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新娘10 正文 布拉格的魅影(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男人降落在一座高塔之上。他看起來有一點疲憊,但仍保持著冷酷的風姿。他為她指點著夜色中隱隱重重的塔影:“這裏是千塔之城布拉格,我們在這裏休息,然後駕馬車前往城堡。沒有人被允許在加尼米德大人的領地上空飛翔。”

   
駕馬車?楊瑞在一瞬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穿回了中世紀?還有,他說什麼?這裏已經是布拉格了?天,簡直比波音747還快!她疑惑地抬頭望向夜空,凜冽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卻無法吹散她心中的不安,只是將它散佈在無垠的虛空之中。


車輪軋過鬆軟的草地,兩道車轍自山麓幽暗陰森的黑森林通向高大深黯的喀爾巴阡山脈。山路陡峭坎坷,黑色山岩崢嶸嶙峋;橡樹憔悴的枝幹結滿了果實,詭異莫名。馬車猛地拐彎,楊瑞發現他們已馳上峭壁,一座似已傾頹的城堡孤零零地踞於頂端,傲視蒼穹;它那聳立的塔樓與拱頂映襯著淒清的星夜,顯得宏偉而荒涼。對於她而言,這座黑的、越來越近的古堡更像是巨大的冥獸,準備吞噬一切。


楊瑞心裏大駭,難道這裏真的是吸血鬼的老巢??


城堡外牆上插著熊熊燃燒的火把,男人示意她下車。


只見他低聲念了一句咒文,大門悄無聲息地向左右滑開。楊瑞跟隨他踏上巨石鋪就、帶著乾枯青苔的石階、穿過火光爍爍的前庭,不由自主地茫然四顧:斑駁的石牆上規列著殘缺的石像:聖母像雙手合十,頭巾低垂,神態莊嚴;騎士像腰懸重劍,身著鎧甲,有些失去了頭顱,似乎是在戰場上為敵人削去一般。兩座雕像之間都燃著火把,搖曳的紅光使得這些雕塑看來像是地府遊蕩的怨靈,隨時會睜開他們闔著的雙眸,用不懷好意的目光追隨不速之客的行蹤。松枝燃燒的香味混合著潮重空氣的黴味,霧靄一樣的灰塵在整個古堡內悠悠沉浮。


男人帶她來到空曠的大廳。紫紅色大理石地面上鋪著奢侈但陳舊的土耳其地毯;光澤黯淡的枝形燭臺上粗大的蠟燭靜靜地滴著燭淚,火焰蒼白;盤旋的階梯通向幽深的黑暗。她按下心中潮動的惶惑步上樓梯。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麼,她甚至懷疑也許自己不能活著走出這座城堡。每走一步,兩邊的牆上便自動燃起一對火把,在猩紅色地毯上投下兩重模糊交疊的影子,卻絲毫無助于照亮前方那濃重近乎固體的黑暗。


四周在剎那間寂靜如死。風聲,火焰聲,消失無蹤;但身體每一個動作所發出的聲響卻被無限放大。她猶豫了幾秒,還是別無選擇地向前走去,這位於城堡高處的巨大廳堂,左右兩面全是高聳的落地窗,窗外黑夜深邃。斜斜灑入的清輝是唯一的光亮。一個男人就在這冷色月華的盡頭獨自端坐。寶座高高的椅背寂寞地在他背後延伸。讓人聯想起聖母院那華麗枯寂的祭壇。


楊瑞攥緊了自己冒冷汗的手心,難道這個男人就是加尼米德?


“歡迎妳來到這裏。”他緩緩地開了口,低沉的聲音仿佛地底下的礦石相互撞擊。


“你----到底是誰?這裏到底是哪里?”她大著膽子問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頭看著她。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楊瑞也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他看起來決不超過二十五歲,但予人的印象卻全然是蒼老——歲月沒有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刻下痕跡,卻沉澱在他那深不可測的雙眸中——她最初以為那是暗夜一樣深重的墨色,然而他的眼瞳是紫金色的,一種冷冰冰的、無從琢磨的深紫金色。任何人都無法從這對目睹過多少個世紀眾生沉浮的眼眸中探詢任何感情的的波動。他的頭髮是奇異的蒼綠色,猶如浸在縹緲月色中的、只在夜晚舒展寂寞枝葉的植物。


非人類,絕對是非人類!她的腦海裏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這裏是密黨的秘密基地,我就是密黨的首領加尼米德。”他的唇色蒼白,僅在上下唇合抿處有蓮花花瓣末梢那般淺淡的紅色。


聽到這個確切的回答,楊瑞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是因為她夠淡定,而是因為真的被嚇到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吸血鬼的大boss居然親自見她?這也太嚇人了吧!難道是因為知道了她的來歷要解決後患?還是說要慢慢折磨她,以此威脅北宮家?


“為…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她忽然有一種也許真的回不去的不詳預感。


“聽說妳是葉幕即將初擁的物件?”他慢條斯理地問道。


聽到他問的話,楊瑞那原本緊張到爆的心情倒稍稍舒緩了一下,還好還好,說不定這位首領大人要見她就是因為那件事。


反正只要不被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就好了。


“我想這是個誤會吧。我並沒有成為血族的打算。”一旦心情有所放鬆,她的態度也漸漸變得自然起來。


“葉幕是我十分器重的親王,所以他所選擇的初擁物件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如果不合格的話,我會讓她立刻消失。”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更是深不可測。


楊瑞的背後嗖的冒起了一股涼氣,趕緊再次搖頭否認,“我真的不想成為血族,我只想做普通的人類,葉幕他只是開玩笑而已。”


“那麼妳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被我所認可,成為血族一員,另一條是不被我認可,成為我的食物。妳覺得那條路比較好些?”


誒?楊瑞的頭皮一麻,這兩條路怎麼聽怎麼都是死路。雖說她有少許血族的血液,可要是真變成他們的一員,可真是沒有出頭之日了。“呃---加尼米德大人,我覺得還是放我回去會比較好些,今天我什麼也沒見過,什麼也沒聽到。你說怎麼樣?”


“妳有三分鐘的考慮時間。”


“加尼米德大人,你這是威脅嗎?現在到處都講究民主自由,加入還是不加入血族也應該自願吧,你不能因為葉幕的一句玩笑話就逼我做出選擇啊,這對我一點也不公平。”


“還有一分鐘。”


“這麼快……”


“時間到。”他緩緩抬起了眼,“妳做出決定了嗎?”


楊瑞一咬牙抬起頭正要說話,忽然感到周圍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冰冷氣息湧動,水晶般發亮而有質感的空氣在燭火周圍奇妙的顫動,仿佛石子在池面引發的,一圈一圈振幅不斷增加的波紋。


“我看她還是成為食物比較合適。”一個熟悉的聲音冷不防地從天花板上傳來。


楊瑞一愣,這個聲音不是-----她急忙尋聲望去,只見一個銀髮男子正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悠然自得地倒吊在天花板的水晶燈上。


她的臉輕微抽搐了一下,為什麼這位葉幕親王每次出場都那麼有個性?


“你來得比我想像的快。”加尼米德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出場方式。


冰冷的風牽動著徘徊不前的積雲,月亮得以在這些許的縫隙張望片刻。浮雲遊走,窗外,一束謐靜的月光淡淡撫過,映在葉幕的臉上,為他勾勒出了一種詭異的美麗。即使是戴著那副形影不離的墨鏡,也絲毫不減他的風采。

   
“凱裏斯特的消息不是傳得更快。”葉幕輕輕晃了晃身子,又瞥了楊瑞一眼,“你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野蠻,就算要找個初擁物件,我也要找個溫柔單純又聽話的,找她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不如還是把她當成食物省心的多。”


“妳做出選擇了嗎?”加尼米德面無表情地望向楊瑞。


楊瑞目光一轉,正好瞧見葉幕對她努了努嘴,似乎是示意她照他說的選擇第二條死路。除了這兩條死路,第三條就是硬拼,那更是死路中的死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信這個傢伙一次吧。她猶豫了一下,無可奈何地開了口,“總之,我不想成為被初擁。”


“這樣的話,葉幕,她就任由你處置。”加尼米德似乎有些失望。


“哦,既然任由我處置的話,那什麼時候想吃就是我的自由了,”葉幕狡黠地一笑,“我決定等她減了肥再說,不然咬到一嘴油會影響我的食欲。”


楊瑞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不由暗暗感慨了一下,活了二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說要去減肥……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傢伙還是幫了她,至少把死刑改成了死緩。


加尼米德像是預料中般地微揚起了嘴角,“葉幕,這就是你唯一的弱點。”


葉幕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葉幕,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有件東西要交給你。”加尼米德站起了身往裏面的房間走去,走進去的時候他順手關上了門。


若大的廳裏就只剩下了楊瑞和葉幕兩人,更確切的說,應該是一人一鬼。


“我說你這個樣子不累嗎?”她不解地打量著眼前的倒吊男。


“一點也不累,舒服的很,妳想試試嗎?”他神情輕鬆地回答道。


“我才不要試,我又不是蝙蝠。”她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低低說了一句,“剛才……謝了。”


“謝我?”他一臉莫名,“謝我什麼?”


“剛才你不是……”


“剛才可是妳自己做出了選擇,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我的食物了。至於我什麼時候想吃,那就隨我高興,明白嗎?”


“你在開玩笑吧?”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你-----”楊瑞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索性扭過了頭不去理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可加尼米德卻一直沒有出來。


就在這時,從裏面房間裏忽然傳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異樣的低呼聲,隨即就歸於沉寂。葉幕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從水晶燈上跳了下來,身形一晃,已經到了那個房間的門口。他伸手想拉門,但那扇門卻好像銅牆鐵壁一樣,絲毫不動。


“加尼米德大人……”他喚了一聲,見沒有回應,只得用了魔法才將那扇門打開。


門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充斥了整個大廳。


楊瑞捂著鼻子朝葉幕望去,只見他靜靜站在門口,牢牢盯著房間裏,臉上流轉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當她走到葉幕身後將腦袋往裏一探的時候,就在那一瞬間,一種名喚恐懼的冰冷黑暗自她的體內升起,就像她第一次看到吸血鬼,不,第一次看到夜魔,不!遠遠超越那些的恐懼……她忽然感覺不到軀體的存在,眼前只有一片濃烈的血紅色。


那是她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恐怖的畫面。


地上……到處都充斥著鮮血和殘破的肢體,手臂,腿,胸部,每一部分肢體都被殘忍地扔得到處都是,而被扔到角落裏的那顆人頭竟然還在輕輕滾動著,蒼綠色的頭髮上沾滿了粘稠的血跡……


“啊!!!”當看清那顆人頭時,楊瑞不禁低呼了一聲,這不是加尼米德嗎!怎麼會這樣!


葉幕一個箭步跨了進去,捧起了那顆人頭小心放在一邊,立刻埋頭在一堆殘肢中搜索起什麼東西來。而此時門外的守衛們因為聽到驚叫聲也急忙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那個銀藍色頭髮的男子。他一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神色大變,沖到了加尼米德的頭顱面前喃喃道,“怎麼回事,這到底怎麼回事?”他一改之前的冷若冰霜,猛地揪住了葉幕的衣領,“葉幕,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特,難道你自己看不出發生什麼事了嗎?“葉幕面無表情地從地上拿起了一樣東西,那赫然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只聽撲通一聲,有一顆亮晶晶的東西從那顆心臟裏掉了下來。


蘇特立即眼疾手快地撿了起來,一臉詫異道,“是銀子彈?”說著,他猛的攥緊那顆子彈,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不可能,這種東西根本近不了加尼米德大人的身,大人怎麼可能被一粒小小的銀子彈殺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葉幕盯著那顆銀子彈,臉上的神色卻是少有的沉靜。是的,這個世上幾乎就沒什麼人能殺死加尼米德,到底是什麼人如此輕易地用一顆銀子彈就殺了密黨的首領?他眉鋒一斂,極快地掃視了一遍四周,這個房間平時是絕對沒有人可以進來的,就算是加尼米德朗西斯也不能例外。


如果兇手在這裏殺害了加尼米德,他也不可能離開得這麼迅速。除非是用了----瞬間移動。


但是這個世上,能用瞬間移動的人並不多。


“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殺了加尼米德大人,這根本不可能!”蘇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冷冷地指向了葉幕,一字一句道,“這裏剛才除了大人以外就只有你和這個女人,你來之前大人還好好的,怎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未免也奇怪了吧。”


葉幕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懷疑我嗎?”


“你是加尼米德大人最信任的親王,要想趁他沒有防備的時候偷襲他也並不是困難的事情,”蘇特又指向了楊瑞,“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的關係?為了人類女子而殺死血族同伴的事,你的父親不是沒有做過。”


“你的想像力總是用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蘇特。”葉幕似乎微微掀動了一下睫毛,往前走去,在經過楊瑞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還不跟我走。”


“沒說清楚就別想帶她走!”蘇特的手中忽然化開了一道銀藍色的光芒,籠罩住了整個天花板,只見被光芒照射到的地方迅速地被冷凍起來,猶如瘋長的樹藤一樣從天花板蔓延到了地面上,整個房間轉眼之間就化為了一片冰天雪地。


楊瑞驚駭地望著自己被凍結的雙腳,心裏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氣。


蘇特冷冷瞅著他們,“在我的無限凍結空間裏,你們就別想出去了。這個女人要留下,說不定加尼米德大人的被害和她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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