斷的用泛著淚光的烏眸問道。
「我……」這簡直是逼婚,她終於明白左雲濤的企圖,想用孩子來說服她答應他的求婚。
「青蓉,妳還是不相信我嗎?」他露出受傷的眼神,一大一小兩個人都用同樣的表情凝視她,害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向坐在遠處看熱鬧的兒子求救,左颺忙揮手道:「媽,這可是妳的終生大事,妳自己想清楚就好,我完全沒意見。」
她怨懟的瞪兒子一眼,再次面對這對父女,在兩人的夾攻下只有投降了,其實她心裡早就明白自己最後仍是逃不開左雲濤撤下的情網,十八年前如此,十八年後亦是如此。
「看來我是躲不掉了。」她輕嘆。
「左雲濤,她同意嫁給你了,你還在發什麼愣?」其他人歡呼一聲,陳梅郁取笑的說道:「還不趕快把準備好的戒指幫她戴上,免得她待會兒反悔了。」
他這才從驚喜中清醒過來,忙不迭的從口袋掏出紅絨布的小盒子,取出一只一克拉的鑽戒幫她戴上。
「你們……你們原來都串通好了,居然還瞞著我。」左青蓉輕聲的責怪兩位相交多年的好友。
左雲濤握著她戴著戒指的手,終於讓她再度成為自己的妻子了。
「青蓉,我對天發誓,這一次我會好好的珍借妳,不會再讓妳傷心了,靜純,左阿姨已經答應要當妳媽咪了。」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叫她媽咪嗎﹖」她聽了父親的話,整張小臉都發亮了。
左青蓉親切的揉著她的頭髮,「嗯!妳當然可以叫我媽咪了。」
靜純高興的嗚咽起來,撲進左青蓉的懷中,「我有媽咪了……我有媽咪了……」
左青蓉鼻酸眼熱,伸臂用力的抱了抱她,「以後我就是妳媽媽,也會永遠跟妳在一起,不只是媽咪,妳還有一個哥哥,他也會把妳當妹妹一樣疼妳。」
「靜純,快叫我一聲哥哥。」左颺指著自己說道。
「哥哥。」靜純開心極了。
「靜純好乖。」聽她叫這一聲「哥哥」可真是樂歪了,左颺又親了一下母親的臉頰,「媽、爸,恭喜你們梅開二度,祝兩位永浴愛河,早生貴子。」
「你這孩子,跟媽開這種玩笑。」她羞紅了臉啐道。
左雲濤挺起胸膛,大有一夫當關的架式,「當然,我會努力讓你這小小的願望達成的。」
除了左青蓉羞得蒙住了臉外,其他人都愉快的大笑起來,包括一臉莫名的左靜純,見大人們一個個都在笑,也跟著呵呵笑了。
第十章
最後一堂課是體育,跟往常相同,唐怡翩獨自留在教室裡自習。
課上不到一半,許家倩臉色蒼白,渾渾噩噩的走進來,唐怡翩立即關心的放下書本走向她。
「家倩,妳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她早就注意到了,可是每次問她都推說沒有,非得等到事態嚴重才願意承認。
許家倩雙眼飽含著駭然的懼意,直瞅著她,身體無法抑制的戰慄,就連皮膚也冷得像浸泡在冰水中。
「翩翩,我……我完了……我完了……」她只是拚命的重複「我完了」三個字。
唐怡翩被她恍惚的神情嚇壞了,心跟著跳得好快,「到底怎麼了?什麼完了﹖家倩,不要慌,慢慢的告訴我……」
她猛地掩住嘴,沉重的啜泣出聲,淚水如滂沱的大雨。
「我好怕……我……那個……已經晚來好幾天了……會不會……我會不會懷孕了?」
「懷孕﹖﹗」唐怡翩腦門像挨了一記悶棍,跌坐回椅子上。
她緊緊抱住自己,像墜進了無止盡的懸崖,一顆往心往下掉……
「為什麼……為什麼老是要讓我碰到這麼不幸的事?為什麼?我不要……我不要有小孩……我不要……」許家倩不要那個帶著恥辱記號而來的孩子,他不應該來到這世界上。
「家倩,妳冷靜一點……」見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唐怡翩朝她的臉揮了一巴掌,這才讓她安靜下來,「家倩,妳先冷靜下來,現在先告訴我,妳真的確定是懷孕嗎?那麼孩子是誰的?」
孩子是誰的?孩子是誰的?這句話在她耳邊迴繞,許家倩驚懼而瘋狂的搖著頭,哽咽的哭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他們……他們都有戴保險套,我不可能懷孕才對……翩翩,妳說對不對?老師教過我們,有戴保險套就不會懷孕的,對不對?」
「他們?」唐怡翩什麼都沒聽到,只聽到這兩個字,低喃的道:「家倩,妳說『他們』是什麼意思?是我聽錯了,還是我想錯了?妳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老天!我不相信妳是這樣隨便的女孩子。」
許家倩什麼也沒說,只是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她好想死……她真的好想去死,可是不行,她如果死了,誰來幫媽媽賺錢養家?誰來幫爸爸付醫藥費?她不能死呀!
「家倩,回答我的話……」唐怡翩心痛如絞的拉扯著她,一面尖銳的叫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相信妳會變得這麼墮落。」
許家倩使力的推開她,眼睛又紅又腫,涕泗縱橫,吼道:
「我就是墮落……妳又怎麼能了解我的處境﹖妳以為我願意跟那些人上床嗎?妳永遠想像不出那種噁心的感覺,要不是為了還爸爸的醫藥費,我又怎麼會去跟人家借錢?妳不知道那些放高利貸的流氓來討債的樣子……我們全家每天擔驚受怕,妳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妳知不知道,我真的已經沒辦法可想了。」
「妳不是說妳在便利超商打工嗎?怎麼會……」她艱澀的問。
她淚眼凝注的苦笑,「那是我騙妳的,在便利超商工作一個小時才八十塊,要賺到什麼時候才能把債還清呢﹖於是就有人介紹我去……我去……」
唐怡翩張開手臂擁抱住她,眼淚決堤的道:
「不要說……我都知道了,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妳有事可以找我商量呀!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呢?每次問妳有什麼心事,妳都不跟我說,要我怎麼幫妳?」
她自卑的道:「我不要妳同情我,雖然我們家很窮,可是也要窮得有骨氣,絕不要靠人家的施捨,所以……所以……」
「所以妳寧願出賣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妳怎麼這麼傻,要是讓妳爸媽知道,他們會有多傷心,妳有沒有想過這一點?我想他們寧可過得苦一點,也不要自己的女兒用這種方式幫忙還債的。」唐怡翩氣悶的指責。
她為之語塞,「我……」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為了我的病,我爸媽他們不知流過多少眼淚,再也沒有人比我有更深的體會了,反過來想,伯父、伯母要是知道妳這樣糟踢自己的身體,他們會有多傷心和內疚,家倩,答應我,不要再去做了好嗎?我們一起來想辦法解決問題。」
許家倩按著肚子,「那孩子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我們可以先去醫院做檢查,說不定妳根本沒有懷孕也不一定,待會兒放學後妳先到我家,我請杏姑帶我們去醫院,有大人在比較安心。」她盡其所能的安慰。
許家倩方寸大亂,事到如今也只有照她的安排去做。
當晚上九點多從醫院回來之後,許家倩總算重新展顏歡笑,原來是她自己太緊張了,根本就不是懷孕現象,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杏姑,今天真是麻煩妳了。」幸好有杏姑在,不然她們兩個年輕女孩子也沒有勇氣踏進婦產科一步。
「不要客氣,妳們也餓了吧!我去弄一些消夜給妳們吃。她說完就走進廚房了。
「不用了,杏姑……」許家倩不好意思的婉拒。
唐怡翩一口就回絕她,「沒關係,等一下妳可以嚐一嚐杏姑做的湯,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家倩,妳先跟我進來一下。」
兩人走進一間雅致的女性臥房,唐怡翩從床櫃裡取出一只牛皮紙袋遞給她。
許家倩接過來打開一看,竟是一疊紙鈔。「這是……」
「這裡面有三十萬,本來是我二哥留給我的生活費,妳先拿去把欠的錢還了,不夠的部分我明天再去領。」
她搖頭推拒,「不行,我怎麼能拿妳的錢……」
「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現在妳有困難,我更應該幫助妳才對,況且家裡什麼都有,我也用不著這些錢,妳就先拿去應應急,明天我再去銀行領二十萬給妳,那些錢是這幾年哥哥姊姊們給我的壓歲錢,我都存下來沒用,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翩翩,妳……」她感激不已。
「我不是想炫耀自己家裡有錢,只是不希望妳再去做那種事了,妳讓我好生氣知道嗎?以後不許再做這麼糊塗的事了。」
她流下感激的眼淚,將那筆錢緊緊的按在胸口。
「謝謝妳,翩翩……我一輩子都會記得妳這份恩情……這筆錢我會還妳的,我跟妳保證……」
唐怡翩伸臂擁住她,「我相信妳,妳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可以還我,不用急……」如果金錢能救一個人的命,她會毫不遲疑的去做,因為在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了。
左青蓉洗好了碗,回到客廳坐下來和兒子一起看電視。
左颺將視線從螢幕上移開,「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日子決定了沒有?」
自從那天父親為母親戴上戒指之後,似乎就很少見到他出現,他本來是不想過問大人的事,可現在不得不關心一下。
「大概是在農曆過年前,這次我們可能只是去法院公證,不打算太鋪張,然後就跟他回澳州去度個假,所以他最近忙得昏天暗地,想把所有的事處理完,把時間挪出來。」
「原來是這樣,反正到時學校也放寒假了,你們儘管安心去度蜜月,店裡有我看顧,不會有事的。」他拍著胸膛保證。
她輕笑,「你真的可以嗎?」
「包在我身上。」他回了一記安撫的笑容,順手拿起遙控器轉換頻道,停在一個第四臺專門介紹最新中外流行音樂的節目。
只聽見主持人用一種振奮的口吻說道:
「『火爆小子』歐陽烈的最新專輯『烈火情』才上市一週便榮登銷售量冠軍,聲勢相當浩大,勢如破竹,現在我們就先來聽聽他這首主打歌,據說這部MTV中的女主角吸引了許多電影片商的注意,可是唱片公司始終保持緘默,不肯透露這位可愛女孩的真實姓名……」
主持人的話聲未歇,MTV影片就開始播放,是一首激昂狂放,又帶些抒情味道的歌曲,背景是以演唱會為主,舞臺上歐陽烈和專屬樂團唱得渾然忘我,舞臺下的歌迷更是瘋狂得嘶聲尖叫……
晝面一轉,演唱會外沉寂的街道上,飄著綿綿的細雨,一個癡心的女孩獨自撐著傘在外頭等候,當花色的雨傘微微的後仰,露出女孩娟秀憂愁的容顏,和一頭又長又捲的頭髮在風中輕揚,晝面處理得非常唯美……可是左颺卻像被雷極,整個人彈跳起來,奔到電視螢幕前。
「阿颺,你那麼近看會近視的。」左青蓉說道。
「媽,妳有沒有看清楚剛才那個女孩子?她是不是很像一個人?」畫面又回到演唱會現場,舞臺上的歐陽烈在唱歌的空隙不斷的看著腕上的錶,眼神不太專心,當一曲結束,他奔進了後臺,不顧歌迷們的呼喊……最後畫面又回到細雨紛飛的街上,女孩將失望哀淒的臉蛋縮進大衣的領子內,轉身、離去……
左颺揚聲叫道:「媽,妳看……她是不是很像翩翩?我不可能會認錯的,真的是翩翩,她什麼時候跑去跟人家拍MTV了,我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她居然隱瞞他這麼重要的事情,讓左颺頗不是滋味。
左青蓉看了老半天並不確定,「你沒有看錯吧?那真的是翩翩嗎?」
「我不會看錯的,真的是翩翩,啊……」他瞠目低吼一聲,因為在MTV裡當女孩決定離開時,歐陽烈從出口奔了出來,大叫著她的名字,女孩拋下手中的雨傘投入他懷中……歐陽烈俯下頭……鏡頭漸漸拉遠……「她居然讓那個男人親她﹖﹗除了我之外,她怎麼可以讓別人親她呢?可惡,我非去問個清楚不可。」
「阿颺,那只是演戲而已,不是真的親吻,你不要這麼衝動……」她拉住妒火中燒的兒子。「況且我們也不能確定她就是翩翩,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左颺衝回房間拿了外套和機車鑰匙,邊穿上外套邊說道:
「雖然她臉上化了妝,但是我自己的女朋友我還會認不出來嗎?她幹嘛沒事跑去當人家MTV的女主角,還跟那男人這麼親熱?媽,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騎車騎慢一點……阿颺……」她追到門口喊著,兒子早已騎著車子走了,「唉!他們父子都是一個德行,只要吃起醋來腦子都不靈光了。」
「烈哥,你怎麼來了?」唐怡翩訝然道。
歐陽烈去除了偽裝,撥了撥亂中有序的濃髮,黑眸熠熠的笑道:
「我是專程來跟妳道謝的,多虧妳的拔刀相助,我這張專輯一上市就有很好的反應,銷售成績也非常好,我就知道找妳當女主角是正確的,現在可證明了我的眼光。」
她不敢居功的說道:「我那有幫上什麼忙,大家買你的專輯是因為喜歡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妳錯了,要不是跟我對戲的是妳,我的表現也不會這麼自然,所以妳的功勞也很大,更何況現在有不少人對妳產生興趣,紛紛想從我口中探出妳的資料……」
唐怡翩大驚失色,「烈哥,你可一個字都不能說,我只是純粹幫忙,可不想當明星,你千萬別說喔!」
「我知道!這次找妳當女主角,桓哥在電話裡不知道訓了我幾次了,要是真讓妳曝了光,我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為了我這條小命著想,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他在嘴上作了個拉上拉鍊的動作。
她吁了口氣,「那就好,還好同學們都沒有發覺,不然可有得解釋了……」此時門鈴響了,杏姑從廚房走出去開門。「我大哥真的罵你罵得很兇嗎?你可不要介意喔!他只是擔心我的安全。」
「我知道,反正我也常常挨他的罵,早就習慣了,妳不要擔心。」歐陽烈疼溺的拉拉她的髮辮,左颺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副景象。
「放開你的手!」他發出一聲怒斥,認出了他。
兩人同時轉頭望向門口,唐怡翩錯愕的輕叫,「左颺?」
左颺妒紅了雙眼,伸手將她扯到自己身邊,沉聲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MTV裡的女主角就是妳,妳什麼時候去拍那支鬼MTV的﹖竟然還讓他吻妳,妳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她驚訝的問。
他瞇起不善的眼,瞳仁噴出了火燄,「妳以為我會不認得自己的女朋友嗎?未免也太看輕我的眼力了。」
她想解釋原因,卻被歐陽烈搶了先,他也一臉不爽的繃著臉,問道:
「原來你就是左颺,小子,誰准許你對她這麼兇的?她可是我們的寶貝,不是任人兇來兇去的,你最好識相一點,不然我可要教訓你了。」
「烈哥,你讓我跟他解釋……」唐怡翩插嘴道。
左颺聲音冷硬,譏謔的問道:「烈哥?叫得可真親熱,妳讓他親妳,又讓他摸妳的頭髮,翩翩,妳到底是誰的女朋友?」
「我當然是你……」她還沒說完又被截斷。
歐陽烈的火氣被挑起了,像是存心搗蛋,道:「她當然是你『前任』的女朋友,現在則是我的女朋友,看你那毛毛躁躁的樣子,怎麼和我這種成熟的男人相比?我看你還是自動放棄……」
「你……」他怒不可遏的輕推開唐怡翩,掄起右拳就揮了過去。
歐陽烈迅速的側過身體,避開了他的鐵拳,「好小子,你想玩真的,那我就來陪陪你……」他三兩下就將身上的風衣扯下,拳頭馬上就轟上前去。
左颺的下顎挨了一記拳頭,悶哼一聲的倒在沙發上,唐怡翩發出尖叫,要過去扶他,卻被他猛地推開來,全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她氣急敗壞的叫嚷,「杏姑,怎麼辦?烈哥,你們不要打了……左颺……別打了……」
兩人正打得難分難捨,臉上都掛了彩,唐怡翩急得直跳腳,又苦於插不上手,憑她的力氣是沒辦法拉開他們的。
杏姑心生一計,附在她耳畔說了兩句,唐怡翩立刻按住胸口,一臉疼痛難當,杏姑馬上著急的喊道:
「你們不要打了……小姐……小姐的心臟病發作了……」
兩人赫然住了手,左颺面露惶恐之色的奔到她身邊,「翩翩,妳怎麼了……妳的藥呢?」他不勝懊惱的叫道。
「抱我……到房間……去。」她偎在他胸前假裝虛弱的說道。
他馬上遵照她的話去做,魂飛魄散的抱著她衝進房間,完全忽略了身後杏姑偷偷的向歐陽烈打暗號,以及歐陽烈會意過來的表情。
「妳忍耐一下,我馬上去打電話請醫生來……」將她放在床上後,旋即就要再衝出去。
唐怡翩可憐兮兮的扯住他,有些心虛,「我已經沒事了,只要把藥吃了就沒事了,不必去請醫生了。」醫生要是來了不就穿幫了。
「真的沒事嗎?那妳的藥呢?」他問話的同時,杏姑也已算準時間,倒了一杯水和帶著藥進來,左颺接了過去,道:「杏姑,把藥交給我,翩翩讓我來照顧就好。」
「那就麻煩你了。」杏姑抿著笑,和唐怡翩交換個眼神就出去了。
她偷偷的吐下舌尖,乖乖的把藥給吞了,「謝謝,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對不起,嚇到你了。」
左颺著實驚出了一身冷汗,將她的手按在心口上,「妳真是把我給嚇壞了,妳感覺看看,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剛打完一場籃球似的。」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太激動了才會這樣。」她歉疚的垂下眼瞼。
「不,是我不好,是我胡亂吃醋,莫名其妙的動手打人,我才應該向妳道歉,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唐怡翩愉快的摟住他的項頸,撒嬌的笑道:「你不會再懷疑我了是不是?以後不能再這樣隨便誣賴人家,我跟烈哥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我的男朋友除了你這大醋桶之外,再沒有別人了。」
他心中大喜,方才的妒意頓時像早晨的露珠,蒸發了,回擁著她纖瘦的身軀,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這才自嘲道:「我也不曉得自己居然這麼會吃醋,當我一認出MTV裡的女主角是妳之後,就整個失去理智了,又見到他居然敢抱妳、親妳,我就再也無法思考,騎著機車就衝來妳家,結果……」
「結果看見烈哥竟然出現在我家是不是?左颺,我拚命的要跟你解釋,是你自己不肯聽的,我們在MTV裡頂多只有擁抱,他根本沒有親我,那只不過做做樣子而已,你要相信我。」她那兩湖秋眸中盈滿了柔情蜜情,讓他的心為之一暖。
左颺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好吧!我承認我不該懷疑妳,可是誰教妳隱瞞了我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妳早說我就不會誤會了。」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讓我去拍嗎?」她噘起像花瓣的嘴唇。
他一時語塞,「不錯,我是不會讓妳去拍,誰曉得他安的是什麼心,還拍得這麼親熱,我當然會生氣了。」
「烈哥是我的乾哥哥,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待,他有困難找我幫忙,你說我能不幫嗎?反正就只有這麼一次,不會有人知道那女主角就是我,你就別再生烈哥的氣了,好嗎?」她扯著他的袖子,撒嬌的哀求道。
他佯裝寬宏大量,順道給自己找臺階下,「既然妳替他求情,我就原諒他,不過可沒有下次了,知道嗎﹖」
「是,我知道了。」她巧笑的回答。
左颺情難自禁的低頭吻住她的柔唇,得到她羞澀的回應,翻過身輕壓住那柔弱無骨的身軀,大膽的深吻她……
叩!叩!門板上傳來兩聲敲門聲,驚醒了兩人的神智,左颺整個人往後一翻身,沒想到翻過頭跌下床去了。
「哎喲!我的頭……」他捂著撞到梳妝檯的後腦勺,狼狽的倒坐在地毯上呻吟,高漲的慾望霎時全退了。
「小姐,你們肚子餓不餓……」杏姑逕自開了房門進來,張大眼睛瞪著五官皺成一團的左颺,「咦?你躺在地上幹什麼?」
唐怡翩將棉被蒙在臉上咯咯直笑,紅暈一直擴散到頸子,而糗態百出的左颺則緩緩爬起身來,俊臉上的表情既滑稽又好笑。
「沒……沒什麼,太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他揉著腦後的腫包,暗嘆了一聲,回頭瞟了唐怡翩一眼,「妳還敢笑?」
唐怡翩笑不可抑,「人家……人家停不下來嘛!」
左颺由鼻孔輕哼,故作兇惡狀,「妳給我記住,下次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他這一恐嚇,唐怡翩笑得更厲害,連淚眼都流出來了。
左颺不禁咋舌道:「杏姑,妳確定她剛剛吃的藥是治心臟病的嗎?我看她會不會是吃錯藥了?」
「左颺!」她拿枕頭丟他。
他哈哈大笑,彎腰親吻她的臉頰,「跟妳開玩笑的,早點休息,我走了。」
「嗯,明天見。」她依依不捨的道別。
降完旗,學生陸陸續續的走出校門,唐怡翩和許家倩並肩同行,一同到公車站牌搭車,「家倩,妳今天不用去打工,不如和我到『青梅竹馬』坐坐。」
「方便嗎﹖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喔!」她戲謔的說。
「什麼電燈泡?我們也約了麥子和俐妤,大家想在期末考前聚一聚,因為接下來就都沒空了,家倩,走啦!人多熱鬧嘛!」唐怡翩慫恿著說道,希望歡樂的氣氛能幫助她忘掉不愉快的過去。
許家倩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向公車站牌,距離不到十尺的地方,兩個形貌猥瑣的男人竄到她們跟前,用不懷好意的眼光打量她們。
「九哥﹖﹗」許家倩失聲叫道,臉色倏地發白。
那被叫「九哥」的男子口裡咬著牙籤,歪斜著嘴角笑道:「原來妳還記得我,我還以為妳突然失去記憶,不認得我們了。」
「你們想幹什麼?我已經說不要再做了,你就放過我吧!」再看到這男人,那段被迫出賣身體的恐怖記憶又回到腦海中,讓她頭皮發麻。
兩個男人聽了同時大笑,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
「放過妳?妳頭殼有沒有壞掉?許家倩,妳是我們公司的搖錢樹,很多客人都很喜歡妳,一直想再找妳,我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妳走﹖不要忘記妳跟我們簽過約了,這可不是說不做就可以不做的,妳要搞清楚。」開口的仍是那叫「九哥」的男人。
許家倩全身直打顫,她怎麼忘了自己曾經和他們簽約的事了,當時為了要還債,沒心思多想就簽了,可是現在她好後悔。
「我……」她腦子一片空白。
唐怡翩蹙眉,正色的道:「對不起,家倩絕對不會再去做那種工作,請你們不要再來找她了,不然我們就報警抓你們。」
「哈……報警抓我們?妳去報啊!反正我們手上有她簽約合約,白紙黑字,不怕她耍賴,當初可是她求我們讓她做的,現在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許家倩,妳乖乖的跟我們走,否則我們直接找妳父母談。」他有恃無恐的威脅道。
她血色全無的尖叫道:「不要……你們不要去找我爸媽,九哥,求求你不要告訴他們……」
「不說可以,那妳就乖乖的跟我們走……」他伸手就要抓她。
「不行,家倩,妳不能跟他們去……」她挺身而出,正氣凜然的說道:「你們手上那張合約根本不具任何法律效力,就算拿去法院告我們也沒用,因為你們從事的是非法生意,法律不會站在你們那一邊的。」別以為他們只是高中生就好欺負了。
那男人生性狡猾,以退為進的道:「好,沒關係,那我就拿去給妳父母看,就知道它有沒有用了。」
許家倩匆匆的拉住他,苦苦哀求道:「九哥,求求你不要……我跟你走就是了,求你不要跟我爸媽說……」
他揚起得逞的笑容,「妳早聽話就好了,走吧!有很多客人在等著妳咧!」
許家倩含著眼淚跟著他們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子,唐怡翩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好友被壞人帶走,死命的想將她拉回來,大叫道:「家倩,不要去……救命……綁架……救命呀!」
男人飛快的捂住她的嘴,眼冒兩簇兇光,為免她到處聲張,乾脆將她也一起拖進車子內,「這可是妳自找的,怨不得我們……」
「九哥,你放了她,不關她的事……」許家倩捶著他喊道。
「少廢話,妳給我進去。」他齜牙咧嘴的推她一把,關上車門,對駕駛座上的男人吼道:「笨蛋,還不開車,你要等條子來抓是不是?」
車子迅速的啟動,呼嘯一聲揚長而去。
左颺頻頻的看著手錶,心神不寧的來回踱步,「奇怪,翩翩早就應該到了才對啊!怎麼都過了半個小時了還沒到?會不會出事了﹖」
「說不定她臨時有事耽擱了,你不要這麼緊張好不好?」麥硯愷翹著二郎腿道。
「如果她有事晚點到,都會事先打電話跟我說,我是怕她又突然發病,沒有人在身邊照顧會有危險……」他抓了抓頭髮,心底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謝俐妤喝了一口奶茶,「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她家,說不定她忘了今天的聚會。」她臉上曾有過的叛逆色彩已漸漸淡了。
「不可能,我們昨晚還通過電話,她不會忘記的,一定是出事了。」從腳底升起一股涼意直達頭皮,直覺告訴他有事發生了。
麥硯愷翻了翻白眼,「拜託,你不要杞人憂天好不好?」
這時左青蓉也一臉關切的走過來,問道:「阿颺,翩翩還沒來嗎?都快六點半了,搭公車也應該到了才對,她從沒這麼晚到過。」
他沒辦法再枯等下去,撈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媽,我還是到學校去看看,如果翩翩來了,妳告訴她一聲。」
目送兒子匆匆離去的背影,左雲濤好奇的問道:「阿颺要上哪裡去?」他現在只要一有空就會往這裡跑,實際上是想要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女朋友到現在還沒到,你兒子心裡著急,趕著去找人了。」她促狹的回答。
「原來如此,看阿颺的態度那麼認真,我看不用再等多久,我們兩個就要升格當爺爺奶奶了。」
左青蓉沒好氣的啐道:「阿颺才不像現在的男孩子那麼莽撞,在婚前絕對不會亂來的,我們要當爺爺奶奶恐怕還要等個四、五年。」
「他們還年輕,還是不要太早有小孩比較好,倒是那女孩的病,要是不早點動手術,我看將來我們就是想抱孫子也有困難。」左雲濤沉吟道。
她不以為意,「你不是說認識一位在英國的心臟病權威嗎﹖如果他的醫術真有那麼好,還擔心將來抱不到孫子嗎?況且女人可不是專門娶來生孩子的,翩翩是個好女孩,我是真心的喜歡她,絕不會因此而嫌棄她。」
「沒關係,真想要孫子的話,我們自己再努力生個兒子不就得了。」他親膩的攬著她的肩說道。
「神經。」她啐了一口。
約莫過了半小時,又見左颺騎著機車回到店門口停下,他臉上難掩焦慮的神情,脫下安全帽,跨著大步進門。
「翩翩來了嗎?」他梭巡在座的人,還是沒見到唐怡翩。
麥硯愷皺起眉峰,與謝俐妤面面相覷,「沒有,你沒找到她嗎?那她跑到哪裡去了?」
他煩躁的甩著頭,「我找遍了整個學校,就連圖書館也去過了,後來在操場上遇到他們班上的男同學,他們說看到她和一個姓許的同學一起離開學校,按照常理推斷,應該去搭公車了才對,為什麼會不見了?」
「那怎麼辦﹖左颺,我看還是打電話去她家問個清楚。」謝俐妤提議道。
左颺邁沉重的腳步到櫃檯,拿起電話撥了號碼,其他人都圍在一旁等待,響了幾聲,杏姑接了起來。
「喂,杏姑,我是左颺,請問翩翩是不是在家?」他頓了一下,又問道:「那她有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有?我跟她約在店裡見面,可是我等了一個小時,到現在還沒見到她,我以為她回家了……杏姑,妳別緊張……有,我到學校找過了……是,我會再繼續等等看……如果她有打電話回家的話,請她一定要和我連絡…好,再見。」
「怎麼樣?」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問。
他搖頭,「她也沒有跟家裡的人連絡,杏姑被我這通電話嚇得魂都飛了,直嚷著翩翩會不會被人給綁架了。」
麥硯愷不解的叫道:「綁架﹖﹗不會吧!要綁架也得找有錢的對象,不然可拿不到半毛錢。」
左颺沉下臉,並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雙眸掃過父母和麥硯愷及謝俐妤,口氣盡可能平淡的說:
「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說,其實翩翩家在香港是有名的望族,她父母雖然已經退休,可是本身擁有數億的產業,哥哥姊姊們也都是有名的名人,自然有可能成為歹徒下手的目標,十年前她的姊姊就曾經遭到綁架,幸好平安的獲救,因此翩翩的父母為了她的安全,才把她送到台灣念書,刻意的隱瞞身分,讓她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起念書,要是被歹徒知道,難保不會起歹念。」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聽了都愣住了,唐怡翩身上完全感覺不出富家女的氣質,難怪沒有人會相信,左雲濤一臉了然,輕道:「原來翩翩是唐門的人,那她父親就是香港名流唐紹華了。」
左青蓉問道:「你也認識?」
「不,我不認識,只是聽過唐門的事蹟,唐紹華的曾祖父年輕時和人投資開採南非的鑽礦,結果一夜致富,從此成為香港十大富翁之一,只是唐家行事一向低調而且始終罩著一層神秘面紗,就連新聞媒體也掌握不到他們的行蹤,要是翩翩真的被綁架,後果不堪設想。」他憂心忡忡的說道。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聯想到一年前發生的綁架撕票案,每個人的心都涼了一半。
「我看還是報警好了。」麥硯愷說道。
左颺立即反對,「不行,失蹤沒有二十四小時,警方是不會受理的,再說我們還不能確定真正的原因,貿然的報警只會曝露翩翩的身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晃眼又過了一個小時,討論依舊沒有結果,正不知所措時,電話鈴聲響了……
「喂……請稍等一下。」左青蓉趕緊將話筒交給兒子。
左颺接過話筒,「喂﹖原來是杏姑,有消息了嗎?還是沒有……好,我馬上過去,待會兒見。」喀!一聲掛上電話,他刻不容緩的抓起機車鑰匙,回頭對父母說道:「爸、媽,我去翩翩家等,有什麼消息我會打電話來,萬一翩翩來了,記得要她打電話回家。」
「左颺,我跟你一起去。」麥硯愷追了出去。
「我也要去。」謝俐妤自然也跟進。
「你們來了,快進來。」杏姑開門讓他們三人進屋。
左颺劈頭就問道:「杏姑,妳想想看,翩翩還有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她在這裡還有什麼朋友?」
「就算小姐跟朋友出去,她也一定會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形,要是小姐出了事,我怎麼有臉見太太和姑爺?」她愁眉苦臉的嗚咽道。
「杏姑,妳先別往不好的地方想,翩翩絕對不會有事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這句話同樣也是在安撫自己動盪不安的心。
麥硯愷想了一想,「左颺,你不是說有人看見翩翩和一個姓許的同學一起離開嗎?我們只要找到那個女孩子,或許就可以知道翩翩的去處了。」
「對,你說的沒錯,杏姑,如有沒有聽翩翩提起,她跟那一個姓許的女同學很要好的?」這是唯一的線索。
杏姑臉色由黯轉亮,「有!前幾天小姐還帶她來過家裡,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她家的電話?」她晃著胖胖的身軀奔進唐怡翩的房中,半晌後跑出來,指著電話簿上的其中一名,「就是這個,許家倩……就是她。」
左颺屏氣凝神的撥了上面的電話,得到的答案卻是失望的,那位姓許的女同學也沒回到家中,她的家人也很著急。
「怎麼辦?現在連唯一的線索也斷了,翩翩,妳到底在哪裡?」他焦急捶著桌子出氣,大聲的吼道。
謝俐妤已經沉不住氣了,「我看還是報警好了,要是翩翩真的被綁架了怎麼辦﹖」
「不能報警,千萬不能報警。」杏姑忙揮著雙手,忐忑不安的瞥向牆面的時鐘,喃喃道:「小姐都失蹤兩個多小時了,我也顧不了許多,看來還是得向人求救了。」
「求救?要向誰求救?」左颺期盼的問道。
杏姑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拿起話筒,低著頭撥下一組電話號碼,再按下密碼,咕噥道:「那就要看是誰剛好留在台灣工作了……反正都一樣,只要能找回小姐就好了。」
所有人都聽得一頭霧水,見她掛上話筒,緊盯著電話,害他們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
鈴……不出十分鐘,驀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杏姑挾著哭音喊道:「喂!東尼?太好了,你快點來……小姐失蹤了。」
再次響起的是門鈴聲,杏姑從沙發上跳起來開門。
左颺、麥硯愷和謝俐妤三人便見到一名年紀與他們相當的外國少年步進屋內,金髮、藍眼的他神似好萊塢男星李奧納多,有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
「杏姑,他們是……」外國少年說了一口標準的國語。
杏姑簡單的介紹,「他們都是小姐的同學,也是他們發現小姐不見了,東尼,你快找找看小姐現在在哪裡,都已經九點鐘了,還沒有她的消息,我都要急瘋了。」
「你真的可以找到翩翩﹖」左颺不是輕視他,只是對方的外表看似與自己年紀相彷,又不是警察,想找人談何容易。
東尼平淡的睨著他,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當然,要不然我就不會來了,杏姑,翩翩的戒指都有戴在身上嗎?」他邊問,邊將手上的手提式電腦置放在桌面上。
「有,小姐從來沒拿下來過。」她一直有在注意。
他頷首,「那就沒問題了。」打開電腦開關,十指在按鍵上輕巧的輸入一堆指令,然後螢幕上便出現類似街道的地圖,他再輸入屬於唐怡翩身上追蹤器的暗碼,螢幕在一秒之內掠過無數張地圖,最後停在一處閃著光點的畫面上,「找到了……她怎麼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呢?」電腦已將光點的所在位置顯示出來,並附上正確地址。
左颺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電腦,簡直就像電影上見到的那般神奇,可惜現在無暇研究,「翩翩真的在這個地方?那我現在馬上過去接她回來。」
「別衝動,我看事情不太簡單,翩翩不會無緣無故跑去陌生的地方,又沒有跟家裡連絡,這事我來處理就好,你們都留在這裡等。」他收起電腦準備走了。
「你只有一個人,讓我跟你一起去……」他想親自去接她。
東尼藍瞳耀著睿智與堅定的光芒,微笑道:
「我不是看扁你,你去的話只是幫倒忙而已,放心好了,我不是一個人去,順利的話,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把她送回來。」最後一句話像是承諾。
他走後,謝俐妤發出驚嘆聲,「哇!我好崇拜他……杏姑,他到底是誰?好像跟我們差不多年紀,可是氣質就是不一樣。」
有了東尼出馬,杏姑像是吃了定心丸,「他是我家二少爺公司的人,雖然才二十出頭,卻是個天才少年。好了,我要進廚房燉一些補品等小姐回來吃,你們餓不餓?要不要我煮點東西給你們吃?」
「好呀!妳不說我們都忘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麥硯愷和謝俐妤兩人都嘴饞的說道。
左颺則忙著打電話回店裡,同父母報告最新的動態,時間分秒必爭,翩翩真能在一個小時內回來嗎﹖他在心中祈禱。
唐怡翩緊握著脖子上掛著的戒指,左颺沒見到她去赴約,一定會打電話問杏姑,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發現她失蹤了。
「翩翩,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妳。」許家倩深感內疚的抱住她。
「不要這麼說,我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她打量這間簡陋的房間,四周都被封死了,除了大門之外,沒有地方可以逃。
許家倩絕望的猛掉淚,抽抽噎噎的道:「沒有人會來救我們了……他們會逼著我再去接客,我不要……我真的不要……嗚……」
「家倩……」唐怡翩被她哭得心亂如麻,只是一味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沉著應變,盡量的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她瞄了下手錶,已經九點多了,救兵應該快到了。
忽然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兩人霍地坐直身子,戒備的瞪著那扇木門。
進門的是那個叫「九哥」的男人,後面還跟著兩三個嘍囉,每個人都摟著女孩子,身上雖然都穿著學校制服,卻各個都是濃妝艷抹,一行人大概是在外頭吃飽喝足,打算來處理她們的問題了。
「九哥」兩眼帶著醉意和淫邪,上下打量著唐怡翩,隨後露出一口泛黃黑的牙齒,笑道:
「我們剛才怎麼沒發現帶回來的居然是個小美人!許家倩,妳有這麼漂亮的同學,為什麼不介紹給我們﹖反正有錢大家賺嘛!妳這樣『暗坎』就是妳不對了。」
許家倩忙將唐怡翩護到身後,乞求的說道:「九哥,你把她放了,你要我怎麼樣我都答應你,請你不要為難我的朋友。」
「我哪有為難她?我是在幫她介紹賺外快的機會,憑她的長相,擔保她生意興隆,小美人,妳覺得怎麼樣?」他色慾薰心的伸手探向唐怡翩的臉。
唐怡翩閃了開來,心直往下沉,全身發冷,「你想都別想!我警告你快放了我們,不然警察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了。」
男人狂笑幾聲,「很抱歉,要讓妳失望了,我們每天都在喚地方,警察要抓我們可就難了,我看妳還是乖乖的跟我們配合吧!」
其他人附和的笑了,其中一個女孩子扭腰擺臀的走過來,撇著紅唇道:
「不要假清高了,現在這社會是笑貧不笑娼,在這世界上只要有錢就可以比別人跩,愛買什麼就有什麼,有什麼不好呢?男人可不會為了妳的純潔就愛妳一輩子的。」
「妳錯了,我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自己,這是父母給我的身體,我有責任愛護它、珍惜它。」她鏗然的道。
那女孩眼中閃過一抹自覺,但很快的又被貪婪的慾望掩蓋,嗤笑道:
「父母既然把身體給了我們,它就是我們的了,愛怎麼用是我們的自由,我現在過得很快樂,自己賺錢自己花,還可以拿回去給家人,他們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九哥,你說對不對?」
「沒錯,小美人,靠自己的本事賺錢有什麼不好﹖剛開始也許不習慣,等妳熟悉了就不一樣了……」
唐怡翩冷冷的道:「不用說了,我絕對不會出賣自己!」
那叫「九哥」的男人眼神瞬間變得陰狠,歪著嘴一笑,「妳不要也不行了,我阿九可不會白白放棄賺錢的機會。狗蛋,把照相機給我。」
「是,九哥。」那人把揹在肩上的照相機遞給他。
許家倩臉色一變,恍然明白他的企圖,「九哥,不要……我會乖乖聽你的話,求你放她走吧!九哥,我求求你……」
他罵了聲粗話,將她一腳踢開,一步步走向瑟縮在沙發上的唐怡翩。
「嘿、嘿!只要我手上有妳的裸照,看妳還敢不照我的話去做嗎?你們過來,幫我脫掉她的衣服……」那些嘍囉馬上一個個爭先恐後,涎著口水要撲過去。
「你們要幹什麼﹖不要過來……」她猝然刷白了臉,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心臟產生強烈的收縮。
「不要碰她……」許家倩要衝去救她,卻被人從後頭抓住,「放開我……翩翩……你們不要碰她……」
唐怡翩急促的喘氣,當一隻手觸到她的衣服,她發出淒厲的叫聲,雙手揪住胸口,臉色白得像紙,「好痛……我的心臟……藥……我的藥……」她頹然的滾到地上,痛苦的呻吟。
那些原本要脫她衣服的人傻住了,連忙收回了手,一時之間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翩翩!」許家倩掙脫鉗制,奔過去扶起她,「你們快去叫救護車,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她會死掉的……」
唐怡翩因疼痛而瞇起眼,聽見許家倩的失聲吶喊,卻無法去回應,靈魂彷彿出了竅,漸漸要遠離她的肉體……好痛……她快死了嗎?爸、媽……救我!我不要死……
無數個模糊的臉在眼前晃動,她好累、好疲倦……神智緩緩的進入昏迷狀態,只迷糊的聽到一聲巨大的碰撞聲,砰然的震了她的耳膜。
「警察……統統不許動!」在最後一秒,救兵還是趕到了。
隔天的早報便大幅的報導警方在昨夜破獲了一宗專門引誘國中、高中女學生賣淫的案件,利用少女的無知和對金錢的誘惑,以CALL機為連絡方式,在放學後到賓館進行性交易,據說受害的少女多達上百人。
內湖唐門山莊
「臭小子,你休想要我答應把翩翩嫁給你。」唐紹華雖然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音量依舊是中氣十足,「我警告你,她可是我的寶貝女兒,我不會讓她那麼早嫁人的,你別作白日夢了。」
他和妻子在歐洲旅行,一接到杏姑傳來的消息,便馬不停蹄的連夜趕回臺灣,才得知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被個渾小子給追跑了,父親的權威受到挑戰,整個人霎時暴跳如雷。
唐夫人則是一派冷靜,遞給丈夫一個眼色,「這麼大歲數的人了,火氣還這麼大,小心你的高血壓,先聽聽女兒怎麼說。」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這臭小子誘拐咱們家的寶貝,翩翩,爸爸說的對不對?」
他一臉討好,瞄到兩人交握的手,臉色難看的吼道:「喂!你們兩個坐開一點,不要靠那麼近……」
「爸……」唐怡翩苦著臉叫道。
左颺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別說話,然後語氣誠懇的朝唐氏夫婦說道:
「伯父、伯母,我不是要求你們現在就把翩翩嫁給我,我知道自己還沒有那份能力養她,而且我們也都還在求學階段,只是希望你們不要阻止我們交往,在大學畢業前,我會努力的讓你們來認同我,到時再請伯父、伯母將翩翩嫁給我。」
唐紹華根本聽不進去,「你……」他的話才出口就被妻子打斷了。
「你不在乎翩翩的病嗎﹖」唐夫人語重心長的問道。
左颺也老實的說道:「我當然在乎,我希望翩翩能活得快快樂樂的,不必再擔心哪一天又會發病,每次看她痛苦的模樣,我也感同身受,所以我希望她能接受心臟手術,或許只有一半的成功機率,但總比放棄得好。」
「爸、媽,我就是想等你們回來告訴你們,我決定要動手術了,左颺他爸爸認識一位英國的心臟病權威,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我想利用寒假到英國開刀。」她一臉堅決的說道。
唐夫人不知該笑,還是讓哭,噙著淚問道:
「翩翩,妳真的決定要動手術了?」沒想到這個叫左颺的男孩子居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她這個當母親的有說不出的感謝。
「寶貝女兒,妳……真的想清楚了嗎?」女兒不是因為他而決定開刀,讓他很不是滋味。
唐怡翩雪白的容顏泛起嫣紅,與左颺四目相視,「嗯,我都想清楚了,我要趕快治好我的病,做一個健康,可以結婚、生孩子的女生。」
唐紹華用鼻孔哼著氣,悻悻的說道:
「爸爸可還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別以為他說服妳去開刀,我就該感激的把妳嫁給他,哼!天底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爸,我希望您不要對左颺抱有成見,請您看在女兒的面子上,試著接受他好嗎?媽,求求您。」她用眼神請求母親代為說情。
唐夫人對左颺產生了好感,微笑道:「媽贊成你們在一起,不用理會妳爸,他對每一個追他女兒的男孩子都很嚴厲,不單是針對左颺而已。」
「老婆,妳怎麼可以把我們的寶貝女兒隨便送給人家,我不答應!」他像玩具被搶走的孩子般,氣呼呼的叫道。
她雙眼一瞪,「這家到底是誰在作主﹖」
唐紹華委屈的撇著嘴,「當然是老婆大人了,可是……可是翩翩還這麼小,我捨不得嘛!」
「女兒長大了總要嫁人,不捨得也得捨得,怡綸到現在都二十八歲了還沒嫁人,是誰的錯﹖你打算讓女兒都當老姑婆是不是?」她板起臉訓道。
他縮了縮脖子,老婆發威了,很識相的擺出懺悔的表情,道:
「好嘛!好嘛!全聽老婆的話,我不反對就是了。」唉!誰教他是怕妻俱樂部會長,老婆一兇,他馬上從大男人變成小丈夫。
「嗯!這才乖,況且人家也沒說馬上就要結婚,至少還要等四年,到時候再心疼吧!」她又何嘗捨得呢?可是女兒有好的歸宿也是每個做父母的期望不是嗎?可不能為了父母的私心,讓女兒錯過了好姻緣。
此時杏姑從大門一路跑進來,「太太、姑爺,是四位少爺,他們都回來了……還有三小姐也回來了……」她興奮的嚷道。
唐紹華嘴角笑得快咧到耳後。援軍到了!
「哈……他們回來得正好,小子,就算我們兩個老的答應也沒用,你得問問看其他人同不同意了。」他那四個兒子肯定站在他這一邊。
唐怡翩擰起眉心,定定的瞅著走進門的一群人,不期然的,左颺伸出大手握住她,手心間傳來的溫暖使她安心。
她回眸一哂,驀然明白。
無論未來有多少阻礙和艱難,他們都會攜手一起走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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